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2、 第七章、宝剑 ...
-
——剑乃百兵之君,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及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以道艺精深,遂入传奇。
“寻簪阁,是什么地方?”
“只要付得起代价,就可以满足你一切愿望的地方。”
如此自负又狂妄的回答让提问的人有些茫然和惊诧,情不自禁地回头看着墨夜,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平静无比,让人没办法觉得他是在夸大其词或只是自恋过头。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只要是他说出口的,就一定能做的到。
原本要离开的人脚步停在了原地。
满足一切愿望?我想要报仇,我想要平反冤屈;付出代价?沈离低头,看看自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他们给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沈离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她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了,她觉得如果呼吸不是免费的,那么这个名叫沈离的人早就窒息而死。她以为自己明白了,穷困潦倒,原来是这样的——她到底年轻,逃亡后没多久又被墨夜所救,还没有真正尝过流离失所、愿意放弃全部尊严去换取一个馒头的日子。因此在她的认知里,这已经是糟得不能再糟的情况。
已经付不出任何所谓的代价,最后,仍旧只能一步一步,走出了寻簪阁的大门。此时的她孑然一身,连沈夫人塞的那叠银票,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旦走出了这个地方,身无长物的女子依旧只能流亡。
想做的,遥遥无期;能做的,几乎没有。
这样的活着有什么意义?疑问塞满了沈离的心脏,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走得越远,那炸药就堆得越多,消极的情绪随时有可能与她同归于尽。难以遏止的痛苦源源不断涌向四肢百骸,让她终于忍不住狼狈地跪倒在大街上,无法自持地哭出声来。所有的悲伤委屈若能随着眼泪流尽,那这世界该多么简单。只可惜,哭够了,已发生的事情也不可能推倒重来,没实现的明天依旧要去开拓。
等到终于无论如何都再也流不出眼泪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决定。撑着自己站起来,坚决地转身,飞奔回去。直到冲进寻簪阁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墨夜还没有走,似乎笃定她会回来一样。
“你们会武功,对不对?”她扯住了墨夜的衣袖,急切地问。
苏真在一边看得整颗心都提起来了,她丝毫不怀疑沈离下一刻会被墨夜扔出去。别说是寻簪阁了,放眼整个江湖,谁敢碰墨夜一下?
然而她担心的事情却没有发生,墨夜甚至看都没看被沈离拉着的袖子,只是点点头,眼神深沉地看着沈离。
“我要学武功。”放开了对方的袖子,她的声音里充满强烈的渴望。
“哦,什么样的武功呢?”对于沈离的反应,墨夜觉得很有趣,这个女人,乍一看柔弱地像一阵风吹来就能折了;相处起来,却又像笼罩着一层雾一样,无法看清,无法预料。每一种反应,都有趣极了。
墨夜的问题着实难住了她,只偷偷看过一些传奇话本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个世界上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武功。事实上,在沈离仅有的认知里,所谓江湖人士,最常用的兵器就是剑。
于是她最后说:“我要学剑。”
“你要学剑?”墨夜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离,沉默了许久之后忽然一笑,说:“苏真,让人把我的流花宝剑取来。”
苏真的表情明显一怔,但还是很恭谨地回答:“是。”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黑衣人抬上来一个长方形的剑匣,弯腰呈在墨夜面前,墨夜打开剑匣,取出一把长约三尺的剑,剑鞘上镶有宝石和无法辨识的字符,剑柄没有缀上剑穗,可见是一把武剑,看上去古意盎然。他把这把剑随身扔到沈离脚边,说:“拿起来。”
沈离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弯下腰去拾剑,红裙包裹下腰身弯成一个柔软的弧度,不堪一握。
她用力抓着剑身,开始使力,原以为仅仅只是拿起来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让它离开地面——薄薄的长剑看上去明明没什么分量,却沉重得无以复加,拈惯了绣花针的纤纤素手完全无法将地上的杀人利器移动分毫。
墨夜负着手,微微低头看着,没有任何表示。苏真有些不忍地劝道:“阁主,流花宝剑的重量阁中一般弟子都拿不动,沈姑娘从未学武……”闻言他只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看了苏真一眼,对方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言。
墨夜这才走到沈离身边,无动于衷地看她始终不肯放弃地想要把剑举起来,双手用尽全部力气拽紧了剑柄,连手心里硌出醒目的红痕都不管不顾,直到沈离已经大汗淋漓,他才似讥似讽地笑道:“你说你要学剑,你拿得动剑么?你知道什么是剑么?”
这回沈离没有再任其嘲弄,而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随手抹去额上的汗珠,语气激烈地反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学剑么?”结果墨夜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没兴趣。”边说边招呼苏真要走,看样子已经放弃了跟沈离纠缠。
只留下被拒绝得太彻底的人站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
墨夜觉得对方一定会追上来苦苦相求,故意放慢脚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嘶哑地低吼:“到底我要这么做,你才能教我武功?!”
他意外地回头,看到那个美丽的女子像一头濒死的野兽一样,涨红了脸,双手捏到指关节发白,带着愤怒的目光发出绝望的呼喊。却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沈离反而漂亮得惊心动魄。
原本已经走开的人又转了回来,像重新认识这个人一样认真打量了一下沈离,对她的坚持和执拗有些意料之外,最后他说:“等你能挥动这把剑的时候,来找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叫墨夜。”
沈离猛地抬起头来,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他,直到看到墨夜眼中认真的神色后,才郑重地点点头,说:“我叫沈离。”
直到墨夜离开了,一直在一边旁观的苏真才走上前来,一边拿着手帕给沈离擦去汗珠,一边很不赞同地说:“沈姑娘你何必呢?你早就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且身子骨那么弱,就算阁主亲自教你,说句实在话,也很难有所成就。这把流花宝剑两个大男人也只能勉强抬动,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而沈离只是拿过手帕,自己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然后淡淡地对苏真说了句谢谢,就又开始研究那把剑了。
苏真无奈,只好吩咐小厨房给沈离调制些补气养身的药膳,这回沈离没再拒绝,她很清楚地知道把身体养好是第一要务,给什么吃什么,无比配合。如此一来,苏真也不好多说什么,指指沈离原来住过的屋子:“阁主的意思,你可以留下来。一应衣食住行,都会有人负责的。我叫苏真,是回天楼的楼主,若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来找我。”
“好。”
“那你注意身体,我先走了。”看出沈离已经一心扑在了练剑上,苏真也打算先回去处理楼中杂务。却听见沈离有些迟疑地问她:“这把剑——”
苏真笑笑,心想还好,不算太笨,终于反应过来了,语气里带了些欣慰:“这把剑是阁主的,除了他没人能用。如今既给了你,你若能过了这关,就算阁主的嫡传弟子了。”
说完,但见沈离抿了抿嘴,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
“那个沈离在干什么。”寻簪小筑里,墨夜看完了这天的各楼报告,像是漫不经心地随口提了一句。自从那天把剑丢给人家后,事情一多,他就把这个人给抛到脑后去了。
萧沉把桌上地上堆地乱七八糟的文件报告收拾起来,想了想回答:“似乎是找了几块石头,日夜不停地练手劲。每隔半天都要去试试那把流花宝剑。”
墨夜放下手中茶盏,有些惊讶:“三天了还没放弃?”
“是,不仅没放弃,据报告说还很有些进步,一个女孩儿家,也不注意形象,成天就对着那把剑疯魔了。”萧沉也觉得不可思议,说的时候带了点笑意。
墨夜点点头,“走,我们也去看看。”
两人到了沈离暂居的院子里,也不进去,只远远观望着。沈离今天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窄袖短打,也是没有一丝花纹的纯粹大红色,原本该绾成流丽发髻的长发只是简单的束在脑后,看上去干练无比。
“倒是有些习武的架子。”萧沉点点头,发表了一下评论。“可惜这个年纪才开始练武,除非能得什么奇遇,否则最多只能强身健体了。”
墨夜只是专注地看着,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半天才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未必。”
“嗯?”
“我若要亲自教一个人,必然不会做无用功。”
“阁主?你真的要收她?”萧沉有些惊讶。
墨夜抬头望了望天空,又把目光转向院子里,看着正拿着一截树枝很胡乱但很认真比划着的沈离,有些深不可测地说:“有些事,你不做,是无法预料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