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交易吧》Ben

3、3．梁叶的手

　　梁叶是C大学的一个普通男生，普通家庭，普通身材，普通长相，普通成绩，高考却突然超水平发挥，居然考上了C大，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他的老爸老妈开心得象是祖坟冒了清烟，东拼西凑地凑够了学费。他自己倒无所谓，不过C大的名气响，太子党也多，梁叶观望了两周，决定了要认苏云清做老大。

　　可惜苏家老大不要他。苏云清说我是正经商人家出身，带小弟成什么样子？不如你去跟凌峰吧，我介绍你去，他会收你的。

　　其实就算没人推荐，凌峰的峰帮也会收下他做小弟——你听说过面试□□小弟被拒的吗？

　　凌峰是□□出身，梁叶还混不到能跟这个大哥说得上话的地位，因为他胆子小身手差，只能做个C大的校园混混，平时狐假虎威地欺负没什么背景的同学还可以，真正动手的活是轮不到他的。不过凌峰给苏云清面子，对梁叶还算照顾，隔三岔五的还赏他点钱花。

　　这次苏云清听到了妹妹的哭诉，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梁叶。

　　楚江那天本来很开心，因为元朗派了人来把东西都搬走了，家里，对，他喜欢这个说法，他们的家里，他跟君宁两个人的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而君宁完全是他的了。

　　“排骨要吃清蒸的！”楚江坐在厨房边看着君宁做饭边撒娇。

　　“好。”温柔的声音应着。

　　“不要配青菜花，那个最难吃了！”

　　“不行，你不能只吃肉，会便秘！”恶！楚江马上露出刚被提及的某种表情来，君宁那么清雅的人怎么能说出怎么难听的词儿？

　　“不准偷吃！”手被筷子敲了下，楚江摆出委屈的脸，君宁强忍着笑意翻个白眼，故意板着脸把一牙胡萝卜赛进楚江的手里：“啃这个吧。”说着收走了凉拌菜用的肉丝。

　　楚江几乎惊恐地看着那牙胡萝卜，好像君宁赛给他的是毒药。

　　君宁忙了两小时，楚江捣乱了两小时后，六个菜一个汤被摆上了桌子。楚江开心地扑上去，把脸埋在盘子里猛吃。

　　头被敲了一下：“又没人跟你抢，怎么跟小孩似的……”君宁宠腻的话语换来楚江故意粘上的一脸米粒，君宁笑着替他一一擦掉。

　　“明天陪我上街好不好？我的衣服昨天都洗坏了。”

　　“真是个笨笨，”头又被敲了一下，楚江摸着头心里象吃了蜜，听着君宁念他，“白衣服不能跟深颜色的衣服一起洗你不知道吗？”楚江想着糟踏了那些衣服也是值得的。

　　就在这个时候，不识相的敲门响了起来。

　　君宁有点奇怪，谁会来找他呢？

　　“请问你们是……”君宁问，门外站着两个……貌似不是很友善的人。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让我们告诉你，想要命的话离元朗远一点。”说着一拳打到了君宁的肚子上，这个人当然就是梁叶。

　　君宁痛得抱着肚子蹲到了地下，楚江叫了声：“君宁！”冲过来两脚把那两个人踹得顺着楼梯滚了下去。他还想继续追打那两个人，被君宁叫住了。楚江抱起君宁放到了沙发上，心疼撩起君宁的衣襟，发现君宁腹部，如雪的肌肤上红了一片。楚江把手抚了上去，轻轻地揉着，在君宁看不见的时候，冷冷地盯着门口看了好一会儿。

　　“他们是谁？”

　　“我也不认识，认错人了吧。”君宁不希望楚江搅合进来。那两个人说让他离元朗远点，看来不是元家的人就是苏云清派来的。很可能是后者。因为元家是正经生意人，跟□□没什么瓜葛，而且他们家也不知道元朗跟他的关系；苏家就不好说，他知道苏云清跟凌峰的关系不错，只希望楚江刚才的两脚不要惹什么大麻烦才好。

　　“我听到他们说让你离元朗远一点。”

　　“关于我跟元朗，你都知道些什么？”君宁实在不愿意跟别人讲他和元朗的恩怨，可是他又怕不说明白，楚江糊里糊涂地卷进来。其实在今天之前，君宁也没想到，他以为他跟元朗断了就断了，可是今天突然两个打手找上门来，都怪他昨天的恶作剧，也许应该告诉楚江他将面临什么。

　　“别人说闲话我是从来不听的。”

　　“我跟元朗是去年认识的……”

　　楚江打断君宁说：“我知道他原来住这里，昨天搬走了。现在是我住这里。我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楚江的话让君宁心里暖洋洋的，不过，有些话还是要交待清除：“可是……我不想你有麻烦，今天那两个人很可能是□□的，元朗现在的女朋友……的哥哥，背景很复杂，你踢了他们两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跟元朗在一起的时候，君宁认识了一些所谓的世家少爷，包括凌峰和苏云清。这两个人一个是□□大哥，杀人不眨眼，而另一个，君宁只能说，如果迫不得已，他是宁可惹凌峰也不要惹苏云清的。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来吃饭了，菜都凉了。”对于楚江来说，知道君宁关心他，就足够了。这份认知给了他足够的理由对抗全世界了。

　　君宁一直在担心，而且他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楚江跟君宁两个人刚走出校门，就被七八个满脸横肉手里拿着棍棒的男人团团围住了，其中有两个鼻青脸肿的男生，指着楚江叫嚣着：“就是他们两个，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楚江笑了，是那种食肉兽看到猎物的近乎残酷的笑。他昨天想了一晚上，正不知道要找谁算这笔账，没想到他们居然送上门来了。君宁紧张地看着围上来的打手们，猛推了楚江一把：“你快跑，跟你没关系！”说着迎了上去。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些人，不过也许他可以拖延一下，好让楚江脱身。

　　楚江的目光变得温柔，君宁居然想保护他，这个认知让他觉得窝心极了。他先拎起君宁小心放到身后，说了声“乖乖等在这儿，”才踩着舞步样的节奏走上去，优雅的象一头觅食的美洲狮，君宁只看到他虎入羊群般指东打西，还不时抓起人来丢出去，很快，那七八个混混就东一个西一个地飞了出去趴到地上，最后只剩下昨天打了自己一拳的那个家伙，看着楚江吓傻了，双手抱着头缩成一小团，楚江走过去象拎一条鱼一样把他拎起来，在他的耳边柔声问道：“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那语气那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是亲密爱人呢。

　　那倒霉蛋色厉内荏地说：“我，我们是凌，凌老大的人，你快放了我，不然，不然要你好看！啊——”还没说完，被楚江扔了出去，砸到了另一个混混的身上。

　　“凌老大是吗？我记住了。”楚江交待了一声，拥着张口结舌的君宁离开了。

　　打过君宁一拳的人就是梁叶。

　　前一天他接到苏云清的电话，只说有个人纠缠他妹妹的男朋友，叫陈君宁，问他能不能派两个手下去警告他一番，自然有他的好处。当时凌峰不在，梁叶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自作主张地带了个手下去了，没想到闹了个灰头土脸，被楚江踢下了楼。他咽不下这口气，今天才又约了七八个人想要狠狠教训教训楚江两个，没想到楚江这么厉害，他们七八个居然都不是对手，被楚江一个人象熊瞎子扔玉米一样东扔一头西扔一穗的，真是丢尽了面子。

　　残兵败将相互搀扶着望风而逃了，回去后有伤了手的伤了脚的，也不算什么大毛病，凌峰过问了一下，梁叶没敢说是自己拿了苏云清的好处，撒了个谎说是他们的老对头烈火帮干的，凌峰安慰了他们一下，只说改天多聚些人手再找回这场子，大家也就散了。

　　梁叶一肚子的霉气没处发，本来以为陈君宁没什么背景，书呆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道是有赚无赔的买卖，于是打了君宁一拳，没想到昨天被人一脚踹下楼梯不说，今天又挨了顿胖揍。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这些只是小菜一碟。比起真正的后果来……只能说如果他知道那一拳会有这样的结果，那就算是有鬼拉着他的手去打他也不打了。

　　第二天开始，梁叶不论干什么，都觉得有人盯着他，可是每次回身却又看不到人。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终于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梁叶正做体操，突然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来了，他迅速转身，发现几百米外的工程楼四楼的窗口，好像有人站在阴影里，梁叶感觉得到那个人在看自己。他的神经一向比较大条，虽然觉得不安，可还是安慰自己是精神作用，却不知道噩梦才不过刚刚开始。

　　一周后的一天，楚江因为转学手续的原因，被迫在放学后去找人事部，君宁一个人先回家。谁知刚走出校门，一个人突然冲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铁桶，嘴里喊着：“你这妖怪，看你还敢缠着我！”说着对着君宁把那桶液体泼了下来。

　　君宁没防备被泼了一身腥臭粘稠的暗红，只会傻傻地站着，一时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任腥臭的液体顺着他的头脸滴落。那肇事者哈哈狂笑着：“你被淋了黑狗血，这可该显出原形了吧！哈哈哈哈……”

　　当时正好是放学时间，周围很快围上来一群学生，大家对着君宁哄笑着指指点点，君宁被几十个人围着冲不出去，大家推搡着他，讥笑着他，君宁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羞辱，他终于蜷缩了身体蹲到了地下，肩头抖动着痛哭失声，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你们太过分了！”一个女生看不过去了，挺身而出，拿出一小方手帕递给君宁，“你擦擦吧。”君宁埋着头不动，心里却是感激的，在这种时候有人肯为自己说话。

　　“丑八怪，干你什么事！”另一个女生上前推了这个女生一把，把她推倒在君宁身上，“别自作多情了，看清楚，他是个死变态，专门勾引男人，不会看上你的。”

　　楚江走出校门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在起哄，还听到“同性恋，死变态 ……”的嘲骂声，他的心一沉，君宁出事了。他大步走过去，强悍地分开人群，只见圈子中间被围着一个血人和一个女生。

　　楚江走过去扶起君宁，帮他抹了把脸上的腥血，把泪流满面的君宁搂进怀里安慰着：“嘘——没事了，没事了。”然后，他抬起头，有人看到了他的脸，于是一个接着一个，大家都闭上了嘴，最后只剩下一个女生还指着君宁笑骂：“……真不要脸，勾引男人，招了报应了，哈哈……”她的名字叫柳烟如，是元朗曾经的女朋友。

　　楚江脸上，是难以形容的狠绝，嘴角却挂着阴冷的笑。

　　人群很快散了，君宁被楚江弄回家，泡了个热水澡。他的身体一直抖着，不受控制地抖着，楚江抱紧他，轻声地哄了很久，君宁终于平静下来，可是，楚江又担心，君宁太平静了，不吃不喝也不动，楚江说：“君宁，别这样，说话呀，随便说什么都行……”

　　“说……什么？”君宁眼神空洞地说。

　　“什么都行。譬如说，你想怎么报复他们，只要你说，我帮你办到！”楚江双手捧着君宁的脸，试图让君宁的眼睛看到自己。

　　“你怎么办到？我想杀了他们，你办得到吗？”君宁直勾勾地盯着楚江问，他的眼睛终于肯聚焦了。

　　“好，明天我就替你杀了他们。”楚江平静地回答，好像在说明天我会帮你买份报纸一样。

　　楚江认真的语气让君宁觉得后背发凉，想起楚江的无敌神脚，君宁终于清醒了些，改口说道：“也不是要杀人，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应该让那些人也尝尝被人围攻被人指点，被人叫变态的滋味。”他的语气激动起来。

　　“好，”楚江温柔地回答，“我都帮你办到，只要你答应我好起来，别再难受了，好不好？”

　　君宁感激地点头，当然并不相信楚江的话。

　　第二天，梁叶疯了！他妈妈说他不肯睡觉，红着一双眼拿刀子非说自己的右手烂了一定要砍掉。他妈妈哭着带他看了好多医生，医生检查了他的手，X光片，CT，MRI，该查的都查了，连不该查的也查了，什么毛病也没有啊，可是梁叶硬是瞪着通红的眼，说：“烂了，都烂了，已经烂到这儿了，”他在手肘上比划着，“很快就会烂到心烂到肺，我整个人就烂死了，救救我大夫，救救我，不要让我烂掉！”

　　医生当然不肯把梁叶完好无损的手截掉，梁叶居然把那只手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狠狠地咬，三四个人拦不住，终于被穿上束缚衣的时候，那手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了。梁叶就这样被关进了精神病院，被绑缚在病床上，因为只要一放开他，他就找机会要咬掉自己的右手。

　　当然这些细节君宁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那个前天淋了自己一身黑狗血的人发了疯，心里还蛮安慰地想，原来是个疯子，难怪。他甚至没有把这个人跟那个曾经打过自己一拳的人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