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谁》江家公子

7、7

　　“哎，我好不容易出来趟又看见你在发呆噢。”跟随着话语，一只手掌不重却也不轻的拍上乞丐肩头。
　　乞丐叹息。
　　看着旁边的人，乞丐脸上写着有事就说，没事快走。
　　“哪有这样的人！”柳震德不满乞丐的表现，硬是凑向前去问的没皮没脸。“喂！说实话，这些天没见想我了吗？”
　　如乞丐这般镇定的人也不由阵阵恶寒，挥手抖落满身疙瘩，乞丐正眼看向柳震德。
　　“你想做什么。”乞丐说，“我只是个乞丐。”
　　“我能做什么？”柳震德反问。“你没权没势没财没色的！”
　　“那你……”
　　“我乐意！要你管！”
　　“你———”
　　“我就这样！”
　　乞丐彻底无语。
　　柳震德也难得的安静不言。

　　两人中间隔着冗长的沉默。原本熙攘的人群仿佛把两人阻隔在外，空气中流动着另人压抑的静谧。
　　“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柳震德实在忍受不住。
　　“安静、温婉、贤淑。”
　　原以为乞丐不会回答，在听到那清淡如水的声音传来时，柳震德微怔。
　　“噢！”柳震德声音难得闷闷的。“难道就没有其它要求吗？比如说身份、家世？”
　　“没有。”乞丐立刻回道，相当干脆，不留一点余地.。
　　“哥。”远远传来郁兰的声音。
　　两人同时抬头，看到郁兰提着小篮轻快的走来。
　　“哥，这是特地给你做的荷酥饼，味道很清甜呢。”郁兰把篮子放在乞丐身边，注意到了旁边的柳震德。
　　“这位公子是？”
　　“呃，朋友，上次给你说过。”乞丐简明扼要。
　　“噢……，原来就是他呀！”郁兰仔细打量着柳震德，觉得这位公子很有眼缘。
　　“你们谈起过我？”柳震德听到这话乐开了怀。
　　乞丐和郁兰很默契的微笑，没有给柳震德想要的回答。
　　但在看到柳震德颇显失望的垂下肩膀时，郁兰忙道：“有呀，哥说起你可是赞不绝口呢，说现在像你这样有情义的人已经不多了！”
　　“真的吗？”柳震德乐滋滋地扭头看向乞丐。
　　乞丐面无表情。
　　“呃，呵呵，哥不好意思了，感情内敛的人就是这样，别管他。”郁兰递给柳震德一块糕点。“咱们俩聊。”
　　“好呀，好呀。”柳震德立刻将乞丐抛掉脑后，和郁兰在乞丐不远处嘀咕个没完没了。
　　看着不远处说的热火朝天的两人，乞丐心里虽然对柳震德的出现有些疑虑，但此刻心中却是满满的温暖。
　　两个同样充满童稚的人不难成为好朋友，而那个少言怕是会又多了个假想情敌。

　　乞丐没有想到这将是他与郁兰的最后一面，同时也算是和柳震德的最后一面。

　　放榜那天，对面的小店敲锣打鼓、人声鼎沸。
　　“陆少言考上榜眼了！”消息跟随着人群在附近的大街小巷快速蔓延。
　　郁兰一定很高兴，乞丐想，努力挥去心中的不安。极目张望，周围全是涌向郁兰四叔小店的人。
　　还没等看到郁兰，另一个沸沸扬扬的消息已经四散开来。
　　“皇上赐婚，把丞相府的大小姐许给了陆少言。”
　　“听说，本来是要招做驸马的，可是公主死活不同意！”
　　“对呀，最后丞相出面请求给千金赐婚，皇上就给他们赐了婚。”

　　听到他们的话，乞丐不愿相信。可是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是事实。
　　初见少言那一刹不停在眼前闪现：白色长衫，充满书卷气的清秀容貌，清澈的黑眸。人……欲望强烈到什么程度能够舍弃自己的感情？
　　乞丐发了疯般寻找着郁兰，可是郁兰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
　　大街小巷，城里城外，所有他们去过的地方都没有郁兰的踪影。
　　她会去哪里？乞丐心里万分惶恐，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天空下起大雨，乞丐在郁兰四叔紧闭的小店门口碰到几天都未露面的陆少言。
　　陆少言撑着淡青色油纸伞，依旧一身素色长袍，淡蓝色的衣摆溅上一些雨水，氲然成点点的深蓝。
　　看着被雨水淋的浑身湿透的乞丐，陆少言走上前把手里的雨伞撑在乞丐头上。
　　乞丐立刻连连后退，任由雨水倾泄在自己毫无遮蔽的身上。
　　大雨滂沱，发丝紧紧贴在乞丐脸上，雨水如同灵蛇，扑在脸上难以呼吸。
　　原本人来人往的大街，难得的在暴风雨中安静，没有行人，没有开门的店铺，更没有嚷嚷的各种叫卖声。除了哗哗的雨声，天地一片沉静。
　　两人遥遥相望，中间似乎隔了一条湍急的大河，更如同隔了一个世界。陆少言突然松开手握着雨伞的手，雨伞在风中不停翻滚，最终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衣服速度被打湿，陆少言平静的脸也慢慢浮现出痛苦之色。
　　“对不起，对不起……”陆少言喃喃出声。“我——我真的没想到会中榜眼，我以为我会中二甲，我可以把郁兰风风光光娶回家。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隔着雨海，陆少言的每一句低语却如同雷声一样劈入乞丐的耳中。

　　“对不起，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做官，这样才不会被人瞧不起……”
　　“对不起，丞相亲自求皇上赐婚，我无法抗旨……”
　　“对不起，郁兰还请你多多照顾……”
　　“对不起，我……对不起……”

　　乞丐嘴唇动了动却无法说出一个字，心痛到无以复加。为郁兰，为陆少言，为那个未曾谋面的千斤小姐，还是为自己？
　　原本想着再见到陆少言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痛苦后悔。
　　该打他？该骂他？唾弃他
　　恨他！可是此刻，乞丐却悲衰的发现自己竟也在为他心痛。

　　“郁兰在南城外七里处的清溪坡。”突然一道极细极尖的嗓音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钻入两人耳朵。
　　两人神色各是一凛，为郁兰，也因声音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