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录之玉玲朗》白忙和

2、陌路少年

　　我们的成年期较其他种族漫长，就象是冥冥中掌控一切的自然之神赐予我族最大的恩惠事，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象我这般幸运能有那么幸福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在我漫长的一生里不管身处何种境地，一想到在那一百年里我曾经有过那样无忧无虑的童年，在家人的呵护其乐融融的生活过那么久，心里就觉得充满幸福和平静。
　　就在我以为所有美好的岁月就像苍茫山顶的冰川，虽然会随着岁月流淌，但那种变化几乎是凝固的，那些突如其来的变化就像一场雪崩，将我美好寂静的岁月破坏到面目全非。
　　人们以为段龙谷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一个地方，其实段龙谷里的人并不是完全与世隔绝的。对于族人出世还是避世完全由我们的族长和长老们依情况而定。唯一的被严厉执行的禁忌是现任的谷主不得离开山谷。我们住的地方无法在任何地图上标示，那些外人即使有地图也会迷失在群山里。所以，当我追着我的宠物长鼻兔从灌木丛钻出来，看到陌生的三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站在入村子的路边时，我的表情一定是惊异到可笑的。我以前没有见过真的女性么，所以小孩子对着陌生的东西发呆流口水也是正常的。所以我不会原谅那个看到我立马就笑出声来的小孩儿，何况他拉着我的宠物小兔耳朵走过来，竟也拉着我的耳朵，回过头笑着对一个英武的少年说：“哥，两只小猪嗨！”
　　在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一百年里，第一次，我愤怒了！
　　等到我被从那个小孩身上拉开时，我们两个身上已经留下了各种暴力的痕迹，包括抓痕，拳头留下的黑眼圈，若干断掉的头发等等。
　　所谓开朗和全然的无所谓，完全是两码事。就算在我过于漫长的一生中，也没遇见过几个人可以称得上是真正完全的没心没肺。但是，我自从和斐寂寒打第一架起就感受到他那种与生俱来的无谓和无畏。他那么满身泥泞，一脸脏污地坐在地上，青着一只眼框用一种很无奈很无辜的语气对我哥说：“哎，那个，这位小弟弟家的大哥哥，我们兄弟迷路一晚上了，恩，可不可以，先给碗热饭吃？”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了解到有一种表现叫皮厚，那真是一种无比强大的存在！
　　我那生性淡泊又能力强悍的祖先，在他的兄弟们为着神权归属而反目为仇，为了神与魔那可笑的谁的血统更正统更高贵而你死我活时，丢下唾手可得的一切和麻烦，潇洒走人。为了对他兄弟们的纷争表示腻味和嘲讽，也为了我们这一族的宁静，他为段龙谷与外界的隔绝立下一个诅咒：除非神与魔的纯血携手以血为祭，否则，通往段龙谷里的路永远不会显于世间。
　　所以，一群外面的少年竟毫发无损地跑进我们的村子，对于我们的族人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我当时还不知道这意味着，这群少年中至少有一个纯血统的神皇后裔和一位纯血统的魔皇后裔。
　　当小白这个族长以我记忆里从来没有的严肃来对待这些闯入谷中的少年。他的严肃和慎重神色使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平时嘻嘻哈哈没有正形的小白是我们的族长，还是段龙谷主。他的目光是可以很尖锐，让人无所遁形的。我毫不怀疑他三言两语的询问，很快就清楚了这几个少年的身份。据后来小白“不小心”透露给我的消息，那个招惹我，被我打成猪头的小男孩竟是魔族小皇子斐寂寒。我为魔族有这样的皇子表示默哀。
　　我因为第一次和陌生人打架，被小白宣布禁足，按他的命令摘抄谷里保存的上古文卷。虽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事却被罚感到不服气，但我并不讨厌抄录这些古卷。这些古卷大都是上古神族的传说或游记，尤其是我抄录的第二代谷主记录整理的东漓河流域的植物生态笔记——《东漓蔓华录》。这位谷主很有文采，性格也是很开朗不拘的，所以与其说这是本植物记录不如说这是本游记更确切。长居谷中不知外面天地的我几乎要被那些奇妙见闻给迷住了。直到我看到其中有一段单独记录了一种叫“纳莲”的植物。我之所以特别注意这段记录是因为其他的植物记录都是穿插在游记见闻之间，虽然对植物的生长特征也记叙得很详细，却都没有单独提到的。只有这种纳莲花，是特意单独写在一页纸上，很直白的记了那么一段古文字，下面还有一段很详细的后人译文，而且是整卷《东漓蔓华录》中唯一注了译文的地方。

　　纳莲，长于东漓，根深植于水，不腐不朽，碧叶白华，剔透盈盈。盛时，叶凌厉如剑阵森森，华柔似美人舞翩翩，迥异且相携也。白华可炼赤色。尚闻，一夕化白成绯，业火梵天，尽谢也。
　　（译文：纳莲花生长在东漓河畔。它的根深植于河床下，紧紧抓咬住淤泥，从来不会腐朽。修长碧绿的叶片，直接从根系长起穿出水面，叶的两边如剑一般锋利。与它尖利的叶相对比的是它娇弱的花。当纳莲花开，那成片的，象朝天林立的剑阵般的绿叶上，开着大朵的白色的花，花瓣晶莹透彻，非常轻柔。河面上最柔和的微风拂过都会引得花儿摇曳舞动。那景色，如同最英武挺拔的龙骑卫排列剑阵，托举起无数白衣的美人翩翩起舞。这花和叶一柔一刚，有着截然不同的迥异品性，配在一起却又无比和谐。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纯净无争的白能冶炼出那样纯粹热烈的红。传说白色的纳莲花会在某个瞬间化成绯红色，接天蔽日的红莲仿佛业火焚尽天地万物，那就是所有纳莲花连枝叶根茎一起凋谢的时刻。）
　　我不禁对于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植物好奇起来，而且本着不懂就问的好孩子原则拿着古卷跑去找古树皮长老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