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的花椰菜妖怪》尾花先生

9、第九话 All About Lambo

　　小孩子的自愈能力总是特别好，因为他们的心性转得快。好像除了那天晚上反应十分剧烈之外，在爸爸回家后，我扯着他的衣袖，拼命要他保证不许换发型，不许换新车，车上只准载我妈妈和我还有……我的“小伙伴”，之后我渐渐地淡忘了这事，似乎曾有那么一瞬，改变未来的机会就在我手里溜过了。要怪谁呢？我那时才五岁，无法预见到十五岁的我会面临怎样的命运。那么事情是从哪里开始改变的呢？是我不应该进入到陌生的场景里去？还是五岁的我在那个十字路口不应该上那一辆车？或者十五岁的女生本应该待在家里温习功课而不是下雨天的晚上满街乱跑？

　　有谁说过类似的话呢，在最初一个不经意的轻微动作都可能带来你意想不到的巨大变动。比如你三分钟前随意扔在路边的一块香蕉皮有可能会导致一个晨跑的老人家不幸跌倒在地，引起旧伤反应，之后猝然离世，而他死前遗产还没有来得及做好遗嘱公证，子女为此大打出手，甚至可能再发生二次命案，接下来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偶然接到为某一方辩护的机会，结果一举获胜，名声大噪，从此金钱名利滚滚来，最后他因为经不住诱惑，沉湎声色犬马，某天晚上服用迷药过度死在性工作者的肚皮上……还有，再听我说……等等！打住，不要再罗嗦下去了，会超过预计字数的！

　　哦，那么，继续回到我的五岁暑假。

　　暑假快过完了。我越来越离不开蓝波，不仅仅是因为他吃饭睡觉洗澡上厕所玩耍都和我在一起。我有一种奇怪的症结，比如用得越久的文具会越喜欢，Hello Kitty的枕头即使起了很多球球也依旧是我的心头宝，我会把小弹弓、玻璃珠、游戏卡、从衣服上掉下来的珠花统统收集起来，放在一个大大的抽屉里，只有这样才会觉得无比安心。所以我连大便都要喊蓝波蹲在边上陪我聊天这种事真的不要感到难以理解。

　　“呜呜呜呜……蓝波大人快不能呼吸了……咳咳，好臭……”蓝波捂着鼻子憋红了脸，已经要哭出来了。

　　“给~啊~~给你~~给你糖吃~~~”我一边艰难地用力，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吃了就不臭了~啊啊~~”

　　他火速撕开包装，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皱着眉头在一边默默吃糖。“哇……”他又忍不住吐了，“美嘉，还是很臭……呜呜……蓝波大人受不了……”他的鼻涕眼泪全都出来了，真恶心。我嫌弃着，扯了几张卫生纸就开始擦屁股。

　　“咕隆……”随着马桶的冲水声，不好的心情连同大便一起消失了。

　　“蓝波，你不要再吐了！已经不臭了，不信你再闻闻。昨天你把明明吃在嘴里的东西又吐到小狼碗里，我都没有揭发你呢！”

　　“蓝波大人讨厌吃烫的东西！”他吐了吐舌头，眼睛眯成一条线。

　　嗯，昨天小狼和他妈妈来我家做客。我光顾着看蓝波站在桌子上跳舞都没怎么注意他了。当然，蓝波搞出来的超大动静，比如在桌上重重跌倒啊，差点被大人们误以为是地震了。只有我一个人哈哈哈地笑得很开心，然后又被骂了……

　　李小狼也看不到蓝波，他们谁都不知道我身边有一个又吵又闹但还算厉害的保镖，我整日带着他四处招摇，被当做“喜欢对着空气说话的怪孩子”也无所谓。小狼的妈妈还跟我妈妈建议要带我去找一个经验丰富的儿童教育专家呢。他们会跟我说要多和小朋友玩，不要整天在家里一个人玩拼图。他们都觉得我很孤独。

　　“咦，小妹妹，你只有一个人，投一块钱硬币就可以了。”有一天，公车司机忽然对我这么说。

　　“不是，有两个。我和我朋友一起的。”我愣了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已经开始认可蓝波的存在了，即使别人都看不见他，可是我觉得我应该用自己的方式去肯定他是实实在在地生活在我身边的。

　　我甚至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因为没有人可以看到蓝波，他是仅仅属于我的私人武器。

　　直到在楼梯口碰到邻居家的大姐姐谢明珊，她是中学生，很威风的。我也想变成中学生，那样就可以早一点摆脱幼稚的小孩子学园生活了。当时她提着一袋垃圾下楼，看到我本来是笑着打招呼，可是眼神一飘，往身边的蓝波绕了绕，忽然很惊奇：“哇，现在的小孩子真了不得，才幼儿园就开始玩cosplay了呀。这不是蓝波吗？”

　　“她看得见！她居然知道蓝波！”蓝波和我都张大了嘴巴。

　　愣了一会，她已经从身边走过了，还顺便摸了摸蓝波的头：“真可爱呢，你也喜欢看《家庭教师》吗？”

　　“家庭教师？”望着她的背影，我傻傻地问蓝波：“你喜欢你的老师？”

　　隔壁班的小新曾经捧着厕所里的一盆菊花向艾清娇老师求过婚。这事我可记得很清楚，蓝波也喜欢他的老师吗？

　　“什么老师？哼哼，蓝波大人才不需要那种东西呢！”蓝波一蹦一跳地往上蹿，“蓝波大人是天才，最厉害了！”

　　“可是，蓝波，原来除了我以外还有人知道你啊。”我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被认同的快乐，也有……私有物被觊觎的不爽。

　　“蓝波大人大名鼎鼎！”

　　“蓝波，你想知道你从哪里来吗？”

　　“蓝波大人从意大利来！”

　　“……”

　　看来是不用指望他了。我对有关蓝波的一切感到很好奇，想去探究。他就像一个迷宫，而我就是富有冒险精神的小勇士。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我想要知道蓝波再更小的时候是怎样的，他家里有多少人，他是不是经常挨饿，有没有小女朋友，初吻给出去了吗，Reborn有多厉害，阿纲的妈妈做菜真的很好吃吗，一平有我可爱吗，还有，我想顺便帮他打倒狱寺大魔王！

　　我决定再去找谢明珊姐姐问清楚，可是她妈妈说她自己一个人跑去旅游了。我想了下，决定问问同样很威风的中学生，我的表哥阿健。他一定也知道一些事。

　　“表哥，”我拿起电话就打给他，“想问你个问题。”

　　“……快说，我很忙的。”他的声音充满疲惫，又有点兴奋。不知道是不是和上次那样边看奇怪的画面边做着更加奇怪的动作。

　　“你知道蓝波吗？”于是我直接地问了。

　　“知道，他是一个战士。”

　　“啊！”我握紧了话筒，突然很紧张，为即将揭开的真相激动不已。蓝波在我前面跑来跑去，他好像一点也不关心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可是居然有人知道他诶，而且一连两个。

　　“你也看史泰龙啊，喜欢大肌肉吗？”阿健在电话那头懒懒地扯。

　　“我只看霸王龙。鸡肉啊，也喜欢啊。炸鸡排是最美味的了！”

　　“……忘掉我说的话。就这样，我很忙。”

　　在他准备挂电话前，我急忙喊：“那你喜欢看家庭教师吗？”

　　他沉默了几秒钟，就在我以为他不会理我的时候，他那压抑的痛苦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正在看？唔，喜欢……喜欢北原%#子老师。”

　　“……可以帮我问问北原老师吗？她认识不认识一个叫蓝波的小孩？”

　　“草！”他很愤怒地挂上了电话。

　　真是愤怒得令人难以理解啊。

　　我看向蓝波，发现他也在看我，忽然扯着头发对我笑。

　　我很愧疚，毕竟没能帮到他。可是已经找到一点线索了。

　　“蓝波，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叫北原的家庭教师，她或许知道点什么。”我无比认真严肃。

　　我锲而不舍地再打电话问阿健要去哪里找北原老师时，他已经不想理我了，只扔了两个字：“日本。”

　　好吧，从今天开始攒钱去日本吧，蓝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