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预见未来》之雅

12、儿时的玩伴回来了

　　“姐姐，姐姐……”尚卿听到一个小女孩不断叫着自己。顺着声音寻找，角落里团着一只小小的动物。走近了，才看清是一个人。

　　她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正哀伤地看着自己。

　　尚卿的心中一跳，好眼熟，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再一细看，她的眼睛很熟悉，只是空洞无神。

　　小女孩子忽然笑了，“姐姐不认识我了？”

　　尚卿摇头，她真的想不起来。

　　小女孩的身子飘了起来，像烟一样，“你跟我来。”

　　场景换了，变成一个房间。房间里放着一张小床，床边有布娃娃。

　　小女孩坐在床边，摇晃着双腿，对自己笑。

　　忽然听到一男一女的吵架声。

　　小女孩像受了惊吓，蜷缩着躲到角落里。

　　吵架声越来越大，尚卿听到男的抱怨，“都是你，生了一个怪物。”

　　女人反驳道：“是你想要孩子，我当时就说拿掉，是你死活不愿意，现在又来怪我。”

　　“我们家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都是遗传你。”

　　“遗传你，我家也没有。”

　　男人还在说着什么，尚卿却听不下去了。她已经知道小女孩是谁了，是捐给她眼角膜的人。

　　尚卿抚摸着小女孩的头，“乖，不怕，有姐姐在。”

　　小女孩哭得小身子不停抖动，“我是怪物，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我，他们要离婚，谁都不要我。”

　　尚卿叹息，可怜的孩子。

　　小女孩缓缓站起来，走到阳台。

　　尚卿的脸色微变，“你想干什么？”

　　“我死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孩子，别做傻事。”

　　小女孩笑了，伸手把布娃娃扔了下去。布娃娃做了一个自由落体运动，而后噗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它完好无损，没有因为重力而四分五裂。

　　小女孩看着地上的布娃娃，脸上呈现与她年龄不符的笑容，“奶奶死的时候，爸爸说奶奶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痛苦……我想去找奶奶。”

　　小女孩爬上阳台，风掀起她的裙子，露出纤细的双腿。

　　“不要！”尚卿想拉住小女孩，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移动双脚。

　　小女孩回过头，微笑地看着她，“你放心，我早就告诉爸爸，我死了就把眼角膜捐给你。”

　　尚卿落下泪来，“我宁愿不要。”

　　“不要也不行，这是注定的。”小女孩张开双臂，迈动右脚，再落下时，已经不见了身影。

　　尚卿大叫，跑到阳台朝下看。

　　小女孩趴在地上，旁边是流出的血，鲜红鲜红的血。

　　尚卿吓得脸色煞白，跌倒在地。

　　程素不但揉搓着尚卿的手，着急地唤她，“尚卿，快醒醒。”

　　尚卿喘着粗气，闷声哭着。

　　程素焦急万分，一边摇晃一边叫，可是任她喊破喉咙，也叫不醒。

　　程铃进来，拽起尚卿，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尚卿醒转，呆呆地看着她们。

　　程素紧紧抱住尚卿，“吓死妈妈了。”

　　尚卿还是呆呆的，“我怎么了？”

　　“你一直哭，叫也叫不醒。”

　　“我好像做梦了。”

　　“什么梦？”

　　“梦到了捐给我眼角膜的小女孩。”

　　程素立刻噤声，大晚上的说死人，瘮得慌。

　　程铃拍拍尚卿的脑袋，“好好睡。”

　　尚卿苦笑，她哪里还睡得着，一闭眼就是小女孩的影子。

　　她一直睁眼到天亮，结果顶着熊猫眼去上班。

　　田姐还开她玩笑，“哟，想男朋友想的都睡不着觉了。”

　　尚卿呲呲牙，应和地道：“是啊，想死了。”

　　偏偏还有人凑过脸来问：“你看我怎样？”

　　尚卿给他个白眼，“师兄，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师兄是尚卿刚入团的时候带她的人，爱开玩笑，人也随和。

　　师兄道：“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尚卿赶紧摆手，“谢谢，我还是喜欢过单身生活。”

　　上次师兄给她介绍的那个，长得太丑了，她就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丑的人，她甚至怀疑他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长成那个模样，多吓人啊。

　　从此后，只要师兄说给她介绍对象，她就躲得远远的。

　　可是有的人，你无论如何躲不过。

　　回到家，发现客厅里坐着陌生人。

　　尚卿边换拖鞋边问：“妈，来客人了？”

　　程素显得很高兴，“是啊，继祖来了。”

　　尚卿顿住，大脑嗡嗡响，继祖？方继祖？他怎么回来了？

　　小时候她最喜欢和方继祖玩，他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她还很天真说，“继祖哥哥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

　　方继祖捏捏她圆鼓鼓的小脸，说，“好啊，你可不许嫁给别人，一定要等我娶你。”

　　不久后，他就随他的父母移民到了英国。尚卿记得那时候她拉着继祖的手，哇哇大哭，很是舍不得。方继祖也是，还说让她等着他，他一定回来娶她。

　　儿时的誓言犹如在耳边，人却已经长大。

　　尚卿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出国那么多年一点儿音讯也无，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让她
　　措手不及。

　　方继祖微笑地看着儿时的玩伴，她长成大姑娘了，也漂亮了，还是喜欢拉小提琴。

　　方继祖一如记忆中的英俊，灿若星辰的眸子，薄薄的嘴唇，坚挺的鼻梁，一点儿没变，只是大了几号。

　　尚卿找了许久才找到声音，“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努力让自己镇定。

　　“昨天，一回来就急着找你们，谁知原来的大院拆了，盖成了楼房，进进出出的都是陌生人，后来见到王叔才知道你们住在这里。”他的声音醇厚如陈酒，酒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吸到肺中感到些微的醉意。

　　尚卿的头有点儿眩晕，急着找到话题，掩盖过去，“还打算走吗？”

　　方继祖摇头，“暂时没有走的打算。”

　　“是吗？”尚卿掀掀嘴角。

　　暂时一个字用的真妙。

　　“你在乐团供职？”

　　“是。”

　　“薪水高吗？”

　　“勉强糊口。”

　　“为什么不任教？现在老师的待遇优厚，假期又多……”

　　“我不喜欢。”尚卿打断他的话，渐渐恢复了理智。

　　方继祖不再多言，沉默充斥在两人之间。

　　程素适时插进话来，“继祖留下来吃晚饭吧。”

　　“会不会太打扰？”

　　“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小时候你不是经常赖在我家不走吗。”

　　方继祖轻笑，“那是因为阿姨的菜做的格外好吃。”他看了尚卿一眼，重要的是跟她一起吃饭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