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场的爱丽丝》苏临渊

5、-9月13日-

　　上一周修學旅行，地點是北海道。
　　有整整一周的時間可以在新鮮環境里度過，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唯一讓人放心不下的，是因為修學旅行耽擱的網球練習。
　　新人戰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儘管考慮過背著網球包去，最後卻底氣不足放棄了。集體活動只有我一個人搞特殊，實在太顯眼了。
　　「她練那麼勤奮還沒得到正選資格」這種話，又不是沒聽到過。
　　……絕對不想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待。
　　哎，生疏一周，落下的練習分量，真有的好補了。
　　還有本周安排的摸底測驗……哪有剛一回來就考試的！
　　就像快樂地走到天堂的門口，天使卻掏出一根大棒，用力把人狠狠地拍回地上。
　　中學生還真是辛苦啊……
　　在我做著各种無意義的感歎的時間里，上午的最後一節課結束了。

　　「涼香，妳帶便當了嗎？」
　　任課老師夾著教案走出教室，我轉過頭去和涼香說話。
　　「帶了，不過——」
　　涼香回答到一半，門口出現一位女生，叫了她的名字，看臉似乎是隔壁班的。
　　「原同學，該去開會啦。」
　　「知道了，我這就走。」涼香一面沖門口的女生舉手示意，一面從座位上站起身，對我解釋道，「中午有保健委員的臨時會，不能和妳一起吃飯了。」
　　「那，下午社團活動完之後一起走吧？」
　　「好。」
　　涼香給我以肯定的答案，就跟著那個女生一起離開了。
　　既然只剩下我一個人，昨天又沒准備便當，只好去福利社隨便買點什麼吃。

　　然後，我像往常一樣，推開通往天臺的門。
　　平時常去的位置還沒被占掉，我高興地走過去，放好東西開始吃飯。
　　可剛坐下沒一會兒，這個位置就有其他人闖入了。
　　「鏡見同學，妳一個人嗎？」
　　向我搭話的是同班幾個女生。我點點頭。
　　就像這個年紀的大多數女孩子一樣，我們班也分成很多小圈子，同一圈子裏的女生們都要好得仿佛糾纏在一起的海藻。
　　雖然我并不屬於哪個圈子裏的成員，但平時也會和她們在一起講些無聊的閒話。
　　「什麽嘛，不是在等男朋友啊？」、「這麼一來就放心啦，可以一起坐吧？」這麼說著，她們嘻嘻哈哈地在我旁邊落了座。
　　……根本就是沒得拒絕嘛。
　　我也笑著和大家一起聊了一陣。
　　有朋友固然叫人開心，可人际关系经营起来还真是累啊……
　　於是，我找了個藉口，離開了原本屬於自己的領地。

　　天臺的另一側人相對少些，我放鬆地歎了口氣，把沒吃完的麵包拿出來。
　　就在這裡把午飯吃完吧。
　　「……」
　　有什麼東西落在麵包的包裝袋上了。
　　一枚精巧可愛，折射出七彩光芒的泡泡，落在包裝袋上破掉，留下一個淺淺的水印。
　　……泡泡？

　　「午安，仁王學長。」
　　「噗哩。」
　　這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儘管迄今為止，都不明白他那些奇怪的口頭禪有什麼具體含義。
　　——這個先放一邊。
　　「可不可以問學長一件事？」
　　「喔。」仁王學長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關於……我手機的事情，」我乾巴巴地頓了一下，「我找過真田學長了。」
　　「喔。」
　　「真田學長說，不用謝。而且他還有提到，仁王學長太鬆懈了，已經連續好幾天晨練遲到了，一點都不算後輩們的好榜樣。」
　　「……」
　　「……」
　　完全不在意我的發言的仁王學長，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撒謊騙人沒前途，趁早改行吧。」
　　竟然被這麼說了。我有點不甘心地張了張嘴巴，只發出一個「咦」的音節。
　　這個人……無論是髮型還是發色——尤其是標誌特徵一樣，看起來格外引人矚目的銀髮，怎麼都透著囂張的感覺。
　　完全就是個另類嘛，和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不過，也正因為毫無共同點，比起與身邊的同學相處，和他說話反而沒什麼顧忌。

　　「學長啊。我的手機，才不是丟在操場上了呢！」
　　託修學旅行的福，我把事情前前後後又想了幾遍。
　　從失物招領處拿回手機的時候，涼香傳的郵件還是未讀狀態，也就是說，郵件提示鈴音響的時候，我沒有聽到。
　　以收到郵件的時間判斷，那個時候我已經離開海志館，又沒有去喧鬧的地方，如果手機在身上，不可能聽不到響，也就是說，涼香傳來郵件的時候，我的手機已經弄丟了。
　　所以什麽在社團活動中丟了啊、被真田學長在操場上撿到啊，根本就是不成立的說法。
　　「妳都說到這份上……」仁王學長微微一笑，「親自跑一趟，找真田確認一下又何妨？」
　　「為、爲什麽？」
　　「收集更多證據啊。」
　　「……不用了吧。」
　　「怕了？」
　　「……」
　　說怕也不是，不過提起真田學長有點過敏倒是真的。
　　比如一個小偷走在街上，即便當時沒有偷東西，也不願意主動跑到巡警眼前晃。
　　這會兒非要和仁王學長較真，只是在氣惱他拿真田學長嚇唬我的緣故。
　　……這麼一想，其實我還在害怕啊。

　　「在詐欺師面前賣弄詐欺，是妳自找麻煩。」
　　仁王學長聳聳肩膀，對我下了結論。
　　「可是，學長害我煩惱了好幾天啊。」
　　「妳有什麽煩惱？」
　　「……」
　　這個問題叫人怎麼答？
　　總不能說「因為翹課碰見你，怕你出賣我讓真田學長知道」吧。
　　「不想說也無所謂，下次就讓妳提心吊膽整整一年，甚至是整個中學階段，如何？」
　　「……我、我又沒得罪你。」
　　「別緊張嘛，看我心情吧。」
　　真是有夠爛的說法。不過……
　　雖然並不能認同騙人的仁王學長的做法，但為了掩蓋自己的錯，和他斤斤計較的我也不好。
　　這種情況，我的選擇是——

　　「總之，對不起。」
　　附加欠身鞠了一躬。
　　「……」
　　结果，氣氛却變得更加僵硬。
　　「妳這樣讓我覺得很麻煩。」仁王學長瞥了我一眼，「還是老老實實地當個乖寶寶吧。」
　　腳下原本就不怎麼穩固的基臺開始晃動，仿佛隨時都要垮下一般。

　　就在這時，宣告午休結束的鈴聲突然打響，我嚇了好大一跳。
　　不知道要怎樣才能緩解的冷場，就這麼過去了。
　　仁王學長他……大概有點不高兴了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