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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为着照顾唐海燕母子,肖凌几乎不上晚班,双休也多是在家,风健一周二个晚班,上一个周六。健身馆的余老板眼看着两个摇钱树将大好时光耗在家里,心疼不已,却无可奈何。
      印家磊的的股份已转到肖凌名下,绍钥做的主,他坚决不肯交给唐海燕。肖凌生性豪爽磊落,所以也不做推辞。在他心里,自己只是担个虚名,等印小磊大了,自然还是再还回去。

      夜班回来,唐海燕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家里空无一人,她穿的也就随便。阔脚裤细吊带,整个人越发的骨瘦如柴。喷爽肤水的空儿,望着镜子里的那个影子,她不觉怔怔的呆了许久。
      那个有着蜜色皮肤、黝黑眼眸、饱满曲线的美人已消逝于凄苦念想的岁月中,余下的,只是一副躯壳,一天天的,向着终点行进,苟延残喘。她最不喜欢夜班后休息,累了还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若是不累,便只能看碟片消磨时光。而今,碟片那条路是行不通了,于是她吃了一颗安定,强迫自己赶紧入睡。她没像以往那样沉沉睡去,纠缠交叠的身影在她脑中起伏辗转。她分不清是臆想,还是梦境,只觉蹒跚于厚重的浓雾中,衣衫尽湿,裹住腿脚,欲飞奔而不得移寸步。有人呼唤着“阿唐”,远远的过来,近到身侧,而她不能出一声,亦不能动分毫。那声音先柔软眷恋,渐渐转为无奈悲怆,最终远去,再无一丝痕迹。
      她遍体寒冷,挣了命一样喘了口气出来。
      枕席浸透了泪,冰凉濡湿,她徒然的伸出手,停顿片刻又自空中垂落,重重的打到自己脸上。

      肖凌冲了把澡,拿过毛巾猛揉头发,而后将手腕上的发带在发上一缠,扎了个半长的马尾。下面一节是跆拳课,他另换了黑色的教练服。
      虽然只剩十分钟了,他仍是端坐。老余还是将那个莺莺燕燕班踢给了他,所以,不到最后一分钟,他决不进去。
      面对女人们爱慕的目光,他不是没有窃喜过,但几次无疾而终的恋爱后,他终于明白,那些女人看上他的,只是容貌和身体。她们是有钱有闲的女人,和有钱有闲的男人一样,她们也追逐年青貌美的异性。他正是符合她们口味的一只猎物。
      但他还是一天天的做了下来。偶尔想起,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一个正宗的武术高手居然以传授舶来品为生,期间还得躲避那些别有企图的色女郎的搔挠,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这风水是怎么转过来的。
      但大多数时候,这样的日子还是令他踏实愉快。他们需要他,需要他做饭烧菜,需要他迎来送往,外面再大的懊恼,到了家,门一关,就摒至屋外。渐渐的,他愈来愈像尘世间的好男人,不生事不斗勇,高高兴兴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号令群雄的前尘影事湮灭如遇火的雪水,点迹皆无。

      队伍中有着熟面孔,而最熟的那个,正是柳可,黑领白衣令她看起来分外姣小,在人群里分外瞩目。肖凌觉得心跳了一下,但片刻又平静了。弯下腰,他做了个标准的开场礼,“欢迎大家,下面我们开始。”
      肖凌当然知道自己在这群雌性动物眼中的魅力,所以并不下场逐一指点,而是直接在前方点名。因他的动作又快又狠,这些本来玩票性质的女人哪里能跟得上,一点名往往便是一片。一个在他认为极其简单的踢腿动作,他硬是重复了六遍。看着那些仍旧东倒西歪的队列,他一拧眉:“我觉得你们出现在这里是个错误!”
      下面有人高叫:“我觉得教练你有错误!”
      肖凌侧过脸,对着来声方向回话:“我认真教,你们不认真学,到底是谁的错?”
      “你这也叫认真教?你就会训人!我们学得不好,你下来教我们呀!”一语惊醒梦中人,好些声音符合起来。
      “我出手重,男学员也吃不消,所以我不下去教。”磨了这许年,肖凌也懂得避重就轻,心里虽是厌恶,但脸上还是一本正经。
      说话那人算是课霸,凡是这里有模有样的男教练,她都有课。
      “那我上来总行吧!”

      某日,风健和肖健讨论过这课霸。
      不说健身馆,只怕这一整幢大厦也找不出比风健更俊的男人,所以肖凌最初很担心他,但后来发现他是白操心。风健的平和比他的刚硬更能拒人千里之外,他不动声色的微笑贵气十足,弄得再狼子野心的女人也拉不下身段和脸面来吃嫩豆腐。但在这课霸面前,居然吃了亏,白给摸了一下脸。那次说起来,风健郁闷得不行,直觉受了奇耻大辱。
      肖凌看着课霸的手过来,他并不动,看着就要贴上了,他才微微一撤身,脚尖在她足踝处一点。他动作很轻,不着痕的滑了一下,但人却转了一个方向。课霸整个扑空,踉跄着出去好几步,最后摔了个亲吻大地。在嗡嗡回响不绝的笑声中,课霸爬起来想发飙,肖凌冷眼看着,神色冷峭,仿佛上了浆的硬帆布,水火不进。
      就听下面又有女子在喊:“你下来!下来!让教练上课!别耽误我们时间,浪费我们金钱!”
      肖凌听出是柳可的声音,不自觉的转了目光望过去。他虽不拘言笑,但硬朗朗的秀色可餐,一干女子中自有欣赏的人在,于是又有声音支援。
      课霸素闻肖凌不拘言笑,且软硬不吃,再看风向又不在她这边,不想再佘面子,怏怏的归队。
      接下来,肖凌便觉得队伍好带多了。柳可十分卖力,动作居然也称得上惟妙惟肖,几乎成了全班的典范,但她很少主动看他,仿佛真的是来学习的。

      肖凌每每总当上班是锻炼,所以一点儿也不吝啬力气,半节课下来,汗水淋漓。中途休息的空儿,他回更衣室擦脸,再出来,忽看见唐海燕游魂似的顺着走廊晃,晃到教室门前就探头瞅瞅,然后再朝前晃,眼见着就要晃到他面前。
      她很少到这里来,他一见之下大为吃惊,不禁叫:“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大了点,唐海燕微微一抖,随即没好气的回:“你吓什么人?我随便逛逛要向你汇报?”
      她依旧穿着黑色的T恤,比家里穿着的小些,但仍是不合身,下面穿着七分的牛仔裤,又难看又单薄。他忽想起教室里那些比她大不了多少、小不了多少的女人,个个珠圆玉润,个个像是女人,这一种视觉对比产生的反差令他既心酸又怜悯,所以也顾不上计较她语气中的挑衅。
      唐海燕不听他回话,没好气的翻眼睛扫他一眼。那讨厌男人一袭睡袍样的黑衣,领口敞着,以锁骨上窝为中心露出左右胸肌的内角,强健紧实、色如象牙。他的神情不似以往那样不耐急躁,温和而关切。她诧异,不自觉的盯着他的脸,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直走,右手拐弯,第二间,二十分钟我就好。”肖凌从手腕上抹下一个绳圈,上面吊着一个银色的钥匙。
      唐海燕愣愣的接过钥匙,看他进了教室,这才顺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房间不大,还隔了一间卫浴,显得很挤,但收拾得颇整齐。衣架上有一套薄软的运动衣,还有一套棉布的衣裤。唐海燕认出正是肖凌和风健惯常穿的。门后收着一个折叠的躺椅,她看着便发困,遂拖出来撑开,又从柜子里找出一条被单样的毯子,起初她只想担在身上,但总觉得冷,于是从头裹到脚。毯子是肖凌的,有股干燥的木头味道,她很熟悉。
      她眯缝着眼睛,有些晕晕欲睡。在家里怎么也睡不着,干坐着又莫名的怕,她便出来乱逛,不知怎么的,居然走到了这里。她想着是找风健的,但拿了肖凌的钥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迎面的柜顶垂了两盆绿萝下来,长短对比得怎么看怎么舒服。这房间必是风健收拾的,是他的风格。
      也很奇怪。他们的房子是风健收拾,而她的房子却是肖凌收拾。风健一收拾她的房子她就找不到东西,而肖凌无论怎么收拾,她都找得到。在她本心里,也希望是肖凌,好歹他大些,临时下雨什么的,她的衣物挂在外面,由他收比风健收好,尤其是内衣内裤。而最主要的,肖凌总比风健看上去不好惹,于是保姆也更尽心,她家里永远比他们的家洁净清新,每每推门而入,都是又舒服又舒心。

      肖凌走出教室时才想起忘了瞄一眼柳可,但出来已经出来了,再回头也没意思——该说的该做的前面都结束了,还吃什么回头草——遂一直走下去。
      等到了自己休息室前,瞅着门上的钥匙,他心里大叹气:这女人怎么回事,这种性子还能做医生?病人没给她治死真是命大!
      他故意大动静的开了门,却见唐海燕裹得像条挂汁黄鱼,蜷在躺椅上睡得正香。他站在门口瞅着,满心的抱怨嘲讽风一样湮灭。
      轻轻带上门,他伫立在门后怔了老半晌也想不起该做些什么,最后只得又出来。站在门口发呆的空儿,见风健头发湿漉漉的过来。
      “你等等,她在里面睡觉。”
      风健听他不道名不道姓的,立即就知道是唐海燕。他也纳闷,问:“出什么事了?”
      “我怎么知道?”肖凌想了下,皱眉:“八成她一个人待家里害怕,所以跑过来了。”
      风健立时确认他的判断正确,有点想笑:“看来那片子真是名符其实!”
      肖凌对他这副高高挂起的态度很不满,眼光在他脸上一刮,沉声说:“你接小磊吧,带他在外面吃饭。我送她回去,再陪她看一遍。”
      后来他们专门研究过怎么缓解唐海燕的恐惧,比较可行的办法就让她再看一遍,肖凌还特地买了一张正版的回来,后面有搞笑的化妆花絮。因怕伤唐海燕的自尊心,两人一直没提这事,看来如今是该实施了。
      “你早点去吧。小磊昨天说要蜡笔。你给他买去。”
      风健听他这口气摆明是不准他进屋洗澡换衣服了。好在之前他教街舞,身上衣服也能出去见人,遂应声:“好吧。这就去。”于是两手空空的出门。

      肖凌等到六点,看唐海燕还没自发清醒的样子,他估算一下时间,真不能再等了,于是从冰箱里取了一瓶冰啤,拿冐着白气的瓶体往她脸上一靠:“起来了!”
      唐海燕被冰了个大寒战,下意识的翻身就让,躺椅是帆布的,可禁不住她这折腾,立时歪着一翻。肖凌站在这边,方向不对,等他连拽是拽,还是没捞全。唐海燕脸擦上了地,虽然随即就被拉起来,但触地的痛感仍令她直吸气。
      她看清肖凌手里拿的东西,抬手就扇他:“你缺心眼呀,拿这个喊我。”
      肖凌稍稍仰了一下脸,动作不快,被她指尖扫上了下巴,倒也起了火辣辣的疼。“扯平了,你打到我了!”
      唐海燕来气,叫:“你自己没本事,我打到怎么样?有本事你躲呀!”说着,两手乱挥,没头没脑的往他身上招呼。
      肖凌连连后退,看似都躲不开,但唐海燕的手总缺着最后的那一寸距离。她心头冒火,眼看他退到柜子前,料想再无处可退,遂攒足了劲儿抡圆胳膊拍过去。
      “啊噢……啊噢……”她的手指硬生生的敲到铁皮上,瞬间的巨痛令她几乎觉得断了手指。她攥紧指尖在地上跳了好几跳,嘴里哀嚎不已。
      肖凌一脸无奈的看着,最终叹了口气,将T恤一掀,从头上拉下来,打开冰箱门,把里面所有的啤酒全取出来,满满抱了一怀。“行了吧?”
      唐海燕看他笼在一团白气中,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嘴上很硬:“行你个大头鬼!我手都断了!”
      “是你自己打的好不好?你少用点力气,能这么疼吗?”
      “我打你当然用力气!你不能不躲吗?”
      “疯女人!”
      唐海燕最恨他女人女人的骂她,极度轻蔑极度不屑。手指的疼痛消散了,眼角里有个东西搁在架子上,她想也不想的操起,朝着他狠狠的砸过去。“去死吧,你!”

      湿湿热热的液体从肖凌额角滚下来,挂过眉毛和眼睛,令他有些看不清对面的唐海燕。他静静的伫立片刻,然后将怀里的啤酒一瓶瓶放回冰箱。最后一瓶他留在手中,贴住头上抽痛的那处。
      唐海燕傻子似的站着,直看着肖凌进了卫生间还回不过神。
      地上是小花盆的碎片。
      一盆小金琥,她用来砸肖凌,还砸伤了他,砸得他头破血流。她怎么做了这样的事?起因是什么?他喊她起来,用啤酒瓶碰了一下她的脸。她至于要他头破血流吗?
      她忐忑的犹豫着,最终还是往卫生间走。刚到门口,就见肖凌出来,侧身一让她,径自走到衣架前取了撂在上面的T恤。

      把地上的碎瓷片丢进垃圾桶,肖凌一拍手,“走吧。回家。”他的发带绑在发际与前额的交接处,半长的头发散落下来,拂了一肩。
      唐海燕盯着他走动时脑后轻轻跳动的发卷,心里紊嘈嘈的,想不起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肖凌扶着门把,不耐烦的回头:“你还想干什么?还不够?”她背着光,他看不清她的脸,在他料想中,必是余恨未消的厌揍样儿,于是他抬手一指她身后:“里面柜子第一个抽屉,有水果刀!”
      他的声音凉薄得像刀刃,把唐海燕滋长起来的内疚和愧意一削而空,她鼻子里哼一声:“我犯得着吗?留着你给我洗衣做饭,正好省掉请佣人的钱。”

      肖凌把车留给了风健。这里离他们的住处并不远,公交车只3站路,而且直达。但唐海燕未做思量,直接站在路口拦出租。
      对面靠边停着一辆红色小车,肖凌略扫一眼,就知是那辆标致307CC,里面坐着柳可,正在打电话,她的姿势显示着她心情很不好,不是咆哮便是咒骂。
      女人往往表里不一。乍见时,他真以为她是逃学出来的高中女学生,清甜可人,其实她已经29岁了,是一家中型制造企业的唯一继承人,能一口闷掉3两五粮液,能彻夜纠缠不眠不休。
      “你发什么呆!过来!”唐海燕好容易抢到一辆车,冲他挥了好几下手也没回应,遂恶狠狠的大叫。
      肖凌沉默的走向路边。
      这个女人何尝不是如此。看起来弱不禁风一吹就倒,但下起狠手来一点儿不比街边的小混混逊色。自己鞍前马后的伺候,稍不如意,她立马就给他头上开个口子。
      出租车启动的瞬间,他再一次瞥一眼红车里的那个身影,缱绻时的温暖和绝裂时的寒意交替袭来,三两循环后,只余寂廖感伤。即便在他们最甜蜜的时候,他也不敢想他们真的能够相伴一生,更勿用说有一天他受伤他生病他死亡后,她还能如何了。他永远也比不上他的磊哥,哪怕是他遇见的女人,也比不上他遇见的,他如何能找到一个在他死后还苦苦守候苦苦缅想的女人,带着他的骨血,再摇摇欲坠,也独立支撑?

      唐海燕偷偷的窥肖凌一眼。他安静得诡异。
      发带微微有些凸,里面可能填了什么;眉毛上有未洗净的血迹,暗红的痂令这条眉毛在视觉上略显粗壮,加上眉骨的阴影,一动不动的向下仲怔的眼眸,零乱的长发,这个肖凌看起来像另一个空间中的人——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她定了定神,望向车窗,眼前是熟悉的桥栏,于是她大喊:“师傅,前面军院停一下。”
      “你下来,我带你做个检查。”
      肖凌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想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你这么不禁打?一个花盆就把你砸傻了?”
      肖凌也不气也不恼,看她一眼,淡淡的回:“我命贱,死不了!”又冲前说:“继续开。”

      唐海燕心里总不踏实,但看着肖凌淡漠异常的脸色,又放不下面子开口要给他看伤。正焦躁,就听肖凌在客厅里叫她。她忙忙的过去,却见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
      “坐下!”他一指身边的位置,手一扬,屏幕“唰”的一亮。
      唐海燕立时一捂眼,手脚发僵。
      “你连我都敢打,现在装什么可怜?”肖凌将摇控器往茶几上一扔:“我陪你再看一遍,免得哪天我不在家,你自己把自己吓死了,害我替你收尸!”
      唐海燕冷哼:“这是你多操心,我有儿子,儿子会替我养老送终!你多烦烦你自己吧,赶紧找个看得上你的女人做老婆,别断子绝孙!”
      肖凌略一抬头,眼里先有亮光闪过,刹那又恢复平静:“多谢你替我操心!我不在乎断子绝孙,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的子孙。活一日我就过一日,哪天死了,随死随埋,就算被狗吃了也无所谓,反正一口气没了就没了,一堆骨头一堆肉算什么?”
      唐海燕无意触动他的身世隐痛,痛悔不已,再听他一番话说得冰凉透骨,当下攥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肖凌不听她回话,正了脸,盯着屏幕不动,好半晌,丢了句:“过来看。”
      唐海燕本心里打死也不愿再被吓一次,但到了如今的地步,再头皮发麻也不能退却了。她暗暗吸足气,挪到肖凌旁边坐下,眼光乱飘,几乎不往屏幕上放。但片刻,便觉这样更遭罪。那音乐实在令人毛骨悚然,比图像更具杀伤力,那几个恐怖的零星片断在她脑中群魔乱舞,吓得她一会儿激灵一下一会儿激灵一下。
      肖凌端坐半晌,后看她萎缩得可怜可叹,遂开口点评:“你知道相片为什么会变形?变一变焦段就行了。”
      “这片子拍得好,它让你自己去想,想像是无穷的,所以越想越觉得怕。”
      “要是人死了有鬼魂,谁还敢做恶?”
      “她的指甲是纸做出来的,后面有制作说明。”
      “……”
      所有的话他都带着调侃的口气说出,除了浅川在井底寻找贞子遗骸的那刻,浅川不停的呼唤“出来吧……出来吧……”,终于,贞子长长的黑发从井水里漂出。
      他忽的一笑:“长头发真是好,还能识别身份。”他抓了一把头发送到唐海燕眼前:“我的头发独一无二,哪天我烂得只剩骨头,你也能认出是我。到时记得帮我收拾收拾,放把火烧成灰。”
      唐海燕想回他“你不是不在乎骨头肉吗?放什么火烧什么灰?”但为着他语音怆然,心下酸楚,无力还击。

      之后的情节怎么看怎么伤感,唐海燕都怀疑自己真是这部片子吓得不敢回家单独待着的?太不可思议了!等看到幕后花絮,虽是出乎意料,她也无法畅快的大笑。
      肖凌看看时间,八点多了,遂起身去厨房。
      唐海燕颇喜西餐,尤其夏天,更恨不得天天吃才好,但印小磊口味偏中,所以肖凌两头兼顾。今天当然是以唐海燕为主,所以他做了蔬菜色拉、奶油蘑菇汤、意面和牛排。
      全部上桌了,唐海燕仍在沙发上坐着,没有过来的意思。肖凌不甚有胃口,所以差不多做的都是一人的份量。他只喝了半碗汤,起身回房。进门的空儿,他回一下头:“我做多了。你趁热吃吧。倒了浪费。”
      唐海燕闻着香味就想过去了,但就是移不动步子。她并不怕肖凌嘲讽她,或是他根本就没做她的份儿,如果是那样,她反而好受些。她最怕的就是肖凌异于平日的安静,带着那道隐在发带下的伤痕,坐在她对面,她吃着他烧的东西,相对无言。

      色拉一如既往的清脆,牛排一如既往的醇香,但她食不下咽。肖凌没吃什么,水槽里没有应有的盘子,他至多喝了小碗的汤。她勉勉强强的吃完牛排,对着仍是满满当当的意面发怔。
      好半天,她忽的想到什么,蹑手蹑脚的潜到肖凌房前,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快到的空儿,忽想起那两人的耳朵比狗还灵,自己越偷偷摸摸他越容易觉察,遂干脆放重了步子往风健房里去。这两间并排,她将耳朵贴在墙上,努力地听那边的动静。
      结果当然是图劳。
      唐海燕只得又出来,从卫生间转到客厅,又从客厅转到食堂。她深信那花盆不可能砸出脑震荡或是颅骨损伤,但她的思路总是往那边靠,终于,她忍不住了,直接冲到肖凌房前,敲都不敲,直接打开门。
      肖凌正坐在席子上,对着窗子轻吹一支口琴,断断续续的,不大成调;见她闯入,很有些不悦:“你懂不懂基本的礼貌?”
      “我知道你不裸睡。再说,我什么没看过?”唐海燕摆出训病人的范儿:“跟我出来,我看看砸哪儿了。”
      肖凌一见她这彪悍样儿就来气,拧眉回:“不劳你费心,我好得很。你出去!”
      唐海燕正焦躁不安,肖凌一脸厌烦的样子更激得她恼火,于是她直接上前,伸手抓他的胳膊:“你再好我也得看看。”
      肖凌一翻手腕,口琴直直的抵住她的手:“唐海燕!别惹我发火!”
      唐海燕既然进来,就准备豁出去了,她无视阻挡,又探另一只手:“有本事你就发!”
      肖凌看她手已到面门,不能再等了,终于出手夹住她的手指。他心里有恨,遂用力向外一扭。唐海燕跟着便是一侧身,疼痛令她的脸一下子揪起来,但她仍保持着进攻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眼睛。

      两人僵持了五秒钟。肖凌暗暗叹口气,缓缓松了力道,自脑后解开发带往床上一丢。
      唐海燕压着心头的得意,近前俯身。那伤口处涂了层黑褐的膏状物,长度足有五厘米,虽然没有血迹,但看起来仍是有点惊心。
      “你得缝一下。”唐海燕拉起他的手臂:“走吧。”
      肖凌轻轻一甩手就挣脱了,他拿过发带重新扎好,轻笑:“你别以为你会点西医了不起,过五天你再看看,看比你缝的效果差不差。我们江湖行走的,看不上你那个花枪。”
      唐海燕在外面给人敬仰惯了,但在家里,没人当她是盘菜,如今好心没好报,气得倒仰:“行啊!反正你也是一张矬脸,多道疤不算毁容。”
      “我矬不矬不由你评论。我只知道要是我扮上女人,肯定比你有卖相,你看看你胸没胸腿没腿,脸黑得像皮蛋,我总称得上肤白胜雪呀!”
      这些年,唐海燕从不在意穿着打扮,有时连润肤露都想不起买,跟印小磊合用SOD宝宝霜。她心如枯井,什么容貌呀华衣呀,早不在她的思维范围内。她也知道自己没个女人样儿,但听肖凌嘴里说出来则是另一回事。
      “肤白胜雪”是夸张了些,但“面如冠玉”绝对不牵强。唐海燕眼里“滋滋”冒烟,深恨怎么没有砸低点,砸瞎他那条浓黑眉毛浓黑睫毛下的狗眼!
      肖凌踩中她的气点,万分舒畅,从床上一跃而下,自去寻东西填补那不曾喂饱的胃,单留唐海燕一人恨得失语,又想撞墙。

  • 作者有话要说:  2012,祝你们开心、平安、幸福、从容!
    看到留言,我又有码字的动力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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