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年颖川在水一方 ...
-
弄玉的脸紧贴着四阿哥的衣衫，被拥入怀中时却有一瞬的失神，秀气地鼻子一皱，轻轻将四阿哥推开了，“你从哪儿来？”弄玉迟疑地问出口。
四阿哥亦因弄玉的冷淡有片刻的停顿，“我从王府里来。”
手心里的玉簪被紧紧握住，原来他身上那股脂粉的香气来自他的福晋们……弄玉突然有些痛恨起自己敏锐的嗅觉来了，更觉得刚刚有如查岗一般过问四阿哥去处的行为实在是可悲，他跟他明媒正娶的妻妾们亲近本就合法合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又闹什么情绪？
这次还只是未见其人，若进了宫瞧见他和他的福晋在一起也要这样自寻烦恼吗？何况还不止以前的那些，也许，还有那个被四阿哥救起来的年氏，还有他登基后很多很多的女人……弄玉突然就有些烦躁起来，为了他们的爱情能有个好的结果，她什么都愿意去做，可一旦从爱情过渡到婚姻，她还能得到她想要的吗？
弄玉的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四阿哥的侧脸——那时，她还能得到一个身心完整的他吗？
“你在想什么？”四阿哥握住弄玉的手。
弄玉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胤禛，你背背我好不好？”
四阿哥有些不明白弄玉瞬间低落的情绪，却还是逗她道，“就跟在洛阳的旅馆里的那样吗？那可是你主动的。”说着站到弄玉的身前，微微弯下身子，又将弄玉的一只胳膊拿起来搭到自己的肩上。
而弄玉很快就如八爪鱼一般爬上了四阿哥的后背，两只胳膊环着他的脖子，小脸紧贴着他的侧脸……
四阿哥两臂挽着弄玉修长而纤细的腿，裤脚下隐约露出雪白的棉袜，四阿哥伸手一握果然冰凉，眉头一皱，已经剥去弄玉脚上的袜子用大手雪白地玉足……
阵阵温暖自脚上传来，弄玉突然想起母亲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若一个男人肯将你的手握在他手中取暖，用他有力的臂膀将你托起，用他宽厚的肩背给你依靠，那他一定是爱你的……可是妈，这男人是结了婚的，我还该相信他的这份爱吗？搂紧了四阿哥的脖子，弄玉想：若他的怀里有别的女人的味道，那她就独占他的后背和肩膀。
就在这难得的安稳静好之中，一声尖锐地女子叫喊声突然刺破夜的平静，两人都是一惊，弄玉很快从四阿哥背上滑下来，惊疑地说，“好像是……西院那边的声响……”想到西院正是慧珍慧珠居住的地方，弄玉便着急了起来，“不行，我要去看看，你先呆在这里，一会儿大家赶到西院去的时候你再趁机离开！”
四阿哥握了握弄玉的手，“让樨樨跟你一起去，不要着急，我会让苏培盛把马车驶到巷口等一会儿再走，如果有事你就让樨樨捎信给我！”
此时樨樨正揉着朦胧睡眼从门口探出头来，“小姐……”
弄玉匆匆往门口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来，“瞧我这脑子，你……你的公务怎么样，跟皇上交差有没有受责罚？”方才只顾着高兴失落了去，最担心的问题反倒忘了问。
四阿哥站在原地摇摇头，微笑道，“没有，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快去吧！”弄玉方才放心
往外去了。
才进了西院，就见凌柱扶着沅晴并着李嬷嬷和已嫁人了的凤儿正安抚着一身睡衣略显狼狈的慧珠，这可与慧珠往常亮丽光鲜的装扮极为不同，而此时，同样住在西院的慧珍竟比其他人还要迟地出现了，弄玉注意到慧珍有些不太自然地神情，还有一身比她还要整齐的衣裙。弄玉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慧珍是不是也同她一样在等什么人？这又与慧珠的遭遇有什么联系？
这边慧珠被众人安慰半天仍是哭泣不止，倒是慧珠的丫头双喜还算冷静，“我是被小姐的叫声惊醒的，于是赶忙点了蜡烛进屋，我看见小姐手里拿着把剪刀缩在墙角里，一边喊着，‘滚开，别碰我’，样子很是惊惶，直到瞧见进来的人是我小姐才放松下来，她说刚刚有人潜进屋里来了，还说……”双喜低下了头，慧珠则哭得更凶了。
“还说什么了？”凌柱问。
“小姐还说……进来她房间的是个男人！”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慧珠垂泪黯然道，“好在我被惊醒将那贼人吓走了，要不，真不知会发生些什么！”
沅晴抱紧了慧珠问道，“家中都搜查过了吗，不知那小贼有没有跑掉，慧珍你那里呢，刚刚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双喜及时插话，“是的呀大小姐，你同二小姐住得最为贴近，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呐，您的脸色可不太好……”
弄玉瞥了眼双喜，这丫头胆子倒是不小，借着关心的名头几句话就将脸色确实有些发白的慧珍推到了风口浪尖——大家可都看见呢，特别是脸色不好看的凌柱。
慧珍一怔之下反应也算迅速，扶了扶额头说，“睡前和丫头们饮了几杯桂花酿，睡得沉，是以直到声大了才知道妹妹出事了，我那边倒还好，并没有什么异动”，慧珍转了转目光指着一边的院墙道，“这边住的虽都是街坊邻居，可还是该防着些鸡鸣狗盗的，这墙面年久失修又低矮易爬，难保那小贼被二妹发现便从这墙上翻越，惊惶逃窜了去。”
另一边弄玉注意到慧珠对双喜使了个眼色，双喜又道，“大小姐倒是聪明，连那贼怎么想的都知道，也幸好大小姐是咱们家的人，要不……”
“住口！你吓糊涂了吗，胡说些什么！”慧珠喝道，可双喜的话虽说了一半却比说完整了还要耐人寻味。
此时，凌柱紧盯着慧珍的脸，终于摆出大家长的威严，“好了，这么晚了大家也都不要吵了，玉儿，你陪着你额娘回房间，双喜你也好好陪着二小姐回屋，其他人散了去，慧珍，我跟着到你房里再看看去。”
“阿玛……”慧珍低声叫道，凌柱却冲众人摆摆手，大步往慧珍屋的方向走去，众人这才作鸟兽散了去，慧珠也擦干眼泪回了屋，走时弄玉想：哭成那样子胆小如鼠的慧珠刚刚竟拒绝了她请她到莫离院过夜的好意，而是回到这个令人恐惧作案现场，她有什么目的？
再者，来人究竟是谁？说是盗贼，可却连根针都没偷走，还是说这人来得另有目的？关于遮遮掩掩的可疑的慧珍，凌柱又知道些什么呢？弄玉只觉得满脑子都是疑问，路过锦嬷嬷的屋子，见那屋里亮着灯，弄玉便遣了樨樨给四阿哥报信，自己跑到那门前轻声叫道，“锦嬷嬷，您睡了吗？”
由于身份尴尬，锦嬷嬷虽被惊醒可并未出屋探查别人家的私事，是以她很快就开了门，还是那张严肃的脸孔，“进来吧。”
弄玉不等坐下便张口问道，“嬷嬷，我有疑问，您能帮我分析一下吗！”
锦嬷嬷冷这张脸，“说。”另一边却给弄玉倒了杯水，“有些凉，含一下再喝。”
弄玉因为认真学刺绣自然有好久都没喝水了，刚刚有blabla一大堆，现在真心口渴，听了锦嬷嬷最后一句话就知道她还是疼她的，因此马上把刚刚发生的事以及她观察到的细节都讲了出来，最后还反问一句，“真是的，耍什么心眼呀，看得我云里雾里的！”说罢又喝了一杯。
锦嬷嬷皱眉，“你慢点儿喝”，便帮弄玉加水边无意道，“别人家里有的是女孩子想进宫选秀变凤凰，你家几个女孩子倒也奇怪，巴不得不用参与呢。”
弄玉听明白了这话，“谁想进皇宫那牢笼呢！”话说到一半瞥见坐在对面的从“牢笼”里出来的锦嬷嬷，弄玉吐了吐舌头。
锦嬷嬷便说，“想入宫或是不想入宫，自然是有原因的，你那两位姐姐也是，不求富贵，求的又是什么？得到了没有？你都该好好观察观察……这事情出在待选的时候，说寻常那是再也寻常不过的了，你别瞪眼看我，真的，相比宫斗，这种小女孩子间不成气候的宅斗是上不了台面的。”
锦嬷嬷悠悠道，“要我说，这些手段连你这外人都能看出端倪，你也不必去学，你要学的是如何在宫里生存下来，是如何在四贝勒府里站稳脚跟得到他长久的宠爱，况且女人会老，青春不再你总有失宠的一天，你还该居安思危想想若是四贝勒有了别的女人你该如何放平心态，如何自处……”
“呀！嬷嬷您别说了！”弄玉捂着耳朵站了起来，一面低声道，“学什么呀，我练好了武功杀了那对奸夫□□！”说着急匆匆推开门走了。
只留锦嬷嬷一人在原地皱眉自言自语，“她最后一句说的什么？”
另一边，四阿哥接到樨樨的信儿总算放心了去，苏培盛一路驾车回到王府后门，“爷，到了！”
四阿哥踩着板凳从车上下来，苏培盛正将马往马厩里牵呢，冷不防四阿哥突然回头问他，
“苏培盛，爷身上有什么奇怪的没有？”边说着还微微抬起双臂认真查看。
苏培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四爷每次见了弄玉姑娘都会有各种程度的魔怔，见怪不怪，“爷，黑夜给了您黑色的眼睛，您很帅。”苏培盛突然想起弄玉姑娘某次把四阿哥夸得高兴得上了天的话，连忙引用。
四阿哥无语，而一边的马儿却好似发现了什么似的，冲四阿哥吐了口气，扭开马脸便往一边去了，苏培盛皱眉，咦？于是贴近四阿哥身边闻了闻，除了马粪味儿，还有——“爷您身上好香，马都吃不消了……”苏培盛吸了吸鼻子。
“有吗？”四阿哥又闻闻，可是作为香气的源头他哪里能闻出自己身上的香气有多重？
“这个可以有，这个真的有”，苏培盛道，“四爷您偷腥的证据也太明显了，福晋要是离您近了准能闻出来的！”
四阿哥顿悟——原来如此。
白天被旗下奴才翰林院检讨年羹尧请去家中做客，看了年家花园药园，吃了玉盘药膳，年羹尧这才引出话题到自己亲妹子身上，说之前看的吃的东西都是自己妹妹操持的，这次请他来只有一个请求——请他务必将年家姑娘早些从秀女名单上刷下来。
“为什么？”四阿哥问年羹尧道，“令妹在京中也是有好评的名媛，今日看来必定是秀外慧中的，做什么藏着掩着不想嫁个好人家？”四阿哥同年羹尧在花园里边走边聊。
只比四阿哥小一岁的年羹尧亦非寻常人的气度，他身材精壮，样貌英俊，兼有兰芝玉树般地气质，遇事总能满怀自信侃侃而谈，在青黄不接的翰林院里是壮年院士中的翘楚，为人处世亦是体面得当，只是这样的人才四阿哥拿捏不定到底该不该用，该怎么用，如今年羹尧有求于他主动亲近，四阿哥也是乐见其成的。
提到妹妹，年羹尧脸上竟满是宠溺，眉间写着“真拿那丫头没办法”，眼中写着“那丫头真是太任性”，嘴上说着，“都是我将她宠坏了”，一切都说明着年羹尧的态度，他心甘情愿。
四阿哥有些奇怪的感觉，年羹尧提到年家小妹的神情竟让他觉得脸红，貌似他想起某个小女人的时候也是这般无奈，难道当时他脸上就是这幅表情？
只顾低头想某个小女人，冷不防年羹尧喊一声，“颖川！”
四阿哥一惊——这不是梦中女子的名讳？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做了“历史的红娘”的年羹尧早就指向了花园凉亭，一边同四阿哥说，“是我妹妹，年颖川，散养惯了的，四阿哥不要见怪。”
四阿哥抬眼看去，却见年家花园中有一面积极大的水池，水池中央有个八角亭，亭子四面均覆着粉红色的纱幔，在夕阳的风中，纱幔招摇地摆动，如同楚腰婉约的女人。那亭中有一曼妙的背影，两臂摇摆，依稀可以看出她正在投入地抚筝，而那旋律也是令四阿哥极为震撼的——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
我愿逆流而上，与她轻言细语。无奈前有险滩，道路曲折无已。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足迹。却见仿佛依稀，她在水中伫立。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年颖川在水一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