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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俏丫头 敏才思 ...

  •   自醒来的第二日也就是她到硕王府的第二日开始,林浅每日一睁眼便面对着炼狱般的一整天。除了其间有一天,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陆相爷过府来探望她的病情,她才得了两个时辰的假,隔着内室的屏风与父亲说了几句话。

      因有第一日,薛逾之来看她时自己的逾矩举动被薛奶奶呵斥的前车之鉴,她也并没有期待自己这次能见到陆相本尊。不过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却带着十二分的关切,令她孤单的心感受到了身为父亲的暖意。

      不苟言笑的薛奶奶每日亲自来蕴贤苑给她讲解皇室各种规矩,尤其反复向她强调入宫见礼,宫宴座次及宗室婚典等礼节。

      以往,还剧风靡大江南北时,林浅还觉小燕子之所以被容嬷嬷折磨地如此悲惨,完全是因为她与之有隙,又不肯专心学习所致,如今此等情景发生在自己身上,方知这皇家的繁文缛节,就算薛奶奶不是故意折磨她,她也已经十二分的用心,修习起来也仍是累煞人也。

      就拿三跪九叩之礼来说,她不是忘了手上的动作,就是忘了下跪,就算小心翼翼手脚终于一致,往往又会忘记口中的敬辞。

      一天礼节修习下来,不仅腰酸背痛,更兼口干舌燥。

      不过,如此这般,倒也对她身子恢复有益,每天出上一身汗,沐浴之后越发清爽,将当日坠入双影湖中所受寒气尽皆除去。

      今日,林浅格外高兴。

      一则每日准时到蕴贤苑报到的薛奶奶第一遭没有出现,因为昨日林浅已经能娴熟地将她考较的任何一项礼仪完成的滴水不漏;

      二来则是隔两日便来蕴贤苑为她诊脉开药的陈老太医自己个儿也病倒了,而这皇室子弟府中都有特定的太医,陈老太医一病,一时也求不来宫中调换太医的旨意,是以今日也没有人来为林浅摇头晃脑地说什么贵主宜静养,不宜过动。

      薛奶奶和陈太医两人都是宫中派出的人,一个说东一个道西,常常弄得她也不知是听薛奶奶的,专心习礼,还是听太医的,卧床静养,自己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学了这几日规矩,她也总算约略弄明白,为何薛奶奶和陈老太医称自己为“贵主”,而伺候她的小丫环和硕王府上的总管下人一众人等却称她为“尊主”?

      原来在这襄朝,并没有公子小姐一说,自皇室而下,除了皇子公主之外,凡皇室媳婿皆为贵主;王爷之子均为世子,女均为郡主;宗亲之子为宗子,女为宗主;四品上官员子女均称尊主。

      其余男子称为相公,女子则称姑娘。

      若是已封了王爵的皇子正妻,也可直称王妃、侯妃、夫人等。

      因此,薛奶奶和陈老太医是以硕王妃之名称呼她,而硕王府上下加上她的陪嫁丫环,则是以相府千金之名称她。

      这其中的百样心思林浅可不想费心揣摩,难得今日清静,她看了看内室无人,又听了半晌外间也没有动静,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偷偷支开了一扇窗,自己赤足立于窗边,感受着窗外修竹带来的殷殷凉意。

      虽说自己穿越到如今这个时代后,模样和身体都是人家陆离的,身子虚弱的境况她这几日也是深有体会。可是自己从小惧热的毛病却丝毫未改,这几日闷在这房中,早觉得燥热难耐。

      可偏偏根据薛奶奶教授的皇家规矩,她所住的卧室是不可以开窗的。

      眼下,林浅一边贪婪地沐浴着凉风,一边倾听着外间的动静。

      不一会儿,听到外房房门吱呀一响,她忙伸手将窗户合起,却来不及回到床上,只好转个身,坐在了妆镜前,装作在梳头的样子。

      门帘开处,这几日一直精心照顾林浅的两个丫头走了进来,听她们两人相互称呼,那个身材颀长,眉如弯月的丫环叫做“穆儿”,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蜂腰削肩,瓜子面孔,姿容上乘,一头乌发利落的梳成一个百花髻,上面还有几个质地不错的钗环,跟还显稚嫩的未儿相比,多了几分妩媚,不知道的肯定会当她是个千金小姐。

      另一个身量稍小形容间还带着三分稚气的小丫环就是“未儿”。

      那日薛逾之来探望林浅时帮两人传话的,就是这个小丫环,未儿。

      “尊……王妃,您怎么下床来了?”未儿清脆的喊声打破了房内的寂静,她看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梳着简单的燕尾头式,一身做工精致的衣服穿在身上明显有些大,晶亮的眸子透着几分机灵,此时正看向林浅,看上去比她身边的穆儿显得活泼许多。

      林浅还没想好借口,是以并未说话。

      那穆儿已经不言不语地走上前来,将林浅方才并未关严地窗户仔细关好,林浅瞥到,不由面上飞红。

      穆儿也不说破,返身拾起妆镜台上摆着的桃木梳子,一手挽着林浅的头发,笑道,“王妃,昨日薛奶奶已经说了,今日不需习礼,她今日也不出宫来。王妃怎么不多休憩片时?这些日子怕是把你累的够呛。”

      “薛奶奶没出宫……”林浅轻轻重复着穆儿的话,心里有了计较,却并未答穆儿的话。

      从铜镜中看着正为她梳头的穆儿和勤谨地帮她收拾床铺的未儿,转了话题,笑道,“未儿,你这几日怎么一时叫我尊主,一时叫我王妃。有时候,我都弄不清楚你是不是在叫我了,真是让我好生迷惑。”

      未儿抬眼嗫嚅着不知道如何答话,见穆儿给她使了个眼色,便没开口,又低下头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穆儿则轻笑一声,“刚来那日,未儿也是称你王妃,结果被许总管好一顿训斥,她便还是称你为尊主了。可在薛奶奶面前,这声尊主她也叫不出口了。未儿人小心眼儿却不少,机灵着呢,如今阿,是许总管面前,她称你为尊主,可薛奶奶面前便只能称王妃了。昨儿,她还跟我说,真怕哪一时一紧张,在薛奶奶和许总管面前都叫错了,丢人倒是其次,只怕会受罚。”

      听穆儿话里话外,“你”啊“我”啊说的自然,林浅便猜测她定是自己府上的陪嫁丫头,至于未儿是不是也是陆府出来的,她一时倒拿不准。

      当下,林浅冷声道,“未儿,你怎么如此怕那个劳什子许总管,我竟不知我身边的人还要被他如此教训?”

      “我……我……,王妃息怒,都是我不好,我……“未儿脸色一变,惊惶地跪地请罪。

      穆儿见状也退了一步,敛了笑容,跪下轻道,“王妃息怒。未儿年纪小,到咱们府上不过两个月光景,便跟着尊主陪嫁到王府上,也难怪她对许总管有些敬畏。尊主大人大量,何须与她一个孩子计较?”

      林浅微蹙着眉,听穆儿话语,见她先称王妃,乃是敬语,又改称尊主,想来是想借闺中情谊为未儿求情,看来这个穆儿确是个心思剔透的丫头。不过,知道未儿也是自陆府跟过来的,她多少还是松了口气。

      “我何时与她计较了,瞧把你们吓得?都起来吧。穆儿,快帮我梳头。“林浅扑哧一笑,摇头说道,同时,心底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不知为何在她房中伺候的都是自己的陪嫁丫头,硕王府竟是没有另外安排人手,她也不大考虑这个,只是当下心安了许多。终归这两个人都是她娘家人,自然应当比硕王府的人多疼惜她些。

      不过林浅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能与这两人虚蛇逶迤拐着弯打探消息。

      穆儿起了身,笑着重新帮林浅梳头。

      林浅无意地翻检着桌上的珠钗头花,闲闲道,“既如此,未儿,你今日可记住自己主子是谁了?”

      “未儿知道了。”未儿清脆响亮地应着。

      “那,你说说看。“林浅一手支颚,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道。

      未儿有些不知所以,呐呐道,“就是尊主你阿。“

      铜镜里的容颜骤变,说寒就寒,林浅扔了手里的东西,斥道,“我要你说我的名字。”

      “可……可我是下人,是不能直呼尊主名字的。”未儿都快急哭了,这几日除了林浅被薛奶奶整日看管着学习礼仪,她与穆儿也在几个司礼嬷嬷的管束下把那些下人规矩通通复习了数遍。

      下人直呼主上名讳,没半年薪俸,另可选杖刑三十。

      林浅不为所动,冷冷道,“可尊主问话,你又可否不答?”

      主上问话,下人不答,则鞭刑三十。

      看未儿都快急哭了,穆儿沉吟了一下,依旧不紧不慢地帮林浅梳着头发,边开口道,“汝沐尘烟绝仙畿,名是雨来姓为风。陆间自有情真处,离久方知别意重。“

      藏头诗?汝名陆离?

      林浅细细品读了一番,这才明白穆儿的用意,不仅没有违了她的令,也没有破了规矩,还显示出自己的文采,不由对这个相貌出众才学又佳的丫环更加刮目相看。

      “你的诗作得倒还不错。我再考考你历史,你倒跟我说说,在襄朝之前都有过什么朝代?这襄朝的历代君主又都是何人?”林浅微笑着颔首道,趁机打探如今的朝代。

      几日来,她已自旁人交谈之中得知,她如今所在的朝代乃是大襄,一个历史上从没出现过的朝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历史教科书可以告诉她哪一年哪一年,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大事,好让她有所准备。

      “王妃,你又要考我了。我且试着说来:夏商周后,乃为春秋。春秋以往,乃为夷浊。征战既休,大易得国。圣煌泱泱,通元与兴。三国俱灭,辄有幸、舒。舒容失祜,天下纷争。天通人和,大襄夺颖。这是襄朝之前的九朝十一国。自大襄建国以来,至于今,已是九代,享国五百余年。历有兴、武、文、独山、翰、泗、奉、锦、章九代。王妃,我说的可对?”好在,往日真正的陆离因病弱,不怎么离开闺楼,不仅教两个贴身丫环读书习字,还喜欢时不时考较她们一番,因此穆儿并不意外,口吃清晰地回答道。

      林浅一边听着一边默默记着。看来这个时空也和她所处的那个时空一样,经历了夏商周春秋,之后的夷浊和大易,想来便是战国和秦,而圣煌和通元、大兴类似魏蜀吴三国,按林浅所学的历史来说,这大襄也便类似于大唐,看来是个富庶之朝。

      穆儿说完,她也在心里暗暗思忖了一遍,笑赞道,“我倒不知,我身边还隐藏了一个大才女。”

      穆儿微微福身笑道,“王妃过奖了,穆儿才疏学浅,即便略识几个韵,胡诌一首诗,也都是跟着王妃,成年累月耳濡目染学来的。”

      “是你自己天赋好,与我何干?你倒会吹捧我。”林浅笑道。

      未儿这时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味儿来,也凑上前来,赞道,“哪里是吹捧呢?尊主你可是誉满京城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知道京中有多少名门淑媛梦寐以求能窥得一二呢?“

      “方说了她,你更伶牙俐齿。“林浅轻轻抬手点了点未儿的额头,失笑道,“我哪有那么厉害?我可是不会什么棋书画,就剩个琴还只能算略懂三分。”她说这话,三分玩笑,七分试探。

      穆儿脸色黯了黯,想起圣旨传下之后,陆离曾黯然多日,成日只是枯坐,往日爱不释手的棋盘蒙了一层轻尘,钟爱的七弦琴也再未拨弄过,惟有那支小阜将军所赠的善琏湖笔曾经用过一次,却是写了一封绝笔书。

      她虽知道当日在双影河上必是陆离自己一心求死才会落水,也纳闷这些日子以来陆离竟似换了个人般再未流露过往日那种心如死灰的情绪,可只要陆离不提,她自然不会提起。

      虽惋惜陆离与阜今这对有情人被一道圣旨生生拆散,她却只希望陆离能安好度日。这硕王府比不得相爷府,陆离虽嫁得委屈,却终归做了皇家的媳妇儿,日后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竟是一点儿差错也不能有。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预报:硕王爷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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