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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五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下) ...

  •   五月果然是成衣局最忙碌的日子,林浅只是最下等的粗使宫女,不过帮忙裁布绕线等,一天也是忙忙碌碌没个空闲,中间倒是常去看看卢妃,到小佛堂找过颜之一次却扑了个空,之后也便没了机会。

      待将卢妃和芜婕妤的夏装全部做好,已经是六月半了。

      佩儿知道卢妃待见林浅,特意嘱林浅将卢妃的夏装送去“履门宫”,另嘱了一人去“赤云阁”。

      卢妃夏装上的图样十之八九都是林浅所绘,卢妃爱那素雅样子,见了成衣自然欣喜,有心留林浅在宫中叙话,只是娘两个坐了不多时卢妃便精神不济,只说眼前有些晕眩。

      林浅见了,忙唤来敏敏,两人一同伺候卢妃妥贴歇下。

      那敏敏是个慢热的人,初见时林浅只觉得她冷漠,这些日子她常来常往,两人相熟了,敏敏也没了初时的漠然,坐在卢妃一旁打扇,边对林浅笑了笑,道,“娘娘要歇了,你且先回去吧,待改日再来。”

      林浅不放心卢妃状况,试探着道,“娘娘身子不舒爽,可用我去太医院请位大人来诊诊?”心下却在盘算,不知这履门宫的门槛能否看到那帮御医眼中。

      “不必费那口舌,我并无什么大碍,这几日天热才觉身上不爽快,恐怕是暑气上来不禁得,多歇歇就好了。”卢妃仰在榻上,冲林浅摆摆手到道,“你也忙了这么许多时日,趁着这两日没别的差使,快回去歇歇吧。”

      林浅只好别了出来,沿着湖边的青石路向五坊去,路过赤云阁听见里面吵吵嚷嚷,大门口立着一个小宫女正有一下没一下抠着石狮子的眼睛。

      “荟允,你怎么不在里面伺候?”林浅认得她是赤云阁里伺候芜婕妤的小宫女,停住脚问。

      荟允一抬头,两个眼睛却是红通通的,竟是一个人躲在这里掉眼泪,见是林浅,她方哽咽着道,“原来是孟姐姐”。

      林浅最见不得别人哭,尤其是这荟允才十四五岁,人长得娇滴滴的,更令她心疼,忙取了帕子走过去为她拭泪,愈发听着里面吵嚷得厉害。

      “婕妤娘娘不高兴,可是因为夏装不合身?”想着今日芜婕妤的夏装也被送了过来,林浅猜测道。

      来“赤云阁”为芜婕妤绘图样的时候,她曾见过芜婕妤一次,倒不如想象中秾丽,容貌只称得上清秀,性格倒是刚强地很,她实在想象不出这般柔弱的女子竟敢当面顶撞一国之君,还听说刚进“赤云阁”时她还曾寻过一次短见,好歹被身边的人劝住了,这般不会隐忍的性子倒是完全不似能安然享着圣宠多年的人。

      荟允也不和林浅客气,扯了她的帕子擦了擦面上的涕泪,摇摇头。

      “那……,是图样不喜欢?”林浅又问。

      荟允再次摇了摇头。

      “那……”林浅愈发摸不着头脑,若说这大襄皇宫中最冷清的两个地方便是“履门宫”和“赤云阁”,轻易不会起什么波澜,今日这般惹得芜婕妤这般大闹,定有缘故。

      荟允打断林浅的猜测,将实情道了出来,“今儿若岩姐姐送了娘娘的夏装过来,娘娘很是开心,衣服既合身,图样也是娘娘当初自己选定的,怎会不喜欢?偏那个聆贵妃不安好心,特特跑了来,穿的是娘娘当日最喜欢的雪缎百花裙,又拿了几匹雪缎要赠娘娘,还口口声声说特地跟娘娘来告罪。因皇上要给她建一座锦聆宫,召了钦天监的曹大人看过,说是以她的生辰这宫殿要选在土旺之处,皇上因下令将锦安宫拆了去,她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来赔罪,请娘娘包容。娘娘面上本看不出什么,待聆贵妃走后,只说了句最是凉薄帝王心,便要将那夏装并雪缎全部毁掉,芷英姐姐自然是拦着的,可娘娘的脾气除了芷兰姐姐谁也劝不住,是以闹了起来。”

      锦安宫是芜婕妤一入宫便入住的宫殿,于今也有近二十年,章帝如今竟能一声令下便为着别个将其拆毁,可见是对那宫里曾住之人全无了眷恋。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长门镇日,没了君王的目光,又何须这些身外之物?想来芜婕妤也是心若死灰了。

      林浅心下也有些凄哀,那聆贵妃她入宫初日便见过的,外有杨氏宗族撑腰,内有姐姐岚贵妃,自己一入宫也得封了个贵妃的头,气焰自然是有些旺,虽不好说她此举是有心离间章帝与芜婕妤最后一点淡薄感情,还是心思单纯全无城府,却都是拿了把钢刀刺入了芜婕妤的心头,当下叹了口气,对荟允道,“你也进去劝劝娘娘,这般自己难过,到底没有用处。”

      “娘娘的脾气,连芷英姐姐都没有办法,我笨嘴拙舌,怎么会劝?”荟允嘟囔着,又转身跟那石狮子较劲。

      林浅扳着她的肩,哄道,“没试过怎么知道?你便对娘娘说,夫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思绝。如今锦安宫成昨,万岁恩宠成昨,娘娘若屡屡触怒龙颜,后果如何,无人能料,娘娘就算不顾及自己,也需为十五爷着想。娘娘顾念着十五爷,怕是慢慢就平了气。”

      “姐姐这话倒是极在理。只是,我这般说……娘娘可会责罚我?”荟允小心翼翼问道。

      “娘娘若责罚,你便告诉她是我要你讲的,我自然一力担着。”林浅保证道,荟允沉思了会儿,咬了咬牙,道,“这事闹大了终究不好,我且去试试。”说着转身进了赤云阁大门。

      左右无事,林浅便等在“赤云阁”门口,听见里面的吵嚷声渐渐低了下去,微微松了口气,冷不防背后被人狠狠撞了一下,随即听见稚嫩的一声怒骂,“不长眼的奴才!”

      林浅眼眶一热,忙回身,背后那横眉怒目的小孩不是薛瑝之又是谁?

      薛瑝之头也未抬,绕过林浅便要往“赤云阁”里跑,却被一把拉住,心急如焚的他抬手便欲给这屡屡挡路之人一个耳光,却呆在了一张明媚笑颜前,他定定看了半日,嘴角撇了撇,就要哭出来。

      门内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似是有人往门口跑来,林浅忙掩了瑝之的口,拉着他闪身躲到一旁的冬青树丛里,听见荟允在门口轻声唤了两声“孟姐姐”,林浅没应声,探头看看,荟允已摇着头进了门,“刚才明明看见人在门口,一会儿工夫怎么就不见人了?”

      待她将赤云阁的大门紧闭,林浅才将掩着薛瑝之口的双手放开。

      薛瑝之转身扑到林浅怀中,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无声哭泣起来,林浅只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泪落在自己脖颈上,她半蹲着身子,轻轻拍着薛瑝之的后背,哄着,“不哭,不哭。”思及他听不到,又轻轻拉下他的双手,见他一会儿工夫已经哭得泪流满面,想为他擦擦眼泪,却发现帕子方才给了荟允,只好拈起袖子帮他擦了擦。

      四下看了看,捡了半截枯枝在地上划拉出几个字,示意薛瑝之看,“何事惊慌?”

      “三嫂,……”薛瑝之刚唤了她一声,又被林浅慌忙按住了口,只见她在地上又写,“叫姐姐”。

      瑝之虽然疑惑,却也听话地道,“姐姐,父皇要拆了锦安宫。往后,母……亲就只能住在赤云阁了么?”因他自己听不到,声音既洪亮又有些断续,令人听了难过。

      林浅点点头,写了句“我知道了”,见瑝之仍旧泪眼朦胧,又写道,“去看看你母亲吧。”

      薛瑝之点点头,刚要走,林浅又拉住他,指了指自己,在地上写道,“五坊,成衣局,孟林浅”,薛瑝之皱着眉头看了看也不知是否明白林浅的意思,林浅只能叹口气,松了他的袖子,暗想此处不是说话之处,还是日后再找机会与他见面才是。

      薛瑝之敲开赤云阁的大门,进门前又扫了眼林浅藏身的树丛,似是吃了颗定心丸般,面上的惶急淡了些,随荟允进了门。

      林浅将地上的字迹抹去,这才转了出来,走上玉钩湖上的枫桥,远远地看见湖心岛附近那一片芙蕖开得正好,脚下不自主得朝着那条久无人迹的小径走去。

      待她察觉时,已走到小径深处,离那芙蕖盛开之处不过数步之遥,纵使因佩儿那一席话心中有些发虚,终究是安慰着自己,不怕不怕,纵然是鬼,也需讲点道理,我又没伤它害它,应当不会与我为难,这才拨开纷纷垂柳,行至湖岸旁。

      此处,与那湖心岛遥遥相对,中间是大片大片盛开的芙蕖,绿叶如盖,远望澄碧湖水远远接了朱红的高墙,此刻天色已晚,临水只觉清风生两腋,四周寂寂无人语,连蝉鸣也无一声,此处余霞晚照明烟浦,果真了无一点尘埃气。

      林浅沿着岸边走了几步,见有一块方方正正的条石,自下有几级台阶,除了上头的四五级露在水面之上,其下的都没在水中,长满了青苔。

      她坐在最上一级台阶,看晚风吹过湖波潋滟绿意翻涌。思绪也不由翩跹,转眼便是一年,去年此时,她尚未见薛逾之,病中只挂念着硕王府那小小的荷花池,是她放肆,执意要赏那接天莲叶的景,这才遇见了那个夺她心魄的人。

      一别数月,也不知,凉州之地他呆的惯否?

      听说那里紧邻着平陵关,向来战事吃紧,也不知他是否安然无恙?

      若如今,夫妻两人能并肩赏这斜晖清荷,该是何等乐事?

      自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林浅抬手抚了抚发上的钗,长长叹了口气。

      这条路薛瑾之是向来走惯了的。

      他自幼出宫便是打着薛定云的名头,走这湖边密林小径经履门宫外,出北门盛武门,打小宫里人都传言这小径上闹鬼,他从来都是不信的,今日却心底有些发毛,不知为何总有些惴惴。

      自青玉案开业之后,他隔三岔五便会出宫去厮混一天。

      今日本不是要去那里消磨时光,原是到了将军府上,见阜今的双眼已模糊间能视物了,一时高兴,拉了他去青玉案庆贺,阜今身旁那个丫头倒是啰嗦,死活也要跟着去,又不许阜今饮酒,弄得好生无趣。

      在青玉案略坐了坐,阜今背了人偷偷托他走一趟太庙,他这才知原来阜今与他那位素未蒙面的三嫂竟是对失伴鸳鸯,论情分,他与薛逾之自幼疏淡,却与阜今更胜手足,当下他也不管什么宗室规矩,只管满口应下。

      待送了阜今回府,他便去翰林院寻陆其骧商量去太庙的事情,谁知陆其骧两日前便带人去了饶河县买古籍,尚未回京,他只得怏怏回转,不觉已到了这时分,这一日竟是虚度了。

      外面天光尚亮,这小径上因树高叶密,却已经是有些昏黑,他原不当回事,行至半途,却隐隐听见道旁一人高的灌木丛中有唏唏索索的动静,他强自稳住心神,只道是小动物穿行其间,直到听见一声长叹,这才觉得毛骨悚然,想起传说中湖心亭中的那位枉死女子,不由断喝一声,“什么人?!”

      自然把沉思中的林浅吓了一跳,她猛地立起,奈何裙裾太长踩在脚下,一个不稳一脚踩进水中,青苔湿滑,她顺着台阶便倒进了水中。

      虽然换了躯壳换了容颜,可前生对水的莫名恐惧却丝毫未变,林浅一觉出周身凉意,便涌出没顶般的恐惧感,紧闭了双目没命叫喊起来。

      薛瑾之喝那一声只是为自己壮胆,他原也不信鬼神之说的,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既而是女子的惊呼声,他顿时懊恼起来,说不定方才是哪个宫里的宫女,万一今日出了事,可愈发辜负这烟霭玉钩了。来不及细想,他急急拂开面前的柳丝,绕过树丛,原本心急火燎的他看清面前情形,却忍不住失笑起来。

      他原以为那女子定是在湖中水深处起伏挣扎才会喊得如此惨烈,却不料只不过是在距离岸边不到一人远处,紧闭着眼睛,手足乱舞。

      那处的湖水也不过齐颈深,偏她挣扎着却站不起身子,他尝试着轻轻唤了声,“姑娘……”

      却未得到林浅任何回应,此刻的林浅,耳中只有凉河淹没她与林深时那诡异的隆隆声。

      薛瑾之皱了皱眉,毕竟是被自己吓到的,只好撩起衣袍,沿着台阶迈入水中,想伸手拉住林浅,却同样被青苔一滑,自己也滑进了水里,胳膊也在台阶上狠狠蹭了一下,薛瑾之愤怒地回头砸了一下那伤人的石阶,这才尝试着在水中站稳了身子,向一旁的林浅伸出手去。

      林浅已经呛了好几口水,恐慌到极点,此时突然抓住了一只温热的手,她神志恍惚间错以为是林深,反手死死抓住,哭着道,“别放手。我害怕。”

      一句话如天罗地网,勒得薛瑾之喘不上气,他虽荒唐顽劣些,却也非视人命如草芥的浮浪之人。

      手上被林浅死死握住的微微痛楚比不上心头那猛地一扎,薛瑾之一手扶住湖岸,一手尝试着挽住林浅的胳膊,一个用力将她拽到自己怀里,费尽力气爬上了岸,只觉怀里的人阵阵发抖,他低下头去,想看看那落水女子的情形。

      一瞬间,心绪纷乱,不知是喜悦还是心酸,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竟是句谶语么?

      梦里思量过千回百回,纵然京师人海茫茫,他与薛定云也从未放弃过寻找,佳人始终杳然难寻芳迹。

      万料不到,他与她竟是这般重逢。

      “姑娘,姑娘,已经无事了。你无需害怕。”压抑着心中狂喜,薛瑾之轻轻俯下身唤着林浅,声音竟是百样温柔,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林浅觉着耳边的轰鸣声渐渐弱去,又听有人说,“无需害怕”,鼓足勇气一睁眼,便看见一张男子的面孔离自己面孔不足三寸,面上笑容浮华,不及反应便挥掌过去,怒斥道,“登徒子!”

      薛瑾之没防备,待林浅巴掌挥来才闪头躲避,却仍是被那一掌重重在肩膀上,他本是蹲着,脚下没有着力,林浅这一巴掌下来他竟是一个身子不稳,直接向后坐倒在地上。

      虽说林浅是他心仪女子,可高贵如他,自幼未被人如此对待过,当下有些不悦,哂笑道,“姑娘好烈的性子,适才若非我救了你,你怕是要跟阎王爷也撒泼的吧?这般不明事理,竟也没人管教的。”

      “是……是你……救了我?”林浅方才只是一时激愤,以为自己差点被面前这桃花眼的男子轻薄,此刻才看清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湿淋淋的,那男子的头顶还挂着一抹青色苔痕,听了他的话,已是有三分相信了,“这里……是哪儿?”

      “玉钩湖啊。”薛瑾之疑惑答道,心说莫非这风姿卓绝的女子竟是个呆傻不成?还是只长了与那女子一副相似的容颜?

      林浅长长舒了口气,喃喃道,“还好,我还在宫里。”

      方才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要离开这个莫名的时空,回到自己的家乡去,虽然心向往之,可竟是那般不舍,原来短短一年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习惯了这个有薛逾之存在的朝代。

      “姑娘!”薛瑾之问了林浅两句话见她没了反应,气怒地凑到她耳畔大声喊了一声,林浅耳边一阵,缩了缩脖子,瞪了薛瑾之一眼,不悦道,“有何贵干?”

      薛瑾之气结,却只能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一遍,“我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问你在哪个宫里做事?”

      林浅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觉鼻翼一阵发痒,却是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出来,她衣衫浸湿,此刻凉风一吹,很有些清凉,她不由抱紧了双肩,想要起身离去,奈何面前有一位陌生男子,自己此刻的形象确实有些不雅,尴尬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觉肩上一沉,侧首一看,是薛瑾之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披在了自己身上。

      初见,看他笑容浮浅,还以为他不是什么好人,未料这个人,却是这般大度容人。

      林浅不由一阵赧然,垂了首轻声道谢,“多谢侍卫大哥。不知道你如何称呼?”

      “我……,我叫王晋。”长裙浸水,颇显出林浅身形曼妙,薛瑾之看了一眼只觉不甚妥当,只能盯着那件披在林浅肩头的黑色长衫,那是他每次出宫的行头,西门盛阳门的侍卫装束,莫名竟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由着林浅臆测,还将自己的化名说出来搪塞。

      林浅微微一笑,起身施礼道,“那多谢王大哥。”

      有了那件长衫略作遮掩,总算没有方才狼狈。那衫子虽也是湿的,但经薛瑾之拧过,已是半干还带着温热,到底能御一下晚间凉风。

      殊不知,她这一笑,却令薛瑾之恍然又看到那日文华台上的蒙面女子,顿觉钩心慑魄,喃喃自语道,“识便世间千万人,终不及伊好。”

      林浅未曾听清,追问道,“王大哥,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你一个人在这湖边做什么?不害怕吗?”薛瑾之回了神,笑道。

      林浅摇摇头,“我才不怕,青天白日的哪里有鬼?我是……是……是来摘莲蓬与荷叶的……,天热,熬点荷叶粥好给主子解暑。”若说她只是来赏景,怕没几人相信,这人或许也会认为她图谋不轨,情急之下,看着层叠荷叶,林浅突然有了急智,编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话音未落,只听薛瑾之丢下一句“你等着”,人已穿过丛丛叠叠的灌木,不知去向。

      林浅披着他的外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愁苦地盯着湖面发呆。

      佩儿不是说,这条路宫中没有人走么?怎么还会有侍卫在此处巡逻?方才若非她机警,理由合情合理,此刻就算不会深陷囹圄也会少不了层层盘问吧。

      “喂,想什么呢?”林浅闻声抬头,只见夕照下,一袭轻舟自荷叶丛中娓娓行来,立在舟头执桨之人正是薛瑾之,有了这碧湖背景相托,他也没了那股轻浮气息,反而显得飘逸俊朗起来。

      林浅不由暗赞了一声,这般人才只做了区区一名侍卫,未免明珠暗投了,还是该说大襄朝人才济济,连区区一名侍卫都神采斐然?思量间,薛瑾之已经靠了岸,返身提起一个提篓递到林浅面前,“拿去。”

      竟是满满一提篓饱满莲房和几片硕大荷叶。隐隐泛着清香。

      “这……你哪里弄到的船?”林浅方才不过随口一说,也未料到这人竟当真采了这么许多来,若是用作熬粥的食材,怕是几日也用不完。

      薛瑾之粲然一笑,又递了一株开得正好的菡萏花给她,伸手摇摇指了指湖心岛,“当年……皇上常来此避暑,那里有的是船。”

      既有了这些上好食材,林浅便想着顺便给卢妃送去,又不想和薛瑾之多缠,遂也不接那花,因觉衣服已经干爽许多,遂将肩上的外衫扯下,递给薛瑾之道了声,“多谢王大哥,主子还等着,我先告辞了”,转身走了。

      薛瑾之还想再问些什么,林浅已步履匆匆走出不近的距离,当下只有住了声,看着林浅的背影暗道,京都这么大,我寻你不到,难道这小小的四面宫墙中,我还能再与你错过不成?

      当下,把玩着手里的菡萏花,也心满意足转身朝青阳宫的方向行去。

      一个向北,一个向南,两抹身影渐行渐远,终至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宫墙外,初次相见,她台上妙语如珠,他台下神魂颠倒;
    玉钩湖,再次重逢,她只作人生初见,他已定藏娇之心;
    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还是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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