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消受美男恩》苏照

41、所谓盛怒

　　普岚山位于京城西郊，山上种满了桃树和梨树。每年山下繁花败落的时分山上正是一片热闹，如火如荼竞相开放的桃花如同红霞一般，引得无数游人前来观赏。
　　自从和唐静关系明确之后几乎是聚少离多，虽然经常有书信往来但却是难解相思。望着眼前的桃花云倦摇着扇子等待着，心思早已经飘到了千里之外，远远地看到有个像唐静的女子从林子那端走来便是按捺不住地迎了上去，可靠近一看才发现看走了眼那只是着装相似罢了。有几许失望，他耸了耸肩膀转过了身。然而这一转身他怔住了，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
　　一阵微风吹过，桃花点点散落，纷飞的落英之间出现了一个穿着雨过天青色长裙的女子，那女子眉目如画，清雅脱俗，手扶着桃枝站在树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骤然之间只叫他想到了《诗经》中的那首《郑风》：‘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那样的美人想必就是如此的吧，不过眼前的这位美女却是唐静。她笑着朝着云倦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不认识了吗？”
　　云倦摇了摇头笑道：“我只是想到了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那天晚上你在画舫上弹琴，穿着一身白衣。夜色如墨，你白衣翩翩，所有人都说你是落入凡尘的仙子。”
　　想着当时的情形唐静笑了。当时为了制造混乱让云倦船上的人分心，她特地找来了名满天下的名妓姬露玉。可找来的帮手是个笨蛋，非说躲在船里不好观察外面要她出去，不得已她才会抛头露面，就是那琴也都不是她弹的。最好笑的还是云倦船上的人，人人都在看热闹，就他们和别人不一样，谁看了还不知道有问题。真是没想到那时就和云倦结下了缘，更是没想到一直没有露面的云倦竟会认出那就是她。“你竟然也看了？”有些意外，她问他。
　　“姬露玉这样的绝代佳人岂能错过，不过你们实在差了太多。”回味了一下云倦又摇了摇头。当时他就觉着意境虽然营造地极美，人却与绝代佳人四字相差甚远，这后来失了手方才想起来江湖上让人恨得牙痒痒的金毛狐狸就是她。
　　斜眼看着云倦，唐静眉头不满地蹙了蹙眉头。云倦哈哈大笑，扇子替她扫去落在肩头的落花，“一个是活生生的人，一个却是一幅画。画再好也只能欣赏，怎比得上人有血有肉？”
　　还算识相，不然今天就跟他没完。迟疑了一刻，唐静缓缓地收回目光。见得如此云倦笑意愈浓，轻轻地将她揽入了怀中。姬露玉美则美矣却美地不真实，这样的人不是他的追求。而唐静则不然，她鲜活，灵动，敢爱敢恨，敢说敢做，有缺点有优点，平凡中透着不平凡，如醇酒一般越品越厚重，越悠久绵长让人沉醉。遇上她，他很幸运。
　　看着眼前望不到边际的桃花林，云倦柔声轻唤：“阿静……”
　　感觉到对方的变化，整个人也都柔了下来。唐静应道：“唔？”
　　“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的陪着你，对不起。”
　　“既然你知道那还把我约到这里来，你不觉得只看桃花既单调又无聊吗？”成林成片的桃花虽然烂漫，看着最多是心情不错，该无聊还是很无聊。而且把这大好的春光用来做这么无趣的事情，她觉得有些划不来。
　　云倦却不以为然，只就将她抱地更紧了些深深地吸一口气。落花纷繁，交错迷离，他抱着唐静就是这么看着，看着，心绪也如同落花这般纷乱。沉默了许久似下定了决心，他对唐静道：“阿静，等我手里的事情了了我就去唐门向你爹娘提亲，我要娶你过门。”
　　“提亲？”怎么突如其来地提到这个问题？唐静挣开了他的怀抱，意外地看着他。现在说这个是不是为时过早，太仓促了些？
　　“我知道现在跟你提这个你会很难接受，但我是认真的！”云倦深沉地看着唐静，“你知道杨息赫吗？他死了。”
　　“你说的是半年前被派往西南的威远侯杨息赫？”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唐静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杨息赫是当今皇帝的宠妃杨妃的弟弟，也是令南蛮各部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他幼年从军，十六岁的时候已经立下了显赫战功，十九岁被任为骠骑大将军征战西南，今年年仅二十四岁。当朝皇帝感念他战功卓著，为人正直便加封了威远侯，半年前西南异动皇帝再度派他平乱。只是他这样一个非凡的人物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他与我自幼相识，我也一直把他当做是亲兄弟。我没有想过他会去的那么早。”
　　一阵犹豫还是觉得不太可靠，唐静笑着问道：“你会不会搞错了？他人在西南你在京城，外面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你又怎么会知道的？”
　　“八百里加急，消息已经送到了京城。因为怕引起骚乱所以才秘而不发，他的尸体也还运往进城的路上。”想着这件事就很沉重，云倦吸了口气道：“他是病死的，据说是染了瘟疫。信上说他死的时候还想着见他未过门的妻子最后一面，可惜……”话到嘴边竟有些说不下去，他又深吸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唐静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便是垂下了眼眸。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杨息赫的今天也许就是他们中谁的明天，她懂云倦所想。似乎轻易就心软了呢，还真是不矜持。自嘲地笑了笑她却柔声道：“你想去就去吧，我不拦你，你别后悔就好。”
　　掌心传来的温度点点沁入，心头便好像有什么化开了。动情地看着唐静，云倦将她的手拉近贴在了心口。这里满满地都是她，他又怎会后悔？
　　“阿静……”再一声轻唤，他定定地看着唐静略带一丝羞涩的脸庞。
　　“唔？”微微一抬头触到他的唇瓣。毫无防备，唐静一怔，唇边只就感觉到那缓缓蕴开的细腻和柔软，仿佛巨大的漩涡将她顷刻吞噬，殆尽。风吹来，满山桃花如雪似雨，零落飞散，洋洋洒洒，那满眼的绯红蒸腾而上似梦如幻，一点一点铺开渐渐成为眼中唯一的色彩。缓缓地的闭上眼睛加深这个吻，沉沦在这温柔之中永远不愿醒来……
　　很多时候再想到这事唐静总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吃错了药，云倦仅用了一山的桃花就骗了她一辈子的承诺，从此放弃自由而守着一人。这么显而易见的吃亏交易她竟然也都答应了，怎么算怎么亏，怎么看都不像是她干的。不过当时她却没时间想这些，因为正当她意乱情迷的时候，莫名地感受到一阵浓烈的杀气。推开云倦她警觉地转身，然而这不经意的举动让她立即就后悔了。
　　不远的前方站着一个人，那人正杀气腾腾地瞪着她和云倦。因情绪波动，那人周遭的气流剧烈地涌动着，零落地桃花随之不断盘旋。
　　“慕容晟……”猛地一只手揪紧了云倦的衣服，唐静僵了僵。而看到慕容晟，云倦却丝毫地都不紧张，只是波澜不惊地看着前方问唐静：“怎么？”
　　唐静没有回答，下意识地就站到了云倦面前将他护在身后。而一见此情形，那慕容晟狠狠一拳砸在大树上，甩手便就走了。他走的很快，很急，像是极力掩饰着情绪并没有奔跑，但一路上的落花却是随着他的步伐飘飞而起，飘飘洒洒又再回落……
　　望着他的背影唐静稍稍松了口气，云倦却是从后握住了她的肩膀像是要给予安慰，可没有说话。
　　该来的终须要来，他看到了也好，省去了不必要的解释。深叹一口气唐静转过了身，心底却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安。她了解慕容晟，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断然不是他的作风，况且面对的还是一直都不服的云倦。但为了云倦，为了自己，也为了慕容晟，她不能去追。
　　看出了她的不安，云倦轻声道：“就这样让他走了？”
　　心中烦闷，不想多想。唐静道：“他就是小孩子心性，发一顿脾气就没事了。”
　　云倦若有所思地一顿，蹙了蹙眉头道：“我看他像是特地来找你的，你看他急急忙忙的样子会不会有什么事？”
　　“他能有什么事，那么多心思的人……”
　　云倦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提醒道：“上山一趟也不容易，我看他像是特地来找你的。如果遇上是巧合，他没必要这么着急地就走。”
　　心思本就有几分不定，云倦再是这样一说唐静彻底动摇了。看了一眼云倦，她没有表态。云倦却善解人意地笑了笑，用手拿开落在她发鬓上的桃花花瓣。“从开始你就是这么想的不是吗？我知道你是顾及我，不过这份自信我还是有的，而且我也相信你的为人。”
　　“云倦……”一时也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激动，唐静只就深深地看着云倦的眼眸。云倦会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去看看吧。”
　　点头应了一声，唐静转身就追了出去。落花如雪，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飞花之中。目送着她远去，云倦静静地站着，直到最后嘴角浮出了一丝微笑。在他的心目中，这场角逐已是分出了胜负，慕容晟他输了。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实非唐静所愿，但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一直以来她最害怕的就是真相被发现她和慕容晟的交情也到了头，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不知道。但这个朋友她用心结交她不想就这么失去，可……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上了那急急要逃离的人，唐静大声喊道：“慕容晟……”
　　慕容晟极度气愤，快速地走着根本就不理她。
　　“慕容晟……”一声喊罢又是一声，全无半点反应，唐静顿了一下只能跟上。接连喊数次，慕容晟却还是一直都没有停下脚步。
　　认识以来他从未这样过，便是不开心也都直接发泄，受了一点委屈也要在别人身上讨回，但眼前的情形显然不是这样。隐隐有些担心，唐静一个翻腾落在他面前。而看到唐静，慕容晟竟如同没有看到般要绕开她往前。
　　这算什么？绝交吗？他们之间的交情仅仅是这样吗？
　　深吸一口气，便是觉得心中有万千虫蚁在咬噬。唐静一声怒喝：“慕容晟，你敢再走一步我就当从没认识过你！”
　　慕容晟脚下猛地一顿，眉头收紧。好啊，这种话都能说的出口了，真是好啊！他仇视地扫了一眼唐静，忽然就扑上去将她推向了身后的大树。
　　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难受，就因为这个女人，就因为她每次无端地招惹，他对她那么好她还不满足，还要和云倦勾勾搭搭，这次竟然背着他这样，她到底想没想过他的心情，想过他的感受？
　　羞愤难当，他蛮横地扯开了她交叠的衣襟地咬向了她白皙地脖子。女子特有的体香萦绕在鼻息之间，而在盛怒之下这样的刺激只叫他疯狂。她是属于他的，怎么能容地下别人觊觎，怎么能放她和别人在一起？就是得不到他也宁可毁了！
　　没想到会是这反应，唐静惊呆了。她扭动着手臂挣扎了一阵，渐渐无力抵抗，裸露在外的部分一片冰凉，心也跟着凉成了一片。
　　明明是下了狠心的，可却还是下不了手。怀中的人从挣扎到不挣扎，从反抗到不反抗，身子越绷越紧却一直都没有回应。慕容晟愤愤地推了她一把往后退去，一拳砸向了她身后的大树。桃花几瓣零落，掉在了唐静的肩头。顺着看去，她的脖子胸口红了一大片，在鬼城时他留下的牙印还没有消除。
　　做不到，他下不去手，这样的行径叫他觉得龌龊和下作，他不要这样地得到她！
　　“啊……”一次没发泄够，又是一声仰天长啸。那倾注全力的吼声震地落花纷扬，久久回荡在山林之间，而后他便是颓然地转过了身。
　　从高度紧绷的状态中松脱下来，唐静两手揪紧了衣襟虚软地靠在了树杆上。心潮翻涌，所有的情绪都堵在胸口。她厌恶地看了一眼慕容晟便是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刚刚那一刻她明确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害怕，那种惊惶无措的感受让她怕得恨不能拿出刀子扎死他，但她没有她也不想，因为她笃定慕容晟不是那样的人。
　　不断重复着深呼吸，直到情绪稍微稳定了些。慕容晟仰着头看着天空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们在一起是什么时候的事？”
　　怕再做出些什么反常的事情唐静不敢靠他太近，冷冷地扫了一眼回道：“从唐门回来。”
　　“那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就是我不知道？”想想还是觉得不服气，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垂下眼眸，唐静道：“是！”
　　转身狠瞪了她一眼，慕容晟气地已是说不出话，只就握紧了双拳紧咬得牙齿咯咯响。面无表情，唐静也不看他。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甩手就走。
　　有时候有些事情挑地太明都会很伤人，慕容晟问的问题便也是如此。唐静回答的很肯定也预料到了会带来的后果，但她不想拖泥带水下去。迟疑了片刻想到追来的目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着只顾往前的慕容晟喊道：“喂，你来找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慕容晟脚下顿了顿没有转身，犹豫了一阵才开口：“小竹不见了。”
　　“不见了？”微地一惊，唐静往前走去。“怎么会不见了？昨日她和她二娘回家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昨晚上饭吃到一半她爹有事情要回吏部衙门，她发了一顿脾气就跑了。我以为她来找你了，可到你家却没看到人。三姑说你在山上所以我想看看你们是不是在一起……”说到此处他回身扫了一眼唐静，眉头全都皱了起来。一想到唐静和云倦在一起的画面他就生气，非常的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
　　避开他的目光唐静怔了怔。范曦竹这孩子虽然一直都很任性，但是骨子里却自卑和敏感的很，相处的这些日子她完全能感觉的到她的脆弱。她知道她一直渴望着得到她父亲范绥阳的认同和重视，她还知道她做了那么多极端的事情不过是为了引起别人的关注，所以因为中途离席，她会对范绥阳发脾气也不奇怪。而慕容晟的回答却叫她看到了一丝希望，她抬起头看着他的后背，眸光闪烁，过了好一刻才道：“对不起……”
　　皱紧的眉头动了动，仿若有着深深的痛意。慕容晟冷笑道：“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你欠我的永远还不清。”
　　唐静眉头蹙动了两下没有否认。
　　“小灰不可能复活，你找不到一摸一样的。”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慕容晟缓缓地转过了身。他双目灼灼仿若点亮的火把，明明闪耀，亮的叫人不敢正视。“所以……”他说：“所以你休想甩掉我！”向前一把抓住唐静的手臂也不顾及对方是否愿意，他蛮横地将人往前方拽去。“我们现在去找小竹！”
　　被动地被拉着往前唐静有些错乱，再是看着慕容晟那气呼呼地侧脸她感怀地一声轻笑。慕容晟终归还是那个慕容晟，凡事只有他想别人都没的选择。当初是，现在是，只怕将来……她不敢想。定住脚步，她不满地抗议道：“要去可以，云倦还在等我，我告诉他一声他再走。”
　　慕容晟猛地转过头看着她，两眼眯起，咬牙切齿，极尽怨恨。后背一阵阴寒，唐静老实地闭上了嘴，像只小绵羊一样乖乖地往前……
　　这一次闹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唐静都是避着慕容晟的。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想到他那天的发狂，生怕他再来上一次自己会晚节不保，而慕容晟却对那天的事情只字不提，找她找地越发殷勤。唐三姑粗枝大叶惯了，对这事也没很在意，只有清一色看出了端倪。偶有一次慕容晟走后他八卦地问起唐静，唐静二话不说就掐上了他的脖子，差点把他掐死，这之后也就没人敢再提起。不过这都是后话，当前他们也没心情理会这些因为范曦竹是真的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