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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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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每个人都是自己命运的缔造者,有时也缔造他人的命运。
丹尼尔收起手机,转身冲着加布里爱尔露齿一笑,同时点燃支烟。他背对着人群,嘴唇几乎没有开合的动作说了句什么。加布里埃尔垂下眼帘,示意对方他明白。尔后,丹尼尔坐回长椅,神情慵懒地夹着烟。他展开双臂仰靠在椅背上,望着愈发黑沉的天幕。
“知道‘杀人医生’的诊所吗?”他的嘴唇依然没有明显的动作,声音却准确地传入加布里埃尔的耳鼓。
“他有一处私人林地。”加布里埃尔身体前倾,伸手打散眼前的烟雾。 “心脏移植手术就是在那里做的。他入狱时财务被冻结,出来以后林产才归还,也就是去年的事。”
“里奇的人看到他的车在附近出现过。”
“那他早晚会知道。”
“只是时间问题……追踪到他发了条彩信……”丹尼尔眯着眼,用种迷离的神情面对着人群:“加西的技术……”
“没动静?”加布里埃尔闭了下眼睛。
“要么不知道,要么不想背叛。”丹尼尔吸了口烟,慢慢吐出去,“所以……我们不能动。”
加布里埃尔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布靠在椅背上仔细地擦拭:“保罗可以。老爹那边……”
“他在路上……”在丹尼尔微闭的视线中,刚刚那位侍者似乎正有意无意地向他们的方向张望。他身子一滑斜靠在加布里埃尔肩头。加布里埃尔非常配合地偏头,让自己的头与丹尼尔的相抵,两个人像对情侣般依偎在一起。侍者的视线越过人群转向别处。
“我们都是近视眼,模糊了离我们最近的幸福。” 丹尼尔弹开熄灭的香烟,十指交叉相握,靠着加布里埃尔似笑非笑地扬了下唇角。
保罗停好车步行走到汇合地点。转过街角步入没有街灯的小巷便看到一辆开着前灯的车子停在靠近另一边出口的位置。
“嗨,老爹,好久不见。”保罗扬了下手。
里奇一身青色工装,他靠着车门,抄着手,脸上挂着迎客时的笑容。“你小子还是老样子……”,他偏了下头,“上车。”保罗打开车门,冲着趴在后座的法里斯:“你好啊,法里斯。”法里斯抬起头看他,喷了下鼻息。保罗坐进副驾驶,里奇发动车子开出小巷。
“东西在后面。”
保罗探身到后座,法里斯身边有个塞得鼓鼓的黑色提包。他拍了拍它的头,将提包拎过来放在腿上打开。里面是两只MP5,四只HK2000、四只□□19还有十几盒配备子弹,甚至还有几支□□。
“哇噢,MP5。”保罗拎出一只熟练地拉开枪栓,又举到眼前做了个瞄准的姿势,“这玩意儿近距离会打成筛子的。”
“哼,那就要看谁这么倒霉站在我面前了。”里奇目视前方,“挑你称手的。”
保罗撇撇嘴将MP5放在一边,又拿了只□□19。他退下弹夹,拉开枪栓检查膛线、准镜,再次举到眼前瞄准前方。
“我还是喜欢这家伙。”保罗说着将弹夹装好塞进左侧的手枪袋,又拿了几盒子弹塞进腰里的武装带内。
车子向城外驶去。“那地方应该有个后门,是个暗道的出口。当年抓他的时候发现的,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用。”
“警方的报告里没有这个……”
“哼。我从前门进去,你去找……”
“不!”保罗打断里奇,“不行,我从前门进。”
里奇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还轮不到你小子来指挥!”
“我不是这个意思。前门太危险了。”
里奇眼里划过一抹笑意:“通常是这样。但黑市的家伙说他们没有重武器,我也多少知道那小鬼是个什么人。就凭他?一个酒鬼,还有个孩子,前门的防卫不会太严。”他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比划着人数。
“就是有孩子才麻烦。”
“我不会杀了他的,只要他别挡路。”
“可是……”
别废话了!要么听我的,要么下车。”里奇不容丝毫置疑地说。
远离市区的林地,缠绕在枝条间隐秘的铁门内。看门人委坐在一进门边上的小屋里,抱着瓶威士忌迷迷糊糊地睡着。台阶下的地下室内,沈正直仍躺在手术床上人事不醒。
里奥纳坐在房间一隅观察着靠在沙发里小憩的塞巴斯汀沈(沈正仁)。这个男人的确如同他听到的那样阴沉,根本无法从他平静如水的表情或者是和缓的语气里揣摩出他的意图。不到最后一分钟,你似乎永远也无法明白他行动的目的与意义。父亲总是说自己的命是他给的,总是提起他为了自己差点儿被判极刑,父亲说为了报答他什么事情都肯做。这种话听得久了,里奥纳也就顺理成章的这样认为着。应该说以前他也是这样认为的,既使他从克里杰弗逊嘴里听到沈正仁以前所做过的事;既使他亲眼看到毁于酒精、现在沦为看门人的“杀人医生”,他的这一看法都没有多少改变。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脏再真实不过,既使这给予的方式、方法无法为他人接受,他仍抱有希望,希望沈正仁所做的一切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一个肯在父亲绝望时伸出援手的陌生人,应该不是什么极恶之人才对。就算是现在,他参与到“猎捕”塞巴斯汀亲弟弟的行动中,虽然有所动摇,但他仍如此说服自己。
直到……
一条彩信。
光线昏暗的空间,满是狼籍的水泥地面。一个人单手扭到背后,反铐在嵌入墙壁的铁管上,只能勉强半蹲半跪在地上,另一只手形态奇怪地垂落在身体旁。那人正努力地抬起头,手机的苍白闪光恰到好处的令满是血污的脸孔依稀可辨。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里奥纳眼前一片青白,好像有人在他眼前引爆了照明弹,恍得他失去了思考能力。胸腔里那颗“借”来的心脏也好像“啪”地爆裂开来,痛得人除了浑身战栗之外竟无法有再多的反应。
这是条匿名短信,发信人只留了几个字:塞巴斯汀。
你让我父亲去干什么?他身上有伤不能着凉!怎么可以让他跪在水泥地上?你让他去干什么?!他被打,手臂还骨折了,为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怎么可能会弄成这样?他已经退休了,有我还不够吗?为什么要找他?
每个人悲痛的方式不同,憎恨的方式也不同。在最初的震惊过后,里奥纳选择的是沉默。他审视着沙发里的这个男人,脑子里像过电影般回想他从出现在父亲面前直到现在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父亲的事,塞巴斯汀对此只字未提,从行动开始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合作……背叛……利用……妥协……合作……里奥纳在心里权衡着各种可能,计算着各种可能性的利与弊、得与失。……父亲在对方手上,他弟弟和他在我手上……克里是政府的人,而他是被追捕的标靶……父亲是亲人,他们与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是的,没有一点儿关系。
里奥纳看着沈正仁,露出一个挪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