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裂痕》龙飘雪

58、第五十八章

　　丹尼尔想要休息一下的想法很快成了泡影。他们刚把车停到下榻酒店的停车场还没来得及下车，就接到了圣约瑟医院急诊科打来的电话。克里杰弗逊在回酒店的途中出了车祸，司机当场身亡，医生在克里的衣袋里找到了丹尼尔的名片。

　　丹尼尔和加布里埃尔赶到医院，克里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丹尼尔随即以克里杰弗逊委托律师的身份找到当值警察了解情况，同时要求加西尔通过网络就此事展开调查。加布里埃尔则返回事发地点尝试寻找目击者。

　　从警方了解的情况很有限，基本上与加西尔从交通管理局系统里调出来的资料一致。克里乘坐的出租车东西向正常行驶，绿灯时通过路口，被南北向闯红灯的大卡车从侧面撞翻，出租司机当场死亡。卡车司机和克里重伤入院，现已证实卡车司机的血液中酒精含量非常高。加布里埃尔在现场找到几位目击者，打电话过来证实了上述情况。

　　“噢？加西也查到这些？看来这次他们更新的速度倒是挺快。克里怎么样？”

　　“嗯。”丹尼尔叼着香烟，走到大门外可以吸烟的区域，“还在手术。刚才医生出来说还要几个小时。”

　　“有生命危险吗？”

　　“不好说。撞断了几根肋骨，断骨刺进肝脏造成大面积内出血，右臂粉碎性骨折，右小腿开放性骨折，头部受到撞击有严重的脑震荡……希望不会有生命危险。”丹尼尔倚着墙，低头点燃香烟，冲着天空吐出口烟。

　　“需要我回去吗？”

　　“应该不用。”丹尼尔看着空中慢慢消散的烟雾，摇了摇头，“有需要我再给你电话。加布里……”

　　“我会过去看一下正直，放心吧。”多年相交的默契，加布里埃尔了解丹尼尔的想法。刚刚加西尔向两个人通报的情况中提到过，克里租的那辆车在法兰克福大学的路口被摄像头拍到。这肯定会令丹尼尔介怀。 “你欠我一顿饭。”

　　“呵呵，随时恭候。”丹尼尔笑着说，经历过生死的兄弟间不需要客套。

　　至少喝了三杯黑咖啡，溜到门口抽了六支香烟，克里还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外面的天还是很黑，丹尼尔斜靠在硬椅子上，朦胧地看了眼表，凌晨三点。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肩颈。手术至少进行了五个小时，应该是件好事。

　　丹尼尔正想着，“手术中”的红灯灭了，克里杰弗逊被推了出来，丹尼尔赶紧迎上前去。

　　“医生，他怎么样？”

　　“他很幸运，断骨没有刺穿肝脏。我们阻止了内出血、修复了断骨。”医生的语气非常乐观，“他需要进ICU，如果12小时之内可以醒过来，而且没有并发症的话……”

　　“我明白了，谢谢您，医生。”

　　得到医生允许后，穿上白大褂的丹尼尔隔着ICU的大玻璃看着浑身都是管子的克里，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事故发生的太过巧合，总给人一种预谋的感觉。手机在此时响起，他赶紧走出ICU去接电话。

　　“克里怎么样了？”是加布里埃尔打来的。

　　“刚从手术室出来，现在在ICU。医生说如果12小时之内可以清醒过来，又没有发生并发症就问题不大。”

　　“希望他能挺过来。”

　　“希望如此……”丹尼尔边掏烟盒边往大门外走，“你在哪里？”

　　“在过来的路上，很快就到了。”

　　“那……我们见面谈。”

　　电话那头的加布里埃尔停顿了一下：“正直很消沉，看样子克里已经找过他了。”

　　丹尼尔的心蓦得向下一沉，他被自己绊了一下，烟盒掉在地上：“他……说什么了？”

　　加布里埃尔似乎深吸了口气，缓缓道：“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了你的行程，问你何时回伊德斯坦因。”

　　“噢。”

　　“我说我们手里还有没结的案子，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他看起来也接受这个解释，没有再追问。”

　　丹尼尔弯腰去捡烟盒，竟眼前一阵发黑，赶紧扶住墙保持平衡。

　　“丹？”加布里埃尔没听到丹尼尔的反应。

　　丹尼尔靠着墙，使劲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试图缓解突然的眩晕：“什么？”

　　“你没事吧？”

　　“没事，我先挂了。”头一跳一跳地疼，丹尼尔强撑着找了排椅子坐下。他低垂着头，两手使劲掐着太阳穴，努力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啊……”

　　“你应该睡一会儿。”

　　丹尼尔失神地抬起头，加布里埃尔不知何时已来到面前，深棕色的眸子里满是关切。

　　“我只是……有点儿累……”丹尼尔皱着眉，声音哑哑的。

　　加布里埃尔坐到丹尼尔旁边，递给他一杯咖啡：“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恨他。是他让我的朋友这么的落魄。不知道克里跟他说了什么，他一副快要死掉的表情。我真的不知道该去憎恨哪一个……丹，我在旁边的旅馆订了房间，去睡一下吧，我守在这里。”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张门卡。

　　“我还……”

　　“现在，马上去！”加布里埃尔不由分说地把门卡塞进丹尼尔手里，语气强硬地边说边指着大门。

　　克里杰弗逊在第二天的下午清醒过来，随即转到加护病房。他看到守在床前的丹尼尔和加布里埃尔，有气无力地眨眨眼睛，示意两个人靠近他。丹尼尔凑过去，“……是他……”

　　丹尼尔回头和加布里埃尔用眼神交换了下意见，复又低声安慰克里：“你先好好休息，我们会轮流守在这里保证你的安全。”克里感谢地眨了眨眼睛。两人从病房出来，安排好这几天的工作。丹尼尔特意给沈正直打了通电话，沈正直只是简单问了丹尼尔的行踪。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情感色彩，这令丹尼尔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一周后，克里杰弗逊可以坐起来正常谈话时，第一时间表示愿意与丹尼尔他们合作。

　　克里靠在床上，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虚弱：“在出事前，我接了个电话……虽然声音被处理过，但我的直觉是他……不，不……别打断我……现在别……我们都有凭直觉办案的时候……有时候……”克里摇着头，制止加布里埃尔的提问。

　　他喘息了一会儿，似乎说话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种负担：“……据我所知，他教育良好，没有儿童侵害或童年创伤的历史，不曾虐待过动物，或是行为异常，在学校是个颇人缘的好学生，直到他父母出事的那一天……表面上看，他是个有礼貌、讲理、毫无杀伤力的人。但他不是……”

　　克里疲惫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那里面写满不甘与无奈：“他是我见过的最危险的人，丹。……你看不到他的内心，猜不透他的想法。他从来没有把你、加布里埃尔、加西尔或者任何人当成朋友去爱。……他没有正邪概念……你以为自己控制着他，可事情却完全按照他的计划在发展。……你说的对，我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他把我们全部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到底找到了什么？”丹尼尔知道答案就在眼前，同时却又游荡在视线之外。

　　“星星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