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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梦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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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在生病时才觉得身体最重要。一边难受得叫苦不迭,期待病情好转一些,后悔过去为什么没好好爱惜自己;一边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再也不吃这个了,再也不做那个了。若真的改好了,人们称之为十年怕井绳。其实呢,活蹦乱跳之后,十有八九会重蹈覆辙,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道理和人受到死亡威胁时是一样一样儿的。唉,意志不坚定的我显然属于后者。
虽说方才又惊又险,我现在完好无损,该干嘛干嘛,而且心情还不错~既然没几个人能认出我,以后我就可以“招摇过市”了,横着走竖着走爬着走都没问题,爽啊!就凭我这男子样貌,自食其力完全不成问题。扛不动麻袋我还可以去当店小二啊,饿不死就是。
转过一条街,前面人挨着人,我带着一身鸡汤味儿,实在不想往人堆里扎。
正琢磨着怎样绕道,欢呼声震天,我忍不住回头看。
两列人在纱帐前面骑着高头大马,衣襟华美,清一色白,腰佩剑,纱帐后面还跟着更多的人,装束素净,用脚趾想想也知道是谁来了。哼哼,这公子韶绎也不怕树大招风。
他倒好,一个人侧卧在中间的纱帐里闭目养神。隔着水蓝色薄纱,人不能看得很清楚,依稀可以辨出他穿着水蓝广袖长袍,鼻梁颇高,顶起了水蓝碎钻面纱,面部轮廓无从猜测。发际线处一块蔷薇辉石垂下,串串水蓝琉璃珠吊尽额头,耳朵上的流苏坠子甚是招摇,一直垂落到肩膀。颈子上绕着圈圈珊瑚和琥珀链子,最外边的一条垂落锁骨。随着马车的晃动,那琉璃珠和流苏坠子也跟着摇动。
切!打扮得跟一大朵人妖似的!这就是所谓的公子韶绎?!失望啊失望。
清风扬开薄纱一角,他缓缓睁开眼,一双眸子远远地看向我,湖泊一样摄人心魄。明明离得很远,我却感到心脏砰砰乱跳起来,慌乱压抑,几乎要跳出胸膛。
他曲了一根手指顶着额角,安闲闭眼。斜斜吊在耳际的碎钻面纱闪闪离离。我覆住胸口,看他润湿的发梢,发梢上的莹蓝水珠,第一次觉得这心跳不是我的。
惊惧、担忧、心神不宁。冰寒。
惊悸之余,一双手忽热自背后环住我的腰,十指交扣,身子跌入一个温暖紧实的怀抱,吓得我差点跳起来。来人的呼吸很近,时轻时重浮在我耳尖,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音。
这个人走路没有声音。
我吓得不敢动弹,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人靠近我的那一瞬,心居然奇异得安稳下来了,惊惧和担忧消去了一多半。
“果然,有公子韶绎的地方你就一定会出现。你要躲我躲到何时?”这人的声音不是很特别,可每一个字都敲在我心上,发出沉闷的、钝痛的回声。我吞了一口唾沫,心跳加剧。
他吻了吻我的发,将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发丝垂落在我的肩膀:“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侧过头去,对上了他的眼眸,色浅温淡,一样的摄人心魄,却漾出可依赖的暖意。
莫名的反感涌上,我挣开他,拼命没入人群,撞到了人也不愿回头,只想逃开,远远地逃开。想回头去看,却反复自我告诫说不可以,仿佛跑得慢了,我就会折回去紧抱住他似的。我拐到一条清冷的街,倚在墙上大口喘息。
不出门就罢了,一出门就遇到这么多事。
这人一定是采花小盗盗认识的人,从他说的话来看,小盗盗和公子韶绎的关系不一般。从这人的行为来看,他与小盗盗的关系更不一般。忘了问问凤姐儿,小盗盗的真姓和昭著臭名了。
要是被这二人知道我霸占了小盗盗的躯壳,还变得不男不女,会怎样?恶寒~~~
这里的人都喜欢遮脸。石桥边上说话很慢的怪胎遮了半只眼及以上,公子韶绎蒙了面纱,抱我的男人只露出两只眼睛、眉毛和额头。
我拧了拧自己湿透的长发,蓦然忆起公子韶绎湿漉漉的发梢。公子韶绎的头发为什么会是湿的?桥边的人和纱帐里的公子韶绎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不对不对。就公子韶绎那一大堆蔷薇石琉璃珠珊瑚链,戴啊摘啊的应该不容易,换个装束,哪能跟变脸一样快?
望望空荡荡的四周,心情不是那么爽。穿越到什么人身上不好,偏偏成了个采花大盗,不会武功,分不清敌友,完全处在命悬一线的绳命状态。这挺可怕的。就算我有长袖善舞的本事,小盗盗还给我留下了个断袖之嫌,我怎么舞?我呜呜好了。
小盗盗呀小盗盗,你断袖就断袖吧,能让我知道断的是哪位么?俗话说,情这东西剪不断理还乱,我想快刀斩乱麻,先都给你咔擦了,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