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不扶封》荆之薇

11、绕佛阁

　　没走几步，公子韶绎转过身把我推回原来的位置，捧住我的脸，低头。不用想我也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正在用手背隔开好还是用手心隔开好之间犹豫不决，韶绎却只是抵住我的额头，薄唇几乎要碰上我的：“还好，没染风寒”。
　　这比接吻还要令我难堪。调戏，却用了情，想靠近又怕吓坏了对方，不懂得怎样表达，只能压抑着爱恋，一次次地试探，等对方主动，即便对方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我懂，可我改变不了什么。也没有权利去改变什么。
　　我分不清哪是真实哪是虚假。如果真如他们所说扶柳□□公子韶绎遭拒绝，那公子韶绎确实厉害，用眼睛来说谎。但公子韶绎这么做的目的何在？让现在的我相信他是喜欢扶柳的？
　　我决定对公子韶绎冷情点，以不变应万变。等扶柳回来了，真相大白，自己处理自己的事。
　　公子韶绎住在和我相对的孤鸾居。据我所知，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毫无傲慢乖戾之色。有时陪他散步，他可以几个时辰都不说一句话。
　　经常莫名其妙把我叫到他跟前，叫我过去也没什么事，喝个茶、研个墨、吃块糕点的杂事纯属没事找事。
　　他把我与他之间的生疏距离拿捏得挺到位，他不说开，我也不好说破。就像他没说留，我也没提出要走一样。
　　有些事情，相信他比我还明白，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正和谁在一起。
　　和公子韶绎说话时我还是会脸红，止不住想偷笑，只是，之前那种心跳慌乱的感觉全然不见了，也不再会觉得伤感难过。
　　我随公子韶绎去拜佛求签，市井传公子韶绎不会武功，不见人，若非必要不出门，出门讲究排场，高手混迹在庞大的随从队伍中暗中保护。
　　这次出行居然只有我们两人。
　　公子韶绎说：“你在原地等我一会儿，我有些事，去去就来。”
　　不是冤家不对头，韶绎刚走，我就碰上了在大街上晃悠的黄鼠狼，机缘巧合到让我差点误以为公子韶绎是为了避开黄鼠狼才离开的。但，似乎没这个必要，黄鼠狼并不反感公子韶绎。
　　看见我，黄鼠狼扬起下巴耸了耸肩，啐掉嘴巴里的稻草，晦气的表情跟我欠他二百五十两白银似的。
　　“娘娘腔，又见面了！这才几日，人胖了一圈嘛！我就说嘛，脸圆了一圈是欠扁的意思？”
　　我摸摸自己尖尖的下巴，掏掏耳朵，风在吼，马在哮，黄鼠狼在鬼叫，非礼勿听。
　　但是——
　　“谁像你呀，又干又瘦，自以为有一身肌肉就是善良的小鸡仔了，黄鼠狼就是黄鼠狼，非善类！！光看你的脸就知道你已经被别人扁过无数次了。”
　　“娘娘腔！娘娘腔!娘娘腔……”
　　“我就是娘娘腔怎么了？说不过别人怨谁？还‘啊，娘娘腔，娘娘腔’你当自己几岁啊？”
　　“拜托！你扭着身子发出这种死调调的样子特像傻童好不好？！绝了！！！京城一绝！”黄鼠狼还真竖起了大拇指。
　　“师兄——你在说谁像傻童？怎么这么慢？让人家等了好久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和黄鼠狼立刻住了嘴。
　　“你快走！”“我先走！”我和黄鼠狼难得有意见一致的时候。
　　黄鼠狼拉住我：“你不傻，傻的是我，我说我自己像傻童，明白？不准在我小师妹面前多嘴！不然——”他挥了挥拳头。
　　“你威胁我？”
　　“嘿嘿~我哪儿敢呀我！我是说，只要你不多嘴，我请你——对了，你最喜欢什么？没见你喝过酒。”
　　“最喜欢你妹！”
　　“你——”
　　“我——我怎么啦？你小师妹这么讨喜，我当然最喜欢你小师妹啦！难道你最喜欢的不是你小师妹？”
　　“让你给气死。”
　　“又装小肚鸡肠，你可是黄鼠狼哎！”
　　“啊啊！跟你一扯起来就没完没了。完全是——简直是——啊啊啊啊啊！”黄鼠狼胡乱抓了抓头发。
　　“同感，好走保重。”
　　黄鼠狼又拉住我：“最后再问你一件事，你说咱哥俩关系都这么铁了……”
　　“少套近乎。”
　　“不用套近乎咱们俩也亲近！你偷偷告诉我你是不是扶柳？”
　　“是的话怎么样？”
　　“就地处决。先奸后杀。”
　　我扭头就走，黄鼠狼太不正经，没工夫听他胡扯。
　　“喂喂，别急啊，不论男女，扶柳都是大美人，一刀杀了很可惜的好不好？我说要把他那啥啥了，没说要亲自把他啥啥啊！他再美我也我做不来啊喂！”
　　“你跟扶柳有仇？”
　　“漓花滩与邪教归一教走得近，那就是与天下武林过不去。我除害怎么啦？那天在客栈楼下戴曼陀罗金链的男人是京都三少之中的淅浮，女人是戎小绒。”
　　“为什么这么说？”
　　“一般人不会长那样儿。好看得都不沾人气儿了。要是在夜里撞见，不是仙就是鬼。”
　　“你见过扶封与公子韶绎吗？”我问黄鼠狼，没见过他们两个人的绝对不会知道什么叫做美。
　　“没有。扶封是世子，皇帝他干儿子，哪能这么容易让人见到。公子韶绎你甭提，中原九州都知道他如天神降临。我只问你是不是扶柳？”
　　“不是”
　　“闪人咯~”黄鼠狼朝我挤挤眼，露出大板牙笑，“敢碰我心爱的仙仙师妹我就在你脸上划道道。”
　　“快走快走！”我真是怕了他那小师妹，还碰她呢，唯恐避之不及。哪有女儿家见了我先是“哇——”大叫一声，接着捧胸昏了过去，一副花痴模样，我把她摇醒后她就抓着我的袖口摇，你挨着人家的身子啦，人家不管，你要对人家负责啦，人家、人家这辈子非公子不嫁~况且公子救了人家，人家、人家——说完跑到一边红着脸抹眼泪去了。我听了想大哭，满脑子都是她的“人家”，多亏她没说出以身相许这样的话来，否则我真要哭了。
　　自古多事空余恨，此恨绵延无绝期。
　　我就这样“救”了仙仙，当了回英雄。名如其人，她不仅是仙，还是大仙，行为迥异于常人的大仙。今日必要替黄鼠狼和仙仙求根上上签，愿二人早结连理，越早越好。
　　听到身侧有笑声，我才发现公子韶绎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