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不过尖尖角》十八子墨

8、世界乱了

　　小芝给安茉的化妆盒救了急，张静和周丽娜象中了邪似的没事儿就找安茉聚聚。所谓的聚会就是安茉带着化妆盒，张静和周丽娜利用一切课余时间，往她们的脸上涂抹，涂抹完了对着小镜子看一会儿，擦掉再换别的色彩，如此说来化妆品和首饰天生就是女人的毒药，而且经常是以毒攻毒。
　　这样的场景，于德峰多半会像个傻子似的坐在旁边看，看半天也吭不出声。有些时候，任男生再霸道再混蛋，某些女生还是男生的硬伤。安茉则为子虚乌有的帮派活动经费发愁，她后悔自己跟于德峰提了这么混蛋的建议。
　　王淑嫦见于德峰和安茉坐同桌坐了那么久，两人的关系似乎没有她预想的越来越糟糕，反而时不时的还能正常交流，多少有些失望。但好在还有别的事情能分散她的心思，比如号召大家买口琴，买华容道的那种益智游戏。葛治国和本家小子马上表现出拥护王淑嫦的忠心，每个人买了三个口琴和三四个华容道的游戏板，估计用脚丫子玩儿都够了。王淑嫦最喜欢的是推荐大家买电影院的联票，小城市的电影院自己印刷一些一毛钱两毛钱的券，说是小学生看电影的时候，可以半价，用联票当钱去购买即可。问题是，不管怎么计算，每个学期下来，每个人都会剩几张券，看这个电影不够，看那个也不够，所以电影院永远是不会亏钱的。而且当年的联票只能当年用，剩下来的第二年就没用。不买联票的话，王淑嫦的脸就会拉的很长，批评学生没有积极进取的文化精神，买了吧就必须看，还怎么看都用不完那些票。
　　安茉本来想把买联票的钱省下来当帮派的活动经费，但王淑嫦拉长了好几堂课的脸，还都特意往安茉方向看。话里话外点着某些人不追求进步，连电影都不看的人，根本就不配当好学生。
　　这话很要命，于是一大票的人抢着去买电影联票。安茉想着自己反正都二皮脸了，买不买，王淑嫦看她的眼神也不会发生太大改变，索性不买。没想到王淑嫦竟然真的拉着半尺长的脸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走到安茉的课桌前，啪啪的敲着安茉的书桌。
　　“你到底买不买？”王淑嫦的眼睛透着嫌恶，但安茉有点儿想不通，就她一个人不买联票，王淑嫦为什么会那么大的反应。
　　“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于德峰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打扰，他揉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抓起课本就朝安茉方向丢，没想到用力太大，课本丢到了王淑嫦身上。
　　王淑嫦没敢呵斥于德峰，竟然一教鞭发泄到安茉身上，“你敢打老师？到底买不买连票？”
　　“让你买你就买啊，烦死了！”于德峰推搡着安茉，让她赶快交钱。
　　“我那个钱……是给你做活动经费的。”安茉很小声的跟于德峰说，她意识到王淑嫦是怕于德峰的。
　　当于德峰听明白安茉买联票的是准备给他用的，竟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毫不示弱的瞪着王淑嫦，“买什么买啊？电影院是你家开的？看电影能当饭吃吗？电影院给你多少钱啊？你这么热衷在课堂上卖联票？”
　　王淑嫦没想到于德峰会掉转方向，尤其当于德峰说起电影院给她多少钱的时候，王淑嫦竟然半天没接上话头。全班学生都扭头看着王淑嫦和安茉的方向，他们等着王淑嫦的教鞭挥向于德峰，因为班里绝大部分男生都被他揍过。
　　“你自己不要求进步！将来后悔了别怨老师没提醒你！上课！”王淑嫦啪啪的把教鞭砸在安茉的书桌上，竟然转身走了。
　　“钱呢？”于德峰在安茉面前摊开手要钱，要的理直气壮的。
　　安茉毫不犹豫的把买电影联票的钱给了于德峰，虽然同样被欺压和折磨，但安茉更愿意把钱给于德峰。看着王淑嫦近乎扭曲的表情和嘴脸，安茉就象过了年一样开心。

　　艾姝爸跑了漫长的货运，风尘仆仆、一身疲惫的回到了家，只给了艾姝妈很少的一点儿钱。钱少的都不够家用，艾姝妈看着桌子上放的那点儿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这次出车这么长时间，怎么才这么点儿钱？”艾姝妈壮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她没办法不问，艾姝上学要花钱，云志也要花钱，虽然有苏珏暗中汇钱给云志，但大部分钱都用在了艾姝一家身上，正因为这个原因，艾姝妈才没办法挺直了腰板教训云志，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
　　“最近手气不好，输了。”艾姝爸闷闷的吃着饭，连头都懒得抬。
　　一顿饭全家人吃的索然无味，艾姝更是不满的嘟着嘴巴。以往艾姝爸跑长途货运回来，总是给她买些糖果和贴纸，至少也得有发卡，但这次艾姝爸竟然什么都没给艾姝带回来。只有云志一个人很有兴致，向来吃饭不多的云志，竟然吃了整整三碗饭，就连陈年的老咸菜云志也吃的兴致勃勃。
　　“这次……能在家多呆几天吧？”艾姝妈没话找话，她是真的憋了一肚子的气，但却没办法发作，还得指望身边这个男人赚钱养家吧？
　　“呆不了，快年底了，车队活儿多，我不好拖别人的后腿。”艾姝爸闷着声哼着，他的话越来越无趣，完全没有了平时的装腔作势，作为一家之长的男人，以前他还是很喜欢在饭桌上装样子发发脾气的。
　　冬日的夜晚，天黑如墨，北方的城市，休息的早。
　　在熄灯的隔壁屋子，云志在黑暗里眨巴着眼睛，他在等。一直到老式的挂钟响了十二下，云志这才松了口气，从吃过饭到半夜十二点，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安静的有点儿不正常，偶尔，大屋间会有艾姝妈半真半假的咳嗽声，间或响起艾姝爸断断续续的呼噜声。
　　云志没有听到艾姝爸折腾艾姝妈的声音，他诡异的笑了。男人的欲望是没什么止境的，如果不是有了别的女人，甚少会放过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就比如他自己，也说不上有多喜欢小芝，但只要有机会他还是挺喜欢和小芝在一起的。如果艾姝爸真的在外面有了女人，那么后面的发展应该会如他想的那样吧。
　　艾姝卷着被子在云志的身边睡的很熟，均匀的呼吸在暗夜里显得尤为清晰，清冷的月光透过结满冰花的玻璃，斑驳的洒在艾姝的脸上。云志侧了身，盯着艾姝的脸好一会儿，他试探着用手指头触碰艾姝的脸颊，刚开始艾姝没反应，云志的手指头用了力气，艾姝打着哈欠，慢慢的醒过来，惊讶的看着盯着自己的云志。
　　“小哥，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嘛？”艾姝的声音透着浓重的鼻音，冬天真的来了，侵蚀了人的声音。
　　“冷吧？我搂你睡吧。”云志兴致大好的看着艾姝，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得瑟过头了，也太沉不住气了，说不定是他自己感到冷。
　　艾姝受宠若惊，卷着被子凑到云志身边，连被子带人都缩到云志的怀里。云志搂着缩成一团的艾姝，看着玻璃窗外漆黑的暗夜小声感慨，“你妈不是你妈，你爸也不是你爸，你家不是我家，我也不是你哥，你也不是我妹，这世界真的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