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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九章 ...

  •   海原祭的当天,清水仍是请了病假。

      今年的海原祭与去年的阴雨绵绵不同,虽只是五月,却已隐约有了七八月盛夏时分才特有的暑气,闷得叫人透不过气。日野安排高仓夜和秋田去校门口接常和女子学院美术社来立海大参观的学生,然后带她们去中央广场与日野汇合。

      中央广场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四周连着东南西北四条主干道,算是海原祭最热闹的地方。日野和常和的人寒暄过后带着她们去参观,走时好心的放了高仓夜和秋田的假,只要在晚上帮忙把展出的作品收回社里就好。秋田去找恋慕的三年级棒球社的学长了,高仓夜心里想着清水的病假,有点不放心,最后还是去了网球部。

      网球部今年没有轮空,因此球场上空空的没有人,应该是去准备节目了。高仓夜在球场外的草地上坐下,望了会儿球场,伸展手臂仰身躺在了草地上。

      “高仓。”熟悉的声音响起,高仓夜坐起身看去。

      幸村站在网球部社团活动室的门前,微笑看着她。高仓夜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来,笑道:“幸村君没有去准备社团节目吗?网球部今年没有轮空的消息可是让很多女生都高兴的不得了呢。”

      “那高仓呢?”幸村笑问。

      高仓夜淡淡一笑,“我也高兴啊。”刚说完,网球部活动室的门被推开,柳生走了出来。看到高仓夜后,明显一怔。

      “怎么样?”幸村问柳生。

      柳生摇摇头,“联络不上。”幸村蹙眉。

      “出了什么事吗?”高仓夜看看柳生,又看看幸村,忍不住问道。

      柳生注视着高仓夜,思忖片刻,说:“我们联系不到仁王。”

      心中一沉,“联系不到……是什么意思?”高仓夜有些无措的看着柳生,“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没有请假,手机没有人接。网球部在海原祭上有节目,但是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来。”幸村说。

      “那、那他家里呢?他家里联系过吗?”

      “他父母带着他弟弟出去旅行了,仁王学姐据说大学有一个研究项目,也不在这里,目前他家里只有仁王一个人。”柳生说,“很奇怪,虽然仁王有时会有些任性,但绝不是一个会没有责任心无缘无故消失的人。”

      “是呀……他不会。”高仓夜轻声喃喃。

      柳生目光一闪,推了推眼镜,问:“高仓同学知道什么吗?”

      高仓夜怔怔的看着柳生,张了张口,忽然,眼前有些发黑。

      他没有来,清水请了病假,也没有来!

      眼前蓦地浮现出上次树林里清水悲戚决绝的面容,耳边一遍又一遍全她的话:“我不会再让你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了。他是我的,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也还是。”一阵晕眩袭来,高仓夜抚着额头跪到了地上,背心上冷汗涔涔渗出。

      “高仓!”吃了一惊,幸村急忙俯身扶她。

      高仓夜摇摇头,反手抓住幸村的胳膊,急声问道:“流火在哪里?”她真是笨!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呢?从清水请假开始就应该好好警觉的,就应该一直守着他才对!

      “他应该和赤也在一起。”柳生说,“高仓同学的脸色不好,先去医务室吧,我们去找流火来。”

      “不,我要去找流火。”高仓夜咬咬唇,站起来。心中恐惧、害怕、懊悔、自责各种情绪纠结在一起,身子控制不住的微微发着抖。

      幸村一把拉住高仓夜的手腕,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你不要急,我们一起去找流火。”

      柳生也跟了上去,边走边拿出手机给切原打了电话,但是电话无人接听。好在他们没花太长时间就在一个卖章鱼烧的店前找到了正吃着章鱼烧的切原,可旁边并没有流火。

      “流火没有和你在一起吗?”幸村问。

      “嗳?”切原愣了愣,说,“在一起啊,不过刚才柳学长来,说山本老师找流火有事,把他叫走了。”

      “他走了多久了?”高仓夜急急问道。

      切原抓了抓头发,说:“也没多久。”

      高仓夜心中失望,焦躁像是翻滚着想要顶开壶盖的开水,咕咚咕咚的一个劲的往上冒,环视了一圈四周,又问:“他从哪里走的?”

      切原指了一个方向,顾不上道谢,高仓夜转身便跑,身后传来切原疑惑的声音:“部长,这是怎么了啊……”

      一路狂奔到教师休息室,可是意料之中的,山本老师并不在。

      高仓夜扶着门框大口喘着气。看着走廊上来来往往穿着各种制服一脸笑意的学生们,心里是满满的冷意。

      幸村和柳生追了上来,看见她这幅模样,相互对视一眼,幸村温言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高仓,请冷静一下。”

      冷静……

      是呀,她要冷静,她必须冷静下来。

      深深呼吸几次,高仓夜闭了闭眼,看着嘈杂热闹的走廊,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出去吧。”

      “幸村君,柳生君,拜托你们一件事。”出了教学楼,高仓夜这么对幸村说。

      “你说。”

      “请幸村君和柳生君帮我找到流火,并给他带一句话,就说……”高仓夜抬头眯眼看着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点点阳光,轻轻道,“就说,如果我今晚没有回来,就请大人和婆婆前来。”

      “‘如果我今晚没有回来,就请大人和婆婆前来’,是这样吗?”幸村复述了一遍,蹙眉问。高仓夜点点头,“嗯,拜托了。”然后微微一笑,退后一步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又是一口气跑出校园,胸口隐隐作痛,可根本来不及休息抬手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正要上车时,手腕被人从身后紧紧抓住。高仓夜偏头看去,皱眉,“幸村君,你……”

      幸村看着她,目光有些严肃,“高仓让我给流火带话,那高仓想要去做什么?”见高仓夜抿唇不说话,幸村继续说:“是危险的事?还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事?”高仓夜依旧沉默。司机终于忍不住降下车窗问:“小姐还走吗?”

      “走。”高仓夜回道。挥手挣开幸村的手,目光复杂的看他一眼,淡淡道:“有些事,幸村君还是不知道的好。”说完俯身钻入车里。

      幸村沉默看着她,没有再拦,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在她坐进车里的刹那,眼疾手快的拉开车门也坐了进去。“先生,请开车。”

      “你!”高仓夜气恼,“幸村君!”

      “你要带给流火的话柳生会带给他的。”幸村牢牢的凝视着高仓夜的眼睛,轻声说,“是因为危险,对不对?你清楚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因为觉得危险才想要一个人去。可如果是这样,就更加不能让高仓一个人去了。”

      高仓夜呼吸一滞,瞥开目光说:“幸村君错了,我也不知道我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幸村君与这些事情无关,不该插手,因为说不定它会搅乱你原本的生活,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

      幸村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慢慢笑了起来,“怎么会无关?高仓,仁王是我的部员,而我,是他的部长。”停顿了一下,目视前方,嘴角含笑接着说,“其他的事……如果高仓愿意说,我会当一个很好的听众。如果高仓不愿意说,那么……我会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高仓夜心情复杂的看着幸村,嘴唇颤抖着,却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紧紧的抿住了唇,闭眼低头靠在前座的靠背上,“你……不该来的。”

      “嗯。”幸村低低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便再没了声音。

      司机在她的要求下车开的飞快。虽然柳生说给他家里打过电话没有人接,但她总是要再确认一遍。

      仁王家的院门紧闭,但他的卧室窗帘已经拉开,窗户半开着。她和幸村按了门铃,没有人应答。
      看了看院墙,幸村说:“看样子没有人,要进去吗?”

      “要怎么进?”高仓夜有些恍惚的问。

      幸村轻轻笑笑,解开衬衣的袖口,卷了两圈,“当然是翻墙了。”

      高仓夜惊讶的看着幸村,没想到他真的卷了袖子打算翻墙进去,忙拉住他,沉默一瞬,咬唇道:“我有办法。”幸村没有说话,深深看着她,任她拉着自己走到一处没人的墙后。

      高仓夜没再看幸村,叹了口气,掌心朝上慢慢抬起了右手。树梢上叽叽喳喳叫的欢畅的鸟儿扑扇着翅膀一只只陆续飞了下来,落在她的手上、肩上、胳膊上、亦或一旁的墙檐上。高仓夜不太敢看幸村的表情,只凝神把她的指令传递给鸟儿,再看它们一只只振翅飞走。没有多久,它们就陆续飞了回来。

      高仓夜散了那些鸟儿,说:“他不在家。”

      “现在要去哪里?”幸村问。

      高仓夜仰头看了看天,空气炙热,让她心里的不安愈发重,目光渐渐变冷,“我们去清水家。”
      清水所住的小区车开不进去,高仓夜和幸村只好在路口下了出租车。小区里非常安静,看不到一个人,除了他们脚步声竟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高仓夜环顾四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由自主的脚步就缓了下来。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幸村停下脚步问。

      “有些不对劲,我们……”话还未说完,高仓夜就看到幸村审核微微扭曲变形的空间,和哪个扭曲中心越旋越大的黑色漩涡,不禁大声叫道,“小心!”

      然而,纵使幸村反应再快,也还是晚了一步。只是一瞬,黑色漩涡已变成数倍巨大,漩涡里溢出的灵力打着旋吸附着周围的一切,将他和高仓夜牢牢的笼罩在了里面,四下而起的风刮在他们的身上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高仓夜忍不住眯起眼,另一只手抬起挡着面前的沙尘和树叶。忽然,身体被人扑倒,一块石头擦着她的头发飞进了漩涡里。紧接着,她听到一声闷哼,随即身上一轻。心中大叫不好,急忙反手去拉,只堪堪抓住幸村的手指。她用尽全力攥紧幸村的手,可那黑色漩涡里溢出的灵力吸住了他的身体,不断的将他往漩涡中拖去,连带着她,也被一点一点的拖进那漩涡里。

      幸村也感觉到了危险,一向从容不迫的脸上显出了紧张,却没有办法向前移动一步。

      高仓夜脸色惨白,清水住的楼尽在咫尺,他也在那里,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可她却如同曾经的每一次一样,没有办法到达。

      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咬着唇流着泪,却没有办法松开手不管。幸村是他在这里共同学习成长的同伴,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幸村,不能有事!如果是他在,他也不会让他有事。

      幸村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高仓夜,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居民楼,心中清明一片。肆虐飞舞的砂石尘土中,松开了手,几乎是瞬间,身子猛地被往后拖去。

      高仓夜顿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眼中流露出的恐惧无措让幸村觉得此刻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他对着她微微一笑,闭上眼睛,然而下一刻,又猛地睁开,满脸震惊的低头看着她。

      她终是飞身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她的手紧紧的圈着他的腰,脸在他胸前,泪水洇湿了他的衬衣,那样灼热滚烫的泪水,像是在他的心上燃起的一把火。他凝视着她,目光复杂,还有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疼惜,喟叹一声,伸出双臂,将她同样紧紧的圈进了怀里。

      他们相拥着被拽进了漩涡中,眼前逐渐被黑暗笼罩,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是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隐隐约约的流火惊惧的喊声。

      “小夜!部长!”

      几乎是目呲欲裂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流火没有多想就跳进了漩涡里。

      跟随而来的柳生,吃惊的看着那已开始变小的黑色漩涡,稍一思忖,也跟着跳了进去。
      空气中一阵轻微的扭动,漩涡终于消失。

      天空依旧晴朗如洗,路旁碧草如茵,除了空中打着旋飘然而落的一些树叶,一起都重新归于平静。

      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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