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韵睿霆》路然

10、【十】

　　骆灵韵端来清粥，唤道：“柳少主，吃点东西吧。”

　　柳睿霆只闭紧了眼和嘴，不作理睬。

　　骆灵韵当他真的累极了在睡，便不再打扰，轻声离开。

　　骆灵韵端来了药，轻唤道：“柳少主，该喝药了。”

　　柳睿霆依然闭目不理。骆灵韵看到了他睫毛轻颤，顿时明了，原来他只是在假装。

　　“柳少主，你到底意欲何为？”骆灵韵声音顿时冷了几分。

　　柳睿霆睁了眼，定定地望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又坚定地挑衅说道：“我想要死。你能帮我么。”

　　“你……”骆灵韵顿时怒火中烧，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道：“你休想！”

　　柳睿霆冷笑：“我的命，还由不得你做主！”

　　骆灵韵彻底被激怒了，咬牙切齿地说：“柳睿霆，你要么好好活着，要么你就试试看，即便你生不如死，我也绝不让你丧命！”

　　柳睿霆面色沉郁，语句冰冷：“我已经是生不如死！”

　　骆灵韵顿时被他的绝然惊住。直到手中的碗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板上，骆灵韵才回过了神，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奔流，她提起了裙子，冲出了屋外，奔跑在竹林中，一地的枯萎的竹叶扬起。终于，在灵游子的坟前跪下，双手撑地，低头恸哭。

　　“师父，为什么他不愿意活？师父，您告诉我，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珍惜您用生命换来的生命？”

　　空空的竹林，只有鸟鸣，没有人回答她。

　　骆灵韵坐靠在师父的墓碑旁，泪已经止住了，可是神情依然悲切，她喃喃地，像是在自言自语：“师父，我不会让他死的，即便他不愿意活，我也绝不会让他死去。他的生命是用师父的性命换来的，我绝对不会让他不珍惜。”

　　骆灵韵突然地离去，让柳睿霆一阵错愕。他心绪不宁地躺在床上良久，却不见骆灵韵回来，心里一阵慌乱。想要起身出去找她，吃力地抬身又重重地躺倒，才忽地想起自己如今已经是个行动无法自如的残废，如何还有能力担心他人？

　　柳睿霆一阵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半晌才止了笑，面容悲苦。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骆灵韵还是没有出现。柳睿霆本已认定没有能力担心他人的心还是不自禁地担心着久久不归的骆灵韵。

　　柳睿霆不安得难以自已，终还是禁不住内心的忐忑担忧，极力地想要出去找寻。他利用腰力和脖颈的力量，还有能够稍微能动的肩膀，一点一点吃力缓慢地挪至床沿。

　　正犹豫着怎么滚落地会不让自己趴在地上，思索良久都不得其解后只好把心一横，用力一翻。此刻，骆灵韵已经掌着灯踏过了门槛。

　　结果，骆灵韵看到的，就是柳睿霆咬牙闭眼地滚落在地。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前去，放好油灯，一手猛地扶起他把他放在床上，然后冷冷地说道：“你就这种能耐，还要寻死？”

　　柳睿霆见她神态安然，便放了心，也无心理会她的冷嘲话语，自是闭目不语。

　　柳睿霆这样的回应，让骆灵韵更加认定了他就是在想尽办法寻死。她狠狠地说道：“我之后都会时时刻刻地盯着你，不会让你有机会再伤害自己。”

　　柳睿霆睁眼看了看她，神色复杂。骆灵韵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骆灵韵不顾不管，当晚就守在他的床边，盯得他紧紧的。

　　柳睿霆一直都闭眼假寐，自从那日清醒过来后被自己可怖的身体惊吓过后，他一直都无法入睡。

　　可是骆灵韵看他不动不响，很是安稳，就以为他睡着了，结果自己把持不住，趴在床沿去会周公。

　　半夜里，柳睿霆在骆灵韵平缓的呼吸声中睁开了眼，他盯着她露在外边的半张脸，在油灯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像仙子般纯净无暇。

　　“我一个陌路之人，哪值得你这样珍惜？”柳睿霆轻轻问着，明知骆灵韵不会回答，可还是问了。他眼中，充满了怜爱。

　　“师父，别走。”骆灵韵在梦中呢喃，闭着的眼睛滑落一行清泪。柳睿霆看到那反射着柔弱灯火的清泪，心里一阵阵发紧，他动用了可以活动的任何部位，挪动着自己的残躯，还尽量不发出大的动静。他只是想要靠她更近。

　　他多想伸出手去拭去她的泪，可惜无奈只是肩膀微动，残留的肉臂纹丝不动地安然躺在原处。不能随意而为的行动，再次让柳睿霆的心陷入了绝望与崩溃的状态。

　　“我绝不能够再这样窝囊地活着！”柳睿霆的心里，只是不断地回响着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