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所有：生命之痕》端砚悠然

6、第六章 疼孙女，祖父母费心来思量

　　屋外的风，一阵紧，一阵急，吹得窗户啪啪的响，王明胜睁开眼，看了看窗户，有些事得安排安排了。

　　“他娘--”王明胜朝着外间屋喊了一声，老伴杨氏撩开屋帘，走了进来。

　　“坐，咱俩合计合计。”王明胜又朝炕里挪了挪，盘腿坐在了炕头上，示意老伴也别地上站着了，大冷的天。

　　“他爸，合计容的事？”杨氏颠着小脚爬上炕，盘腿坐在炕沿上，说完就叹了口气。

　　“是啊，你看容给谁带着？”王明胜掏出烟袋子，摸出一小撮，细细地塞到烟锅里。

　　“他爸，你看咱自己带，咋样？”杨氏抬手抹了抹眼角，这两天容也累着了，一下子没了娘，跟着三儿媳妇吕氏睡，夜里还哭着找娘。

　　“你这身子骨？”王明胜抬眼瞅了瞅老伴，杨氏身子弱，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带个小孩子，能行吗？这个家，屋里还靠着她呢？三个媳妇都年轻，这吕氏又要临产，接下来又是过年，事连事，可别再累坏一个。

　　“没事，老二媳妇这几天就要生了，自己屋还有个林子才一岁，也照顾不过来；老三媳妇这也刚怀了身子，也照应不过来；老四两口子刚结婚，都年轻，也不会带孩子。”杨氏掰着手指头，把三个媳妇都念叨了一圈，给谁带，都不放心。再说了，就算让他们带，自己也觉得容这孩子可怜，还是放在自己身边，心疼着，能放放心。

　　“这话是这个理儿，可是也得长远打算着，容现在才2岁，15年后，也才17岁，那个时候，咱们要是活着，也快60了，咱还能看着她几年？”王明胜也心疼这个小孙女，放在自己身边是能放心些，也亏不了她，可也得多想想以后的事。

　　“安国也得再娶个媳妇，成个家，等容大几岁，懂事了，还得跟她爹娘过。先熬过去这几年吧，现在我身子骨还行，以后，咱俩只要有一个有这口气的，就亏不了咱容。”杨氏想起在外边的大儿子，就心里发堵，早点回来，也好做个安置，这兵荒马乱的，这要是有个万一。

　　“安国，这个不孝子。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回来呢！”王明胜喉咙一痒，捂着嘴巴咳嗽了一阵，拉了拉身上披着的羊皮袄。

　　“这孩子，这都过年了，也不知道他在外边有没有挨饿受冻。”杨氏拽了拽棉袄袖子，两手交缠着塞进袖子里，在家待着，都觉得冷，这外边得冻成什么样。

　　“就当他死了，回不来了！”王明胜瞪了瞪杨氏，儿子都不要爹娘了，爹娘还挂着他干什么，提起这不孝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安安分分在家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非要去闯关东，家里是短着他吃了，还是缺着他喝了？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跟着他大表哥去了东北，让这当父母的怎么想？让刘氏又怎么想？现在家不像家，容有爹跟没爹一个样，他还有脸回来？

　　“他爹，腊月里的，快过年了，别胡说。好的灵，坏得不灵，”杨氏白了老伴一眼，急忙朝着炕下吐了两口口水，这死老头子，瞎胡说，大过年的，哪能咒自己儿子。

　　“爹，我们回来了。”院子里传来嗒嗒的脚步声，门帘一挑，三个儿子走了进来。

　　“事办完了？”王明胜靠着炕头没动，举着烟袋锅吧嗒了两口，吐出一口青烟。

　　“办完了。爹还有什么交代的？”安平袖着手，恭敬地站在炕前，安世，安宁，也一声不吭地在门口站着，等着父亲交代事。

　　“安平啊，吕氏这身子重，过年的事，就让你娘跟你两个弟妹操持着吧!明儿，把林和容，都抱这屋来吧。”王明胜的脸拢在飘起的烟后，朦朦胧胧。

　　“爹，过年的事，就劳烦娘和弟妹了。林子就不抱过来了，您二老这身子骨也不年轻了。容，也抱我那屋养着。有我呢！”安平抬头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想到妻子吕氏，有点安心，那是个好女人，会好好带容的。

　　“爹，容现在待我屋，跟何氏睡呢，挺好的，就别抱来抱去的了。就让何氏带着吧，我们年轻，能照顾的过来。”安世也上前一步，表示自己可以照顾侄女。

　　“你们都别争了，就放我那吧，我一准当亲闺女待容。”安宁一看两个哥哥分别表态，自己也站了出来，金氏那也不会有问题，平时就那么喜欢容。

　　“都回去跟媳妇好好商量一下，你大嫂不在了，你大哥又在外面，这容，可不能掉到地上。”王明胜没有下评论，而是把问题又交给了儿子们，也打算观察一下几个儿媳妇。

　　“爹，不用商量，金氏听我的。”安宁第一个抬起头来，抢了一句，这还用跟媳妇商量，这些事，男人拿主意就行了，女人懂啥。

　　“都回去商量了再说，明天咱们再合计合计。都散了吧！”王明胜在墙上磕了磕烟袋锅，把烟叶袋子卷在上面，放到一边，然后，摆摆手，拉了拉衣服，靠着炕头眯上了眼。

　　“爹，您歇着，我们先回屋了。”安平低头说了一声，率先走出了屋门。三人各自回屋。

　　“他爹，你这是又咋了？怎么让孩子们回去商量？不是说好了咱自己带着容？”杨氏有点奇怪地瞟了老伴一眼，这葫芦里又卖得什么药？怎么又改主意了吗？

　　“说了你也不明白。”王明胜伸开被窝卷，躺了下来。

　　“那也别瞒着我啊，你说说看。”杨氏也展开自己的铺盖，拉个枕头，吹熄了灯。

　　“这个一家人过日子，一个锅里吃饭，一天两天好办，一月俩月好说，更长了呢，十年八年呢？三个儿子自然是没啥事，关键还得看儿媳妇。”王明胜长吁一口气，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还得走着看，一辈子操不完的心呢。

　　“牙齿还咬到舌头呢？过日子哪有不闹个矛盾的，都忍忍让让就过去了。三个媳妇，最短的进门也三个月了，倒是没有出格的。”杨氏伸手抿了抿头发，拉了拉被子。
　　“那是有咱们在这，刘氏也还活着。虽说咱们打算容咱们自己带着，但是也顺便了解一下儿媳们的看法，看看他们的心地咋样。咱们带着，偶尔也给她们带带，这样对容以后好，有三个婶婶疼着，就算以后有个后娘，也不至于没人管。再说了，咱们俩百年之后，容靠谁？还不得靠她爹，她叔，她婶？”王明胜絮絮叨叨地说给老伴听，这一家之主不好当，要考虑的多着呢，方方面面，怕亏了这个，又怕对不起那个。

　　“也是这个理，明儿，看看他们商量的怎么样吧！睡吧！别瞎想那么多了，这两天这些事忙的，都没睡个囫囵觉。”杨氏叹口气，闭上了眼睛。话是如此，自己看着这几个媳妇，扯不了板，离不离谱。这秉性如何，一看家教，二看为人处世，女人的直觉，没错的。

　　“睡吧!明儿再烦这些事。”王明胜翻过身，拉了拉被子，也合上了眼，这两天是累的不轻，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儿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