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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执丧棒,三岁女送母出大丧 ...


  •   丧事第三天,所有的亲戚齐聚哭丧,王刘氏一手握了一枚铜钱,另一只手被塞了一口窝头,口中也被塞了一枚铜钱,就这样装棺入殓。

      第五天上午,亲戚们早早就来吊唁哭丧,入席安置,成安忙着查看各处的准备工作是否到位,今天将是重中之重。

      丧礼上,茶水供应是否及时;酒菜准备是否到位;来客接待是否准确;酒席知客是否尽职;丧葬礼金入账是否准确;各处亲戚带来的扎彩和礼记是否登记安放;自家订制的牛拉轿车,花圈,童男童女,金山银山,摇钱树是否安排指定人出丧的时候拿着;杠轿是否准备好,抬棺木的人是否已经安排到位,在哪里入杠轿;白幡谁来领,咸食罐子谁来揣;在哪里摔青瓦;陪灵人的孝衣孝帽白搭头是否都已经装扮好;陪灵的女人要在哪里上牛车;哭奠又有几台,灵桌又都架在了哪里;看坟人安排了谁,是否派送了吃食;门幡又是谁抱走;埋坟坑又安排了谁。

      成安的一颗心都吊着,作为丧事大主管,他不能离开院子,随时会有各种情况发生,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有人来汇报,并请示处理方法。丧家在这几天是全权把丧事交给管事负责,自己只负责陪灵出丧的。

      上午一切还算顺利,王刘氏娘家的两位老太太,被各自的家人强硬留在家里,没有来,这让成安松了一口气。这么大把年纪了,要是真来了,这出丧路上,还不知道要昏倒多少次,又得急坏多少人。

      午饭前,组织了最后一次上庙,这次所有的丧服都已经按照送葬的穿戴好,族里人扛着各种纸做的牛马,轿车,童男童女,金山银山,摇钱树,先行在上庙的地方一字摆开。

      提前找出的王刘氏的一件旧裤子,已经塞满了黄表纸,有绳子扎紧了裤腿。由安平的儿子一周岁的思成抱在怀里,安平则抱着儿子,一路领先而行,围着这些纸做的扎彩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众人跪下哭丧,族人执火点燃扎彩,待到火燃尽,众人止哭,回行。

      回到院子,所有人围着棺材,放声大哭一场,然后安置上席吃饭,等下午的出丧。

      冬日日头短,又是风雪,路难行,王刘氏虽然年轻,但一是王家是大族,二是王刘氏娘家外家都来,三个家族亲戚也多,哭奠就有三四台之多,也不知道会耽搁到什么时候。所以估摸着来客吃的差不多,成安便催着发丧。

      棺材是停在院子里,搭了一个临时的棚子,女眷们就围在棚子里扶棺痛哭,男眷依旧在院子两旁的柴火上伏地痛哭。

      由王家的亲戚开始,分支分派,来哭丧,王刘氏的娘家和外家在最后压低。亲戚们哭过一场后,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

      族里的女人上前扶起哭倒的女眷,让开棺木的位置。王刘氏的薄棺被族里的几个小伙子抬了起来,棺材上扣着一只王刘氏日常吃饭的青碗。

      往安平左手牵住儿子的握着白幡的右手,把他半抱在怀里,右手牵住小侄女执着丧棒的左手。安世牵住小侄子的左手,安宁拉住侄女的右手,半抱着。三个男人,两个孩子,就这么跪在了抬起的棺木前,伏地失声。

      在雪地里,他们没有站起,就这儿一寸一寸边哭边向后挪,也许是母女连心,思容哇哇滴啼哭不止,令闻着落泪,观者痛心。

      一寸一寸,挪出了院子,一寸一寸,挪出了巷子,一寸一寸挪到了领桌前,王刘氏的棺材被放上了杠轿。

      第一桌哭奠的是王刘氏娘家的堂嫂,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妇人。一路捂着手帕,哭跪在棺木前,历数王刘氏从小到大的懂事乖巧,孝顺恭谨。被王家族里的媳妇子劝说拉起后,又扑回棺材前哭诉王刘氏的苦命不易;第二次被拉起后,再次扑到跟前,哭诉小思容从此无人照料,数落王刘氏的狠心,抛下幼女和老人,狠心而去。知道第三次被拉起,才悲悲切切地坐到一边,继续痛哭。

      第二桌哭奠的是王刘氏的舅舅商万民,一个年近五十的老人,男人的伤痛和女人不同,先是无声的悲恸,而后是伏地的失声,颤颤白发,满脸浊泪,没到棺前,就已经踉跄倒地;被人扶到棺前,抚棺终于哭出声音,声竭力嘶,悲悲切切,确是一声苦命的姐姐,令人想起王刘氏的母亲刘商氏,那个前几年去世的苦命女人。

      商万民哭一声苦命的姐姐,哭一声可怜的外甥女,再一声失亲的重外孙女。三声哀嚎,几度昏晕,让所有的人,忍不住眼眶含泪,心底流血。

      商万民刚刚被扶下去,第三桌哭奠的就冲了上来,是王刘氏唯一的姑姑赵刘氏。赵刘氏已经四十多岁,头发半白,身形略瘦,是王刘氏父亲唯一的妹妹。赵刘氏嗖的了一声,就扑到了王安平旁边,一把就搂过了思容。抱着孩子,就坐在了冰冷的雪地上,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赵刘氏是哑巴,不是天哑,长到八岁的时候,一场疾病后,就失了声。
      这种无声的哭泣,无助的身影,让人心里发紧。

      思容被陌生人抱在怀里,哭的就像快要断了气,朝着棺材挥着小手,一边爬,一边嘴里喊着娘。她也许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此时已经冰冷地躺在了那里面,但是冥冥之中,她爬向了那里。身后的赵刘氏,嘴巴里发出无意义的哀鸣,半抱着思容,在雪地上挪着,一脸的泪水,一只手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胸痛,为这哭不出声的悲恸。

      族里的女人受不了,陪灵的亲人也受不了,哭声断断续续传来,越来越大,几个女人,抹着眼泪。上前,扶起了地上的一老一小。赵刘氏被女人们搀着扶着送上了旁边候着的牛车;思容被重新送回了安平安宁身边。

      第四桌哭奠的人没有出来,是王刘氏的干娘刘孟氏,一个无儿无女的寡妇,自王刘氏一出生就认了她做干女儿,没想到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在等待哭奠的时候,已经晕过去了几次,刚刚被人直接扶上了了牛车。

      成安忙吩咐起杠轿,出丧。小伙子们稳稳地抬起了杠轿,安平手握儿子的小手,又把侄女的手放在上面,执起放在青石上的青瓦,一下拍碎在上面,拉起孩子们。倒退着弯腰,引灵出丧。

      三步一跪,五步一扣,就这样挪到了坟场。杠轿停下,粗绳子已经从棺材底下穿过,在棺材上面打了个结,前面后各一根棍从结上穿过,四个小伙子抬起了棺木,又有四个跳下了坟坑,在下面接住,缓缓地,仿佛怕惊扰到里面沉睡的人,缓缓地,棺木落到坑底。坑里的四个人解开棺材底穿过去的绳子,上面的人把绳子拖上去,又把四个小伙子拉上去。然后,都推到了一边。

      安平抱着思成,一手执着白幡,一手沿着坟坑边行坟坑里抓土撒入,一边低声痛哭,一边留心脚下的坑坑洼洼。

      安世抱着思容,一手抓住自己的丧棒撒土,一手握思容手里的丧棒,跟在哥哥后面,其他人陆陆续续跟着这兄弟俩,一次绕坟坑撒土,左绕三圈,右绕三圈。最后一圈的时候大家都把手里的丧棒丢尽坟坑里。

      随后,安平握着儿子的手,把白幡插在旁边的雪地里,伏地大哭。亲近的陪灵人,也都跪倒在地,大哭失声。亲戚里的男眷们弯腰再次哭声吊唁;女眷们则伏地而哭。

      王家族里的男人们,拿出预先准备的铁锨,开始快速地埋坟。一锨锨土,落在坑里的棺材上,慢慢地,。慢慢地填满了整个坑,在地面上堆起了一个坟包。又有人拔起安平插在地上的白幡,重新再坟包上插好,并把几个花圈摆在坟包周围。

      坟一埋好,亲戚们就搀扶着告辞而去,族里人们送客的送客,劝陪灵人起身的劝陪灵人。哭声渐渐停歇,人也渐渐散去,只剩一赔黄土,一根白幡,在风雪中飘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执丧棒,三岁女送母出大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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