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桩风迷峭

9、第九章：试炼道

　　我战战巍巍的跟着他们下了龙舟，脚一沾到地面，心里立刻充满了踏实感。山首上神的驾船技术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如此着陆，龙舟底部就算是没有洞，只怕也有无数个坑了。
　　我对这个问题纠结不已，于是下船之后便围着龙舟绕了一圈，想看看它的底部是否安然无损。可是还没看个仔细，忽然感觉衣领被人一提，整个人就被拖走了。
　　起初我挣扎了几下，但觉得这样被人拧着实在不够光彩，便小声向楚砚求了几声饶让他让我下来。楚砚这次倒也干脆，手一放，我总算重获了自由。
　　我不敢再造次，悄悄整理了一下衣服，随着他们一路向前。

　　这里所见之景与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我原以为仙界理应都差不多，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天空还可以是红色的。看惯了雁云台的蓝天碧云，这红到有些发紫的天空徒让人生出了一丝压抑。
　　此地名为水涧城，属九鹊宫的管辖，山首上神说，眼下我们落脚的这个边城是九鹊宫与苍梧洲的交界，而一路往西下去便是妖界了。
　　山首上神的话让我恍然大悟。妖界这个词以往只是从旁人口中提起过，如今亲眼看到，虽只是远观，也着实让我开了一回眼界。不过更加让我感兴趣的，却是这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仙人们的衣装打扮。
　　雁云台的仙人有千千万，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穿着极为素净。除去遇上特别的日子必须隆重一下，其他时间里的雁云台看上总是一片惨白。许是我在雁云台上看素雅的颜色看得惯了，本以为在仙台会上看到的已算五花八门，如今在水涧城的街上一逛，才知道不过是小巫见了大巫。
　　红的绿的黄的蓝的，只要有的色彩，都给搭配上了。其中还不乏一些衣着大胆的，莲藕般的胳膊露了出来，一摇一摆的走在街上，实在风情万种。
　　我看得瞠目结舌，想起下船初时还在嫌弃自己的新衣太过鲜艳，如今这么一比较，我这一身翠绿倒显得素净无比了。

　　我们几乎绕着这座边城走了一圈，终于在某地停了下来，一阵诱人的饭香从里面飘了出来，我抬头一看，招牌上龙飞凤舞写着“醉云坊”几个大字，我才恍然回过神来，该是到了用饭的时间了。
　　头一回在雁云台以外的仙地吃饭，我自是十分期待。山首上神轻车熟路的叫了一大堆菜上桌，看得我口水直流。正待要动筷子，这时山首上神慢悠悠地开了口：“多吃一点，待上了试炼之道，指不定便没有机会吃下一顿了。”
　　我的手一僵，筷子险些掉了下来。转头看了看楚砚，见他那副万年不变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心中变得更加忐忑不安，举起筷子才扒了两口饭，便是什么也吃不下了。
　　我问道：“试炼之道可是考验我们的必经之路？”
　　山首上神点了点头。
　　我又问：“那里可是十分凶险？”
　　山首上神依然点了点头。
　　我再问：“里面有什么？是吃神仙的妖怪，还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
　　这次山首上神没有点头了，他摇了摇头，带上了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天机不可泄露，否则是会被雷劈的。”
　　我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楚砚拉了我一下，这时又听见山首上神娓娓的说道：“你若是能顺利入了我苍梧洲，我便向墨川执掌奏请，许你回碧水探望你的爹娘。”
　　我一怔：“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我立刻乖乖的坐了下来，拿起面前的碗，开始使劲的往嘴里送饭，不想吃得太急一连被呛了好几次，几度引来楚砚鄙视的眼神。吃饱喝足之后，我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问山首上神什么时候出发，谁知他老人家却提了个酒壶，说了声时间到了自会通知，便自己一个人歪歪扭扭的上楼小憩去了。
　　我和楚砚面面相觑，最终只得寻了地方坐下，等待山首上神他小憩归来。
　　等待的时间是十分漫长的。我本不想与楚砚多说话，然想到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我在发问，不过楚砚这回倒是十分配合，除了他那个神秘的身世，其他能回答的都回答上了，甚至包括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楚砚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怔怔的看了我好一会儿后，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听到答案的我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啊，原来真和我是两种类型。”结果再度招来了楚砚的一顿鄙视。
　　聊开了之后觉得时间过得快了很多，而对于接下来将要面对的难题，我们很有默契的只字未提。眼看着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我正思忖着山首上神的小憩何时才会结束，却见他慢悠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们随即跟着他上了一辆云车。云车在疾行了数半个时辰之后停了下来，我下车一看，发现此处的天空比之前的还要红上几分，我那双肉眼虽看不见什么东西，但身体却明显的感觉到有一种东西在不断的膨胀，几乎要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我看了看楚砚，他忽然伸出手来将我的手握住，一阵温暖传了上来，我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山首上神这时也从云车上跳了下来，他伸手指了指前方，道：“前面便是试炼之道，你们若能在规定的时间内通过，便算是过了第一关，届时我会在终点等着你们。”
　　山首上神话一说完便架着云车消失了。我和楚砚不敢怠慢，相视一眼后朝着那条道进发了。

　　刚进去的时候只是看到有那么一点点薄雾，可是越往后走这雾却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大到我连自己伸出的手都看不到了。每向前一步都感觉游走在悬崖边上，最怕一不小心踏了个空，就此粉身碎骨。
　　我左手抓住楚砚不放，右手则紧紧地握住如意袋中的迷榖，哪怕前方有什么怪物在等着我们，我也希望能尽快走出这片漫天大雾，至少在死之前也要看清楚对手长的什么样。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浓雾总算是渐渐散开了。我依稀听见前方有声响传来，待走得近了才看清楚，竟是山首上神的云车，再仔细一看，山首上神正坐在云车上朝我们招手。
　　这就算通过了？
　　我心中甚是欢喜，正打算跑过去时却被楚砚一把拦住：“等等。”
　　然我还来不及问清原由，山首上神已驾着车来到了我们面前：“接下来你们将要分开接受试炼，一人上车，一人继续朝前走。你们如何选择？”
　　我还未开口，楚砚已抢在我前面道：“我跟你上车。”
　　我顿时间哑口无言，只得眼睁睁看着楚砚上了车，然后绝尘而去。

　　我虽不懂楚砚为何要先于我抢在前面上车，但我明白对于此时的我们来说，谁上或谁不上，结局都只有两个，不是通过就是送命。如今楚砚离开了，我能做的也只有继续走下去了。
　　许是山首上神念我的修为实在太浅而放了水，自楚砚离开后，我一路朝前，除了四周偶尔传些凄厉的哭声外，倒也没见到什么真正可怕的东西。我在庆幸之余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楚砚来，也不知道他是否和我一样顺利。
　　我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可是这条路显然比我想象中长得多，我走了许久，除了天色越来越暗，呼吸越来越困难之外，我完全无法估算出终点究竟还有多远。
　　精疲力竭之时，我恍惚听到身后有怪兽嘶鸣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心中暗叫不好，然体力已经大幅度的损耗，能维持现在的行进速度已然不错，若要再快，实属天方夜谭。
　　此刻我份外想念红毛。红毛虽不能让我一瞬间便离开这里，但至少免去怪兽的威胁。可惜山首上神不同意红毛随我一同上试练之道，不然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
　　可惜一切都只是臆想。我才走了几步，体力便已到了一个临界点。胸口好像被一块巨石压着，不管我怎样大口出气，也无法缓解我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没过多时，我的全身开始燥热无比，伴随着这种燥热的是汗液的大量挥发，一种虚脱感霎时袭了上来，我的腿一软，瞬间倒在了地上。
　　人虽躺在地上，头脑却是清醒的。被汗水浸湿的衣裳贴在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可即使是这样，依然无法缓解身上那种燥热，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我不由一个激灵，糟糕，我不会是中暗迭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