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之冠 玫瑰之战》幽寞

3、被打包带走的吾王

　　“奈特！”哈尔望着眼前的青山翠树，很无力地说，“你不是说你知道路吗？”
　　“我知道到考文垂的路。”奈特理直气壮地说。
　　有奈特波因斯这只小狐狸相伴，哈尔一路上至少没有遇到什么“人祸”，但“天灾”却是免不了，中途下了一天雨，耽搁了时间，到达考文垂时，已经是圣兰勃特日当天早晨了。一打听才知道，两位公爵的决斗并没有放到市中心让人围观，而是安排在了考文垂郊外的皇家猎场。
　　两人匆忙赶过去，荒郊野外的，也没有路标，顿时茫然了。
　　“嗯？”哈尔突然注意到了地面的震动，“有人过来了。”
　　很快，他们远远地看到一只华丽的队伍迤逦而来。
　　“是理查王。”哈尔认出了迎风招展的英格兰白底红十字旗和金雀花王朝的红底三狮旗。
　　“那个……哈尔。”奈特转过头，用纯洁的斜向上四十五角看着哈尔，说，“有件事希望你能同意。”
　　“怎么了？”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哈尔顿时警觉起来，
　　“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地方，我恐怕无法继续陪伴你，必须得先走了。”
　　“现在就走？”哈尔和这个同龄人相处的颇为投机，自然有些不舍。
　　“我的大人。”奈特耸了耸肩，说，“你这次是擅自跑出来的吧。那些公爵伯爵的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我可就惨了，用鞭子抽死都有可能的。要是那样的话，我宁可回去上学。再见了，哈尔。”说完，他一溜烟地下马，跑进了不远处的树林里。
　　“那么也许你可以接受……”哈尔望着奈特消逝的背影，顿时无语。
　　这个家伙跑得还真快。
　　哈尔的手这才刚伸进钱袋，还想着把剩下的金币都给奈特——反正自己也用不到了，而且看上去他更需要那些钱——嗯？
　　哈尔一把掏出钱袋，发现重量轻了一半，这两天他们的花销都没有超过十先令，也就是说——
　　“这个小贼！”哈尔笑骂了一句，却没有感到多么生气，如果还有机会再见的话，再跟他算账吧。

　　国王的队伍越来越近，哈尔却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了，虽然说想见父亲，但真近在眼前，他反而有些胆怯。
　　他下马站在路边，看着王驾通过。
　　打头的骑士扫了一眼路边风尘仆仆的少年——大概是谁家派来送信的小厮吧——也没有太在意。
　　哈尔打量着每个路过的人，那些家族徽章他还能认得出来，却没有看到认识的人。
　　这时，他看到了被勋贵们簇拥在中间的俊美男子，高贵威仪，一顶奢华的王冠正戴在他的金发之上，宛如第二个太阳一般灿烂。
　　是国王理查二世。
　　哈尔的心跳一下子加速了，连忙低头行礼。

　　“爱德华，我亲爱的堂弟，看那个孩子。”队伍之中的理查二世对一旁的奥墨尔公爵低声说，“你不觉得他像一个人吗？”
　　奥墨尔公爵挑了挑眉：“那匹马倒是不错，人的话，他低着头，我实在看不清楚。”
　　“即使低头，脊背也挺得笔直，和那个人真像。”理查叹了口气，然后略微抬高声音，“传令官，把路边的男孩带来。我要问问他是谁？”

　　哈尔虽然有些茫然，但被传令官带到御前时，已然镇定了下来，不卑不亢地见礼：“参见陛下。我是哈尔蒙穆斯，亨利波林布洛克之子。”
　　“哈！我猜的没错，又一个亨利。”理查无奈地一笑，对身旁的侍从说，“去请我的约翰王叔过来，这里有个人，他也许愿意见见。”
　　祖父也在！？哈尔的腿有些发软。
　　这时理查再次开口问道：“那么……哈尔，你为什么等在这里？”
　　“因为我希望能够见证父亲的胜利。”少年朗声说道，眼神清澈明亮。
　　理查注视着他，轻轻地说：“真是个孩子，多么纯粹的感情，多么无瑕的信心，但只有上帝才能裁决一个人的生死。噢！约翰王叔，你来了。”
　　一个气度威严的老人驱马过来，严厉地看了哈尔一眼——哈尔见到祖父的次数比父亲还少，而且父亲在家里时和蔼可亲又风度翩翩，祖父这二十年的摄政王做下来，着实气势逼人。
　　“陛下！为何停下队伍？”兰卡斯特公爵约翰冈特沉声问道。
　　理查微笑着说道：“因为我看到了一位年轻的骑士，自信而又充满朝气，这不正是英格兰的未来吗？”
　　“关于这件事，我要向陛下道歉，管教不严，让这个孩子冲撞了王驾。”
　　“没关系，他只是个孩子，我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曾经任性过，多亏了王叔你的谆谆教诲。”
　　老人微微前倾：“这是我的责任，陛下。现在，请容许我带走这个无礼的小子，让王驾能够继续前行。”
　　“不必如此，我还是很喜欢这孩子的，看看他，简直是我亲爱的堂弟亨利的翻版，就让他留在我身边吧，也许他能够带来幸运。来，哈尔，骑上你的马，跟我一起走吧。”
　　哈尔看了一眼祖父，老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一旁的侍从牵过墨丘利，哈尔翻身上马——墨丘利身上的泥前一天下雨时就洗去了，现在站在一群同类之间，很自然地扬起脖颈，骄傲异常。
　　“真是匹好马，是亨利从东方带回来的吧。”理查招手示意哈尔过来他身边，温声问道。
　　“是的，陛下。是父亲送给我的十岁生日礼物。”理查流利的法语令哈尔不太习惯，从诺曼王朝到金雀花王朝，英国的王室都来自于法国的，宫廷中通常也使用的法语，令更加习惯英语的他不由得小心措辞。
　　“不必紧张，我的孩子。”理查笑道，“我像你这么大时，已经是国王了。你还有几个兄弟，是吗？”
　　“是的，陛下。有四个……现在只有三个了。”哈尔想起爱德华，不由得情绪低落。
　　“是爱德华吧。我听说过他的事。”
　　在理查的另一边，一个俊美的青年用吟诗一般的口气幽幽说道：“多么不幸啊，一株幼苗在长成参天大树之前便在暴风骤雨中夭折。”
　　哈尔猛然抬头看去，注意到了他身上的白玫瑰纹饰——约克家族，是约克公爵的长子奥墨尔公爵。
　　“是的，陛下！”他挺直腰杆，说，“爱德华是我的长兄，他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无畏的骑士。”
　　“比起你父亲呢？”理查笑道。
　　“我没有见过父亲在战场上的英姿，陛下。”哈尔天真地说道，“所以这一次我希望能够见证他的胜利。”
　　“他是英格兰最英勇的骑士。”理查感慨地说，“也是我的兄弟。是的，我没有兄弟，但亨利和我一起长大，他就是我的兄弟，从我有记忆起，他便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成为国王的时候比你现在还要小一两岁，在加冕仪式上，亨利为我捧着剑，比我还要紧张，我们可是犯了不少错误。”理查压低声音，悄悄地对哈尔说，“亨利那时脸色惨白，直到约翰王叔提醒才想起来把剑交给我。”
　　哈尔好奇地听着，他实在无法想象父亲紧张恐惧的样子。

　　队伍转过一道弯，前方出现了一大片如茵的草坪，搭着几顶帐篷，正中一顶金色的大帐篷好像皇宫一般金碧辉煌，那是国王的御帐。
　　营地里一下子忙碌了起来，知道的这是决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郊游呢。
　　理查进去沐浴更衣，哈尔这个不速之客自然没有什么安排，他慢吞吞地把墨丘利牵到一旁，在固定帐篷的木桩上拴好，东张西望着，研究着营地的地形。
　　“哈尔？”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父亲！”哈尔惊喜地转身，却一下子被打了出去，额角撞上木桩的断口，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父亲？”他无措地抬头。
　　一身戎装的亨利波林布洛克低头看着他，逆着光，英俊的面孔覆着一层阴影。
　　哈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愤怒的父亲，在他印象中，父亲总是愉快而又风度翩翩的。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责任，在爱德华死后，你就是我的长子。”亨利一字一顿地说，“安静地待在这里，别到处乱跑。”
　　说完，他转身离去，似乎连多看一眼这个儿子的兴趣都没有。
　　哈尔浑身颤抖地站起来，紧紧地咬着唇，父亲眼中流露出来的毫不掩饰的失望令他喘不过气来。
　　墨丘利蹭了过来，舔着小主人，试图让他露出笑容。
　　“谢谢！墨丘利！”哈尔轻轻地拍了拍它，“至少你还是相信我的。”
　　“当然！”一个声音答道。
　　哈尔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一个青年正斜倚在马鞍上，艳丽的红发在阳光的作用下仿佛燃烧的火焰，碧绿的眼微眯着，懒洋洋地抚弄着墨丘利华丽的鬃毛，“他当然相信你，聪明的小东西。”这个人身上有某种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气质——既不像贵族也不像教士——是一种野性而不羁的气质。
　　“你怎么知道？”哈尔从来没有见过墨丘利和一个陌生人这么接近，它看起来毫不在意那个人的动作，还亲热地蹭了蹭他——那是哈尔的专利。
　　“这孩子告诉我的啊！”红发青年很自然地说道，墨丘利似乎是回应他一般打了个响鼻。
　　“告诉？”
　　“当然，动物也是有语言的，而且他们比人类更加直接，会坦然地表露出自己的意思，否则你怎么会知道他相信你？”
　　“有道理。”哈尔点点头。
　　“哎？哈哈哈——”那人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你居然相信了，真是小孩子。”
　　“为什么不信？”哈尔拍了拍自己的爱马，“墨丘利并不会说话，但它——他能懂得我的意思，会用他的动作告诉我他的意思，这的确是一种‘语言’。看来很少有人相信你，真是不幸，不过我想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你的腿不疼吗，哈尔？”那人坏笑着问道。
　　哈尔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大腿上因为骑马被磨破的地方一直没好，每次移动都是一场折磨，刚才因为紧张倒是忘了这件事，但现在那人一提醒，顿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突然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欧文格伦迪尔，威尔士亲王。”
　　“什么？”哈尔狐疑地看着他，威尔士亲王是太子的封号，但理查无嗣，据说王位是打算传给马奇伯爵罗杰墨蒂默的，这个家伙怎么看都不是吧。
　　“没错，我是威尔士亲王，同时也是国王的御医，宫廷小丑，预言家，星象师……”
　　欧文格伦迪尔从墨丘利的另一边转了过来，哈尔这才注意到，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亚麻布长袍，脖子上和腰上叮叮当当地挂了一串串用兽牙、骨头、金属和宝石等等串成的古怪装饰，一只渡鸦嘎嘎地叫着，落在他肩头。
　　“你是巫师？”哈尔惊讶地叫道。
　　“不不不！你犯了和那些无知的愚民相同的错误。”欧文格伦迪尔摇着手指说道，“我不是巫师，我是伟大的德鲁伊，森林之子。”
　　“有区别吗？”哈尔不以为然地说道，“异教徒！”
　　“你的腿……”
　　“嘶……”
　　“啧啧！真可怜！好吧！作为国王的御医，我有责任照顾这里的伤员。”欧文格伦迪尔走到哈尔近前。
　　哈尔本能地躲开：“我才不是伤员。”
　　“满脸是血的说这句话真没有说服力。”欧文格伦迪尔突然弯腰把他抱了起来，“你的形象实在有损王室的颜面。”
　　“放开我！”哈尔挣扎着。
　　“安静点！”欧文格伦迪尔手臂稍稍用了些力，哈尔险些痛晕过去，立刻停下了挣扎。
　　“我自己能走。”他咬着牙说道。
　　“没关系，算是特殊福利。我又不是第一次抱你。”
　　“嗯？”哈尔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可怕的事情。
　　欧文格伦迪尔悠然说道：“你是我接生的哦，小哈尔，在威尔士的蒙穆斯，我的故乡。”
　　哈尔一下子石化掉了，直到被抱进欧文格伦迪尔的帐篷都没有任何反应。

　　小贴士——关于上学：
　　对于弄到学费的奈特波因斯童鞋来说，以后的日子真的很可怕！
　　中世纪的学校没有家庭作业，也没有拼写要求——英语这种下等人的语言想怎么拼写就怎么拼写，所以我们现在学英语才这么痛苦，大部分字母文字的读音和拼写都是一致的，可英语~~o(>_<)o ~~
　　有些要求高的学校要说拉丁文，然后每说一个英语单词就要抽一下。
　　学费和学习用品都很贵
　　每天早上五点钟上学，做晨祷。
　　学校没有下课时间，只有短暂的午饭时间。
　　日常处罚就是用树枝抽人——据说有个倒霉教师因为去河边补充“教学仪器”而淹死了。
　　另外想起HP里的一个日常问题，为什么巫师不上小学？
　　因为在现代教育改革之前，英国稍有身份的家庭都是不会上小学的，有条件的会请家庭教师——比如简爱，没条件的就自学——比如贝内特家的五姐妹，然后中学的话，会有各种贵族寄宿学校，伊顿公学之类的，接下来就是大学。守旧的巫师们当然不会有小学了。
　　在中世纪，贵族们连中学都不会去上，哈尔属于有条件请N个家庭教师的类型，而《王子与贫儿》之中的爱德华六世还有一个“替罪男孩”，负责在他犯罪的时候被抽鞭子——话说这有什么效果吗？
　　伊顿公学是哈尔的儿子亨利六世创办的，当时属于扶贫项目，为穷人提供免费教育，结果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