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传说（原《脉脉此情谁诉》）》陵枣儿

32、花与土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舒陵和明音便被叫起，快快的洗漱完毕，用了一些简单的早饭，背上干粮和工具便准备出门。小言有些不放心的拉住舒陵的袖子，还想嘱咐他们要小心，明音却一把拽过舒陵催促道：“别罗嗦了，她的安全你们放心，别让川玉公子等急了。小言，你不仅是个傻小子，而且还像个婆婆妈妈的大姑娘。哈哈……”说完，带着舒陵大笑着跑了出来。小言气愤地红着脸追到院子，和明音、舒陵一同愣在当中。
　　晨辉透过稀疏的枝杈，将浓浓的雾气渲染的异常纷繁。林中慢慢踱出一个挺拔清隽的身影，藏青色的长衫上披洒着一层朝阳的金辉，伴随着弥漫在身边晨雾，仿若九天神仙翩然驾临。
　　“早啊。”从林中走出的川玉公子神清气爽的向院子中的人打招呼。明音缓过神来，拉着舒陵快步迎了上去。
　　“川玉公子您怎么过来了？”明音问道。
　　川玉公子笑着答：“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怕你们山路不熟，早上雾气太重，万一迷了路，可就得不偿失了。”明音和舒陵这才放下心来。川玉公子又对随后上前的杜云疆说：“我们此去，倒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只是路程远些。二天之内应可赶回，即便是晚了一天，你们也不要慌张的就匆忙上山去找。”杜云疆点头应下，川玉公子便带着明音和舒陵走入了林中。

　　川玉公子一路走着，一边讲了一下登山的路线。他们的目的地是玉龙山的主峰，因此，先要绕过几座山头，最终，于主峰的半山腰开始向上攀爬。之前的路程都很安全，飞鸟猛兽还不放在三个人眼里。但是一旦开始登山后，首先就是呼吸会变得困难，最重要的是，他们将经过一段只有一人多宽的山道，这山道一边是悬崖，而另一边虽然紧贴山体，但时常会有滚落的山石。运气好的时候，石块并不大，若是不好，则会被砸下山去。
　　舒陵和明音紧张的听着，不敢有半点马虎。川玉公子似乎感觉到他们呼吸的紧张，他回过头轻松的笑笑，说：“离危险的路段还早，你们这个样子很快就会累的。放轻松些吧，我们聊聊别的。”于是，便与二人随意攀谈起来。
　　一路聊着，太阳越升越高，树林中的鸟兽也渐渐多了起来。大约走了近三个时辰，川玉公子在一片溪水边停下，他看了看明音和舒陵，满意地说：“看来体力还都不错，倒不是娇生惯养的贵人。”
　　明音看了一眼额头上已经微微冒汗的舒陵，正想说不如我们先歇一下，只需一盏茶的时间。川玉公子已经开口了：“这片溪水很是甘甜，我们就在这里稍微休整一下再走。”说罢，便向溪水走去。
　　明音有武功在身，这段路程自不在话下，舒陵则略有些累了。她虽然习武健体，又时常在山间活动，但是毕竟和此次不同，要想跟上两个大步流星的男人，她付出的体力自然非比寻常，也难怪川玉公子赞她。

　　坐在溪边的大石上，舒陵将绢帕浸湿，轻轻抹了抹额头，又用双手汲了水，润润开始冒烟的喉咙。正在这时，林间走出一头梅花鹿，突然发现溪边的人类，便站住，但也不离去。舒陵很是惊喜地看着这头小鹿，她想靠前一步，小鹿却马上作出后退的架势。一人一鹿就这么僵持着，既不靠近也不离去。
　　舒陵无奈的看向明音和川玉公子，明音才不屑这种女孩子的举动，扭过身不理。川玉公子静静的望了一会儿，噙着笑意，嘴里发出一声轻哨，小鹿马上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只见川玉公子又发出“咋咋”的声音，小鹿竟然愉快地向他走去。
　　川玉公子从溪边拔起一把鲜美的嫩草，一手轻抚小鹿的头，一手将草喂给它吃。舒陵看得羡慕不已，她有些焦急的咬了咬嘴唇，望着川玉公子，希望自己也能过去。川玉公子抬头，便看到舒陵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双杏眼流露的娇憨，引来了川玉公子愉快又有些作弄意味的笑声。那笑声就像这山中的泉水，轻快又奔放。
　　看到川玉公子忍住笑意向自己招手，舒陵也从溪边拔了草，走向小鹿。小鹿很乖巧的从舒陵手上食取着嫩草，吃完了，还伸出暖暖的湿湿的舌头，添一添舒陵。“它在谢谢你呢，你瞧，它还挺喜欢你的。”川玉公子像是怕惊动小鹿，轻声在舒陵耳边说。舒陵高兴的点点头，也用手学着川玉公子的样子，轻轻抚摸了小鹿。玩了好一会儿，小鹿独自走到溪边去喝水，川玉公子和舒陵也到水边清洗一下手。

　　溪水清澈透明，阵阵水波在阳光的照射下，好像镶了金边的鳞片。川玉公子修长的手指，白皙的手掌，在溪水的波动中，仿若拥有生命力的羊脂玉雕，令人痴迷。舒陵偷偷扭头观察身边的川玉公子，灰黑相间的长发柔滑服帖，毫不逊色于自己的一头乌黑秀发。在风中轻舞的发丝，并没有那种苍老干枯的质感，反而透着多情的味道。舒陵忍不住问：“这头发是天生的吗？”川玉公子闻言浅笑，清泠剔透的溪水，倒映出他不染凡尘的淡然：“不是呀，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吧。”说着，他用玉般的手指轻轻一拨明亮如镜的水面，打散了映出的影子，也惊醒了沉迷在其中的舒陵。川玉公子站起身，笑容越发俊朗，“舒陵姑娘对我很好奇吧，等找到了凤凰土，我再慢慢讲给你听。”背着太阳的身躯上好像发出了淡淡的金辉，几缕发丝飞扬，绝世而独立的气质，有如天人。……

　　山林越来越不好走，川玉公子让明音断后，舒陵走在中间，自己领路。轻松的跳上一块巨石，川玉公子很自然的转身把手伸向舒陵，鬼使神差般的感觉，舒陵没有丝毫犹豫，便将手递给了川玉。一双有力的男人的大手，第一次紧紧地将舒陵的小手握住。只这一握，力量和安全的感觉让舒陵眉心一动，心中什么地方像开锁一般的发出“卡啪”的轻响，一条缝隙轻轻开启，那是十四岁少女情窦初开的心。从此以后，情愫，便不可抑制的从那里蔓延开来。

　　山路越来越陡，树木也渐渐稀了。三人来到一片崖壁的脚下便没有前路。明音和舒陵刚要发问，川玉公子就让他们取出登山工具和绳索，自己则牵起绳索的一头绑在登山镐上，又在绳索上每隔一段就打上绳结，让明音和舒陵在下面等着，他先上去绑好绳子，听到啸声才可以攀爬。
　　两人应下，只见川玉公子深吸一口气，身形一矮，有若仙鹤，一飞冲天。转眼窜至几丈高后，又用尖镐轻点崖壁，身形不待停顿，继续向上飞去。隐隐听到尖镐击点崖壁的声音，大概五次后，一声清啸由上面传出。明音的眼中露出几近痴迷的目光，自言自语道：“老天，这样的轻功，我不会是在梦中吧。”
　　舒陵先明音一步，开始攀爬。原本攀岩爬壁是舒陵最拿手的功夫之一，可是上次左肩脱臼的重伤还没有好利索，这会儿便尤感吃力。但是她强忍着，也不肯出声叫人帮忙。满头的冷汗刷刷地流下，汗滴甚至流入了眼睛里。舒陵抬头，崖顶上川玉公子的身影有些模糊，她使劲眨眨眼睛，却看到他脸上略有焦急的神情。舒陵抬头露齿一笑，不知为什么，她从心底不想让川玉公子着急。也许是笑容让自己放轻松了一些，舒陵凭着最后一股子冲劲终于爬到了崖顶。当川玉公子一把将舒陵拉上来时，舒陵只有想昏倒的感觉。把温和舒缓却强大沉稳的内力输送到舒陵身体里，川玉公子紧张的注视着她由苍白转向红润的面孔，这才放下心来。
　　待明音也爬上来，舒陵已经缓过来了。川玉公子沉默半晌，他扫视一下明音和舒陵，决定今天就攀爬到此，明日再继续。毕竟，最危险的路段需要极好的体力。

　　虽然已是夏季，但是高山里的夜风仍然很冷。川玉和明音都有深厚的内力，他们衣着如常的坐在火堆旁烤火。舒陵则被包的像个粽子，夹在两人中间。明音看着舒陵狼狈的样子摇摇头，对川玉公子说：“为什么还要带上她这个累赘？”
　　川玉公子的眼神中爱怜之意一闪而过，他解释道：“这凤凰土和凤凰花的特性很不一般，这也是为什么至今世上只有一朵。凤凰土和凤凰花，无土无花，无花亦无土。我们虽然仅仅需要土，但是此土离开花一天，便不再是凤凰土。”
　　“那我们可以连花带土一同取下呀。”明音还是不解。
　　“还是不行，因为凤凰花离了那个山洞就会枯萎，所以你还是无法得到凤凰土。”
　　“那和带她有什么关系？”明音一指舒陵。
　　“关系可大了，因为她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保持凤凰花不枯萎的人。”川玉公子的话，让明音和舒陵都睁大了眼睛。
　　“我？我怎么不知道？”舒陵甚至吃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川玉公子温柔的看了舒陵一眼说：“你不是定风珠的传承者吗？”
　　舒陵和明音对视了一眼，心中交流道：看来还真是没有他不知道的。舒陵又向川玉公子点一点头。
　　“明音是裂土镜的传承者，他身上的土系属性最强，所以，由他来携带凤凰土可以保持土的活性。你，”他看着舒陵，“你本身是火凤凰体质，又是定风珠的传承者，所以，将凤凰花由你保存，则可延续它的花期。”
　　明音似乎是明白了，他接到：“也就是说，我带着土，她带着花下山，便可两者兼得，但是……”
　　川玉公子又说：“但是，你们还没有圣火和水天一色长生链，所以，你们每日都要将凤凰花插回到凤凰土内，不多不少四个时辰，让它们相互汲取力量。直到找到圣火，我便可以将凤凰土与裂土镜弥合在一起，虽然裂土镜还没有复活，但是下一步就是寻到水天一色长生链了。”
　　这样，两人才恍然大悟，又听说川玉公子要同自己一起上路，都喜不自禁。

　　月色迷人，树枝在火堆里发出噼啪的响声。明音和舒陵躺在火堆旁睡下，川玉公子则盘膝闭目打坐。舒陵悄悄睁开眼睛，透过闪闪的火光看向川玉公子，时明时暗的脸庞，如入定的神佛，散发出悲悯天下的气息……
　　明音似乎作了一个梦，梦见川玉公子正拿着补好的裂土镜向自己微笑，腰上还悬挂着那只他自己做的陶埙。对了，那陶埙的原料和裂土镜一样，川玉公子是怎么拿到的凤凰土？难道他以前也见过拥有定风珠和裂土镜的人？明天一定得问问，他难道见过长空公子？两个人谁利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