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驯》夜*

31、卧薪尝胆

　　转念一想，回宫和亲倒也未偿不可，只要能有机会离开这该死的苍水城，一切皆有转机。只是书信中明显透露出皇后勾结苍冥图谋不轨的秘密，苍冥若是得知她偷看了信函，岂能容她活命？朱默默重新叠起书信，取蜡封好，尽量显不出拆过的痕迹，放置在书桌上相对明显的位置，即便是苍冥心有怀疑，总不至仅凭猜测便置她于死地，何况自己于苍冥还有利用的价值。

　　天光已曙，霞光隐透。朱默默走出房外，一夜未眠，仍就精神焕发，无丝毫倦意。想着苍冥在水里泡了一夜，滋味并不好受吧？再过不久，穴道就会自行解开，倒不如自己动手解穴做个顺水人情。

　　兀自做着打算，便朝着先前的住处走去，走着走着，却发现两旁的铁卫投来诧异的目光，让人浑身不自在，默默心中一紧：莫非给人看出了破绽？心中生疑，足下却不露声色的继续前行。

　　南风突然快步上前，挡在前面，抱拳道：“城主！”目中也闪出几丝异样光芒。

　　“何事？”默默沉声发问，越是心虚越觉得声音学得不像。

　　那南风别有意味地看了默默一眼，莫名其妙地来了句：“龙怒卷风风卷浪！”

　　默默思忖：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对对联？我朱默默再怎么才疏学浅，这么简单的对联倒也勉强可以应付，便接道：“月光射水水射天！”

　　那南风目光骤然一凝，疾步上前，手一招，朱默默面具已被揭下：“他不是城主，给我拿下！”

　　几名铁卫当即应命上前，将朱默默双手反剪其后，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朱默默怔在当下，不知所以。

　　原来苍冥每日早起第一件大事，必先到神风堂祭拜亡父，卧薪偿胆，装模作样一番，跪尖石鞭策自己，鼓舞下属。数十年如一日，从不间断。而莫名其妙的‘龙怒卷风风卷浪！’却是苍水城内部的暗号，下联是：山色倒海海倒天！除苍水城内部人外，外人无从得知。

　　神风堂内，苍冥一身素服肃然跪立，膝下是刻意铺就的石子沙砾，尖锐的颗粒显得有些狰狞。他抬首注视着亡父萧夙的神主牌，缭绕的香烟好似人无尽的思绪，繁复，悠远。

　　深秋季节冷风透骨，朱默默被人押跪在神风堂外已有多时，但觉得两腿发麻，膝盖疼得刺骨，默默几番忍不住酸疼，松动挣扎，身子却始终被人紧紧按住。一柱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自己跪在平地，尚且难以忍受，苍冥跪着尖石，身子却纹丝不动，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莫非是铁打的身骨？

　　炼丹房的老叟无人施令却自动请罚，佝偻着跪在默默身旁，也不知是太冷还是太怕，身子瑟瑟发抖。见苍冥一脸肃穆地走出神风堂，那佝偻的身子越发抽筋般抖得更快。

　　苍冥冷峻更带着些愠怒的目光掠过朱默默，落在炼丹的老叟身上，沉冷的语声精简锐厉：“你跪在这做什么？”

　　老叟把头垂得更低，呐呐道：“老朽……老朽该死，无极丹……”吱唔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朱默默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当即代为作答：“还是让我来说吧！那个据说很厉害，事实上无甚作用的无极丹已经炼好了，昨日本想献给城主你的，结果却错把我当成了你，于是……嘿嘿……”她厚着脸佯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希望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想这个苍冥竟如此小气，本就冷峻的神色顿时凌厉如刀，狠狠地在老叟身上划过：“拖出去砍了！”

　　朱默默顿时惊怒非常，实未想到事态会如此严重，苍冥手段会这么狠毒，当下道：“住手！你要怪就怪我！或者，怪你自己，你堂堂一个城主也有失算的时候，老伯他忠心效主，有什么过错？就算你把人杀了也无济于事啊，无极丹已经在我肚子里，要不要我拉出来还给你？”突又想到另一件事，南风错交信函，泄露机密，会否跟炼丹老叟同罪？默默下意识地看了看南风，见南风面上惊恐万状，焦虑非常，许是正中下怀，默默得意地笑了笑。

　　“要不要我拉出来还给你？”无疑又是一语惊人，一干人等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红脖子粗，苍冥冷厉的面上不禁泛起了一丝惊讶和笑意，瞬间浮过，微不可察，故作冷厉，沉声道：“把她给我带回凤吟阁！”凤吟阁正是默默起初居住的地方，也是苍冥穴道被点，泡了一夜冷水澡的地方。

　　待苍冥先行离去后，默默对一脸怅惘的南风招了招手，低声耳语道：“信还在苍冥的书桌上，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南风神色微微一动，感激也不是，气恼也不是，无奈地转身离去。

　　默默被押进了凤吟阁，被人按跪在地上，苍冥大剌剌地坐在厅中，像审犯人般看着她。

　　默默挣扎着身子，虽心中愠怒，却也知道这不是容得自己发飚的时候，于是微蹙着秀眉，用惹人生怜的语气道：“能换个姿势吗？跪了大半天，我膝盖都快烂了！”

　　苍冥只感到无可奈何，明明正待发怒，偏偏又忍不住想笑，于是挥了挥手，押着默默的两名侍卫应命退了下去，默默如获重释，赶紧站起身来，只是膝下疼痛，两腿又没了知觉，身子一软，就要倒下，苍冥眼疾手快，身子风驰电擎般一掠而来，伸手将默默揽在怀中。

　　四目相凝那一瞬，气氛顿时变得微妙之极，默默尴尬地笑了笑，自他怀中挣脱开来。

　　苍冥抿着嘴，勾起默默尖削的下巴，仔细端详，幽深的俊眸中情愫复杂，爱、恨、怒、怜？都似，又都不似，压抑着情绪淡声道：“我想不通，你骗走了无极丹，我居然不忍杀你！”

　　默默佯笑：“那是因为我对你还有利用的价值！”

　　苍冥却道：“没有什么价值能够大过无极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