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日月同人》unlim

5、不得

　　那几年，脱俗仙子谈无欲的名号很大很响，素还真听了，也就只有笑一笑，唇边似是含着三月春风，最是温柔，又难堪温柔。
　　屈世途见了，心中暗叹，突然想起再前几年，他去内院找寻素还真，不期然遇见一位黄衣少年，十几岁的年纪，面容俊秀，眉目间却清冷寡淡，正是少年时的飞扬跳脱一点也不见。
　　那时天光暗暗，雨后新晴，这少年斜倚在亭台水榭，正逗着水中游鱼，那锦色鱼儿许是受了惊，一下子缩回清园荷叶之下，恰似翠绿之中缀了一点红，又引起水面涟漪一层一层荡开。少年的手腕一转，刚巧露出莹白指尖，这莹白本在满池白莲之中并不多稀罕，屈世途却觉得心中一滞，仿佛这普天之下，世间俗尘，再没有一种白能够如斯动魄惊心。
　　那少年见了他，只是微微颔首，面上表情未变，不算太客气，也不好说太冷淡。
　　屈世途再一转眼，才看见素还真，只见年轻道者嘴角微勾，勾起几许缱绻情深几许暧昧迷离，一双眼眸只注视着黄衣少年，眸光似深似浅，正如情丝绵绵，若有若无，似断未断。
　　屈世途后来想到，最应惜取少年时，有情也动人，无情也动人。

　　再见谈无欲，是许久之后的事了，正值素还真大婚之日，宾客往来，尘世繁华好似都聚集在这一时。屈世途看着身着喜服的素还真，一身大红更衬得人俊美无俦。他看得有趣，就像看到一个仙人终于从九重天阙被拉下万丈红尘，正要打趣几句，猛然却住了口。
　　那个人正在对面，还是一袭黄衫，又披着一件玄色外衬，直直向他身边的素还真看过来，眉峰舒卷似天边淡云，唇角只留一片似笑非笑的意味，少年时模样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下寥落的轮廓，此时在夜晚热闹灯火中，影影憧憧，随风散去。
　　那黄衣男子也不上前，只是静静的看，仿若看到年华如水，如斯逝去，便将年华一剑斩断，转身而去，不再留恋。屈世途看那玄色广袖划过浓夜漆深，人影渐远。
　　那一瞬，素还真的表情，他却不敢看。

　　最后一次看到谈无欲，是隆冬的时节，那一日雪下得极大，天地之间也是寂静，惟余有簌簌落雪声，漫漫淡淡。
　　谈无欲手撑长剑，却是一点也不愿屈身，身下白雪染红，却似是在这无情天地燃起一片焰火。屈世途细眼看去，那玄衣人面目无悲无喜，竟似庙宇中大殿上罗汉尊像宝相庄严。
　　素还真就在不远处，剑拿在手中，剑身一抖，剑尖鲜红滴落，就像氤氲经年的情泪悄然而落。
　　屈世途跟了素还真许多年，时常调侃说笑，却从未多说一言，这时他心中气闷，竟然脱口而出：“江湖事，江湖了，江湖风雨，身不由心。”
　　没想到那边谈无欲竟然听见了，屈世途就听见那男子清冷声音回道：“有情事，无情了，情海无涯，回头是岸。”
　　谈无欲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最终叹道：“蹉跎一生，说是求而不得，不若是哭笑不得。”

　　有一次，屈世途撞见素还真月下饮酒，微蹙眉尖，只看向杯中月影，月影在素还真杯中聚聚散散，终不成形。
　　他就想起有一个清冷男子曾经轻轻叹息：“蹉跎一生，说是求而不得，不若是哭笑不得。”
　　哭亦不得，笑亦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