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男人》龙马精

2、第 2 章

　　安朗乐呵呵的接过那份合同，看都没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会骗他的，这是个干净简单的人，就如同他的画廊一样，纯净的白色，不屑于隐藏任何虚伪和欺骗。

　　他这样干脆的签名到让对面的男人错愕了，他指了指第一页的订单报酬，小画50镑，大的200镑，客人的订单按三七开，他得三，并且要扣除12%的税。这是份新人的价码，他怕安朗之后会有疑虑。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沉稳，还不太懂合约的法律约束性。

　　“没事，放心吧！我会按合约上的要求提供的，其实我是想来您这里打工学习，真是没想到啊……谢谢！谢谢！”他用力鞠躬，脑门“咣”的一下磕在桌面上，顿时晕眩了。

　　“啊哈哈哈哈……没事，您不用扶我……不疼不疼。”他一边说着一边倒退，不小心又在门口绊了一下。

　　“那我走了……我会再来的，再见……啊，瞧我这记性！合约合约……呵呵，这些都是吗？好多啊，您放心吧我回家慢慢看……嘿嘿嘿……”

　　安朗揉着脑门离开了，路在眼前晃悠，商店街铺两旁五光十色的灯牌交错射出十字炽光，他管这个叫做“幸福的晕眩”。

　　他是个傻小子，又怎样呢？他是个幸运的傻小子。

　　走出商店街往大路上拐时迎面跟一个干瘦的高个子女人撞到一起，摔了个四脚朝天。

　　“看着点儿路，你这头猪！”

　　“哦……对不起，女士，对不起……”

　　安朗摸着被撞疼的头坐起来，合同撒了一地，他忙慌失措的捡拾，那双又细又长的高跟鞋踩在洁白的纸上用力跺了几下，恶狠狠的走了。

　　唉……大概是幸运过头，总要吃点儿回扣的吧。

　　——“看起来笨手笨脚的呢，头儿。应该只是个穷学生吧？”

　　——“派两个人盯住他，去跟苏格兰场申请搜查令去他家看看。该死的，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行动呢？”

　　——“按计划进行！”

　　穷学生离开商店街不过五分钟，冷清的街道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无数穿着黑色制服，携带武器的家伙。他们快速将那间在安朗眼中纯洁优雅的画廊包围起来，长枪短炮的瞄准里面的人。

　　行动队队长带着他的精英队员敲开了画廊的门，这一次，开门的人也换了。

　　如果安朗看到这时屋里的景象一定会冒出一句他平日里最惯用的口头禅：“哎哟我去！”

　　十多名黑衣黑裤黑墨镜的家伙在画廊里站成两排，开门的大个子黑衣男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到行动队队长腰间的枪上。迎接他的是行动队员们一致的拔枪，上膛，呵斥：“别动！举起手来！”

　　大块头全然不理会，目标依旧是队长的枪。

　　“别愣着！开枪！”

　　一阵硝烟弥漫，电光火石之后突然听得队长大喊：“停下！”

　　队员们齐齐的停了手，只见他们的有跆拳道黑带，拳击冠军头衔的大块头被那黑衣男反绑着双手，脑袋上被自己的配枪顶着。

　　“咔嚓”一声，一只吊灯掉下来，摔得稀烂。

　　他们周围的隔墙被打得千疮百孔，光线从细密的孔隙中穿透过来，晃得人眼晕。

　　“抱歉，这是规矩。”大块头慢吞吞的说道。

　　“我要见你们老大！”

　　“可以，但有规矩。”

　　“放屁的规矩，我们特别行动队凭什么要依照你们□□的规矩来？我们在执行任务！”

　　“规矩是不许带枪。”大块头不疾不徐，咔哒一声，顶在他脑门上的手枪上了膛。

　　“队……队长！怎么办？”

　　“别慌！”

　　他气急了，那个精明的男人，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一个回合就让他的下属们动摇了。该死的……他必须冷静……

　　“好的，我们配合你们的规矩。”

　　一人退一步，这就没话说了吧？果然，大块头放开了他，顺势脱了他的外套，也把他腰间另一把备用手枪卸了下去。

　　可恶……他恨得牙根痒痒。

　　那大块头把外套搭在手臂上，毕恭毕敬的弯腰请他入内。队员们想要跟上，被拦住了。

　　“抱歉，想进去的人都得照规矩来。”

　　没办法，一群人挤在狭窄的入口处稀里哗啦的卸枪，好不壮观。即便如此，那大块头放进去十个人后其他人便禁止通行了，任凭他们是解释，劝说，还是对空放枪都没有用。黑衣大块头永远都是那句话——规矩就是规矩。

　　最后，队长和其余十名幸运儿通过了测试，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这城市的最高掌权者。

　　他有张看不出年纪的脸，身材保养得很好，深色的羊绒背心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是属于精瘦型的体格。虽然坐着，但从那双修长的腿判断，身高应该再178公分以上。他的外表给人一种极其冷静和坚毅的感觉，这种气势是只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历练才会具有的。

　　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声音优美，带略带外国口音的声音说道：“欢迎光临。”

　　“你好，我是苏格兰场皇家特别行动队的队长雷蒙。”雷蒙挪开视线，他发现那男人有双可怕的眼睛，有种错觉，似乎对视的时间一长就会被他吸去神智。

　　“Bonsoir，雷蒙警官。”

　　男人微笑着看他，雷蒙看了看身边那几张空着的座椅，男人并没有邀请他们坐下，反倒饶有兴致的观察他，似乎在等着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雷蒙不想跟他玩这种心理战术，他打算单刀直入。

　　“我们接到线报说今天晚上这里进行一场大规模军火交易，现在我们有必要搜查这个画廊。您看，这是搜查令。”

　　“请便。”男人大方的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其实雷蒙跟他一见面就知道结果了，看他笃定的眼神一点儿都不像心虚的样子，反倒优哉游哉地等待看好戏。难道是线报有误？不对，不可能的……一定是哪个环节搞错了，一定是……那个突然闯入的男孩……

　　这天夜里安朗正在煮面汤，楼下突然传来很响的敲门声。敲这个字其实已经不准确了，对方简直是用砸的。

　　真是奇怪了，今天同屋室友们都不在啊，他又没有叫外卖，到底谁在敲门？他还在拖拉，外面的人已经不耐烦的开始吼了，那是一群人的声音。

　　安朗开门的时候就被明晃晃的手电筒光迷了眼睛，周围的住户也全都被引出来了，正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安朗没怎么听明白，也没看清那些人手中晃来晃去的证件到底是什么，就见那群人冲进屋子里，一通乱翻。

　　他的卧室在三楼，那些人搜过他的房间之后顺带连楼下他两个室友的房间也都撬开了，安朗有点儿火了，这些人也太过分了。

　　“请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执行任务，请你配合。”对方一脸的不耐烦，有个家伙翻到了他的学生证和外来居民暂住证，把他揪到灯光下仔细比对。安朗心里毛毛的，那些证件都是三年前刚来这边时办的，跟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些差别，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那人比对着证件照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又招来他的同伴一起研究，两人商量了半天，把安朗的证件塞进上衣口袋里。

　　“这是干什么！那是我的证件！”

　　“请你配合，这是我们的工作。”

　　“这怎么可以呢？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这个假期我要实习的学生证很重要你们知道吧？你们也都是从学生过来的，不能因为我是个留学生就随便对我，你们这算是种族歧视吗！”

　　“冷静，孩子。你刚才看过我们的工作证了，这跟种族歧视没有半点儿关系，只不过是执行任务。你的证件只要检查过后没问题就会还给你的，最多三天，你等我们的电话，会有人告诉你去哪里取证件。”

　　这些人把安朗的家翻了个底朝天，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剩下安朗这个倒霉孩子收拾残局，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同住的室友们解释，唉……

　　还好，刚刚得到的那份合同没有被搜走。

　　安朗很宝贝那份合同，一直随身携带着，时不时看上一眼。刚才他开门之前顺手把锅子压在合同上了，他就是这么个粗心大意的倒霉孩子，那些搜查的人都没想到，他们想看到的最关键的东西被压在了一只面汤锅底下。

　　“还好……没压坏。”

　　安朗小心翼翼的把粘在锅底的那张纸取下来，只是有一圈黄边而已，字到没胡。他开始仔细阅读上面的条款，但没读几页就放弃了，这些爬爬字读起来太费力。不过些奇怪的感觉，刚拿到合约的时候是很厚的一叠呢，现在捏起来似乎没那么厚了？他一页页的翻查，倒是没错的，这是份完整的合同呀，页码都连着呢。放心吧，那样的人是不会骗自己的。他把合约整理好，小心翼翼的收藏在抽屉的最底下一格。

　　“老大，交易已经顺利结束了，他们很满意。”

　　“还是老大英明，想出那样的办法。”

　　“是啊，您怎么想得到那男孩儿会进来？把交易单夹在那份合同里，这简直绝了！只有老大才想得出来！”

　　“老大英明。也多亏艾米姐眼明手快拿走交易单，条子们根本没怀疑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证据从他们眼前溜走了。哈哈哈哈！”

　　“是那个雷蒙警官太自不量力了，他也是新上任才会找老大的麻烦，我们派些人把他摆平吧？”

　　提议的人一脸崇敬的看着他口中的“老大”，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一轮灯光下，小口小口抿着龙舌兰，动作优雅得宛如一幅画。

　　“去跟梅森市长联系一下，他需要一些压力了。剩下的你们知道该怎么做。”男人慢悠悠的说道。

　　“是的，老大！”

　　“我累了，你们下去吧，去庆祝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房间里数十个人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最后走的那个还不忘记帮他关门，关灯。他们都知道，这位暗夜帝王习惯了与孤独为伍，别说是今天了，就是获得再多的成功，他的庆祝方式也只是一杯龙舌兰，然后关灯，享受对他来说极其宝贵的睡眠。

　　然而今夜他并没有早早入睡，反倒打开画册，取出夹在里面的一张小小的铅笔画稿。

　　这张画并不值钱，专业的眼光这么告诉自己。但他觉得，这张画会有很大的升值空间。他抚摸着画面右下角的签名，轻轻念出他的名字：“安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