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
1840年，5月21日，凌晨3点27分。
“哦上帝啊，我为我至今以来沉迷于酒色而向您忏悔，请别抛弃我……”
“你们不能这样做，求你们了别把我们锁在这儿，把闸门打开放我们上去！”
人群在不断地向前拥挤着，人与人之间互相的推搡着，一名年轻的妇人怀里紧紧抱着自己幼小的女儿，神色焦急而慌张的伸长了脖子朝前看。
身边还有不少的男人们在一边拥挤一边说着粗口，在这个知道了轮船将会沉没的时刻，所有的人们都丧失了理智。
这些不断朝出口处的铁栅栏挤去的人们穿着都不是很考究，真是有些穿得非常的破旧……哦是的，他们都是三等舱的乘客们。
把守在通道口的警卫神情也是紧张的，但他们却拒绝开门，从上边突然跑下来了一个警卫，对这一直守在这的几个喊着：“让妇女和孩子上船，还有些空位！”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命令而松了口气，一名穿着白色制服的男子终于逃出了门钥匙，栅栏后的人们盯着他手里的钥匙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名警卫粗重的呼吸着，眼睛死死地看着门锁，他说：“听着，只限妇女跟孩子……要是哪个男人敢冲上来，我就毙了他！”
但这样的话是没有效果的。
栅栏后的人群只是安静了一会又骚动了起来，男人们咒骂着性别歧视这样的言论，没有几个男人愿意从门边让开。
那个年轻的妇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昂起了头尖声喊着：“求求你们了，让我往前走……至少让我可怜的孩子出去，她才只有五岁！她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挤在她身边的人因为女人凄厉的喊声而有所触动，一个高个的男人把她抓住了往前推了一把：“得了吧大老爷们，这个时候还不发扬你们的绅士精神，你们还想等什么时候？跟仁慈的上帝喝茶的时候么！？”
男人的嗓门浑厚而有力，妇女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被其他挤在她前边的人推搡着往前去了，女人哽咽着不断说着谢谢终于挤到了最前边，怀里的孩子似乎睡得太沉了，即使骚动的如此巨大也没有醒过来。
看着挤到前边来的这个妇女，警卫深呼出了一口气：“快，妇女都到前边来！”一边用钥匙打开了锁将门往两旁拉开：“请出来。”
女人眼含着泪水紧紧抱着她的孩子跻身走了出去，但是紧接着的门后的男人们也猛地挤了上来要跟着出来。
一个男人冲了出来，警卫伸手想拦住他，他却一矮身从警卫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并且迅速的往外头冲，甚至撞到了那个还抱着孩子的妇女——“哦不！”女人惶恐的叫着，她因为没站稳而朝着墙壁装了去，来不及调整姿势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要因为她而狠狠地跟坚硬的墙壁来上一下——一个警卫及时的抱住了她的腰才避免了一桩惨况。
惊魂未定的女人惨白着一张脸浑身发着抖站在原地，被警卫询问了好一会才回过了神：“哦是的，是的我还好，我没事先生……真谢谢您，我真不知道怎么谢您才好，您、您救了我的孩子先生……太谢谢您了……”
“这是应该的夫人，但现在原谅我无法在安慰您了，时间很紧迫，请您跟上我，我带您去救生艇。”
女人还有些神色恍惚，但她总算听明白了警卫的话，点点头后便紧跟上警卫的脚步往外走，身后不远处的铁栅栏又再度被关死了，那些人不甘的咒骂跟哭救声比之前更加的沸腾起来，女人怀里的孩子似乎终于有所察觉似的扭动了一下。
“哦乖乖，还早着呢，接着睡吧……”为了不让孩子被吓到，女人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着，在亲了一口孩子的脸颊后又说：“等到家了妈妈会叫醒你的……”
走在前边的警卫被女人温柔的嗓音诱惑了一般回了头看，女人的怀里是个有些营养不了的女孩，一头乱糟糟的深棕色头发，小麦色的面颊上没有什么血色，穿着件墨绿色的高领连衣裙，虽然没有什么蕾丝装饰，但胜在干净整洁……可见这位母亲有多么的宠爱她的孩子，即使生活条件给于不了孩子优越的物质，可是她对孩子的那份爱超越了任何的物质。
“……上帝保佑您夫人。”祝愿您和您的孩子都能平安逃过这一劫，警卫在这困境里挤出了个笑容给妇人。
“哦谢谢，上帝也保佑您先生。”
在警卫的领路下，他们很快的抵达到了甲板上，警卫左右看着身边仓皇乱窜的客人们，不住的回头叮嘱女人跟上他别走散，海风把他棕红色的短发吹得很乱，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靠着船舷的地方，最后一艘救生艇正准备下放，还有不少的头等舱男乘客围在那向死死守着这艘救生艇的几个船员抗议着：“该死的你必须让我上船！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不需要知道先生！”一名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船员红着脸大声说着；“这艘船是为妇女跟小孩准备的，您即使是费迪南多殿下①，我也不会让您上去的！”
“见鬼的船长在哪！？”穿着得体的燕尾服西装的男人瞪圆了深蓝色的眼眸怒号着；“我是罗南卡多男爵，我有资格有权利优先上救生艇！”
女人被警卫带着靠近了救生艇，看着警卫似乎是在向守卫救生艇的人报告什么，女人不好打扰便安静地站在了一边，那个罗南卡多男爵还在讲的喊着话，但那些船员们丝毫听不到他说什么死的死死地拦在他前边。
“……可爱的孩子，这种时候睡得还那么香甜，上帝的宠儿呢。”
边上忽然传来了一个温和的说话声，女人微微一愣后抬起了头，她看到了已经走到她身边的一个男士——穿着黑色的大衣，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乱，俊秀的脸上是温和的笑容，一双金棕色的眼眸正温情的看向她怀里的孩子：“夫人有个可爱的女儿呢。”
“……哪里的话，先生说的太好了。”在这个时候还有人能这么淡定自若的跟别人搭话吗……多少感觉有些不太自在的女人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些，这使得孩子感到了不舒服，不由在母亲的怀里发出了咕哝声，女人的眼神在听到孩子不满的咕哝后温柔了许多：“哦宝贝儿，别吵，好好睡觉才能变漂亮哟……”
“夫人真是个好母亲。”看到女人的举动后，这个穿着打扮跟言行举止都很有修养的男人由衷地感叹着；“能当个好妈妈的女人都是伟大的人。”
男人说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女人微微一愣后抬眼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动摇。
“夫人，您可以登船了——”几步之外棕红色短发的警卫回头对女人喊了一句，接着因为还有别的工作没来及跟女人告别又掉头跑向了慌乱的人群。
船员们还在跟那个男爵互不退让的抵抗着，眼前的男人带着诱惑般的笑容靠向了她：“相信您能懂我的意思……”男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孩子的身上；“想想看吧，有蕾丝还有蝴蝶结的长裙，可以吃上咸奶酪还有带上钻石的项链……”男人的手已经触摸到了孩子的面颊，表情温柔而充满了关爱；“她还能嫁给一个子爵或者更好的……”
女人的身体在颤抖着，她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红了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在一次次的收紧手臂又松开了之后，她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再抬起了头：“……哦上帝……向我发誓先生……您必须向我发誓您说的一切都将是真的……”
“我发誓。”男人勾着嘴角笑得越发的欢愉起来；“我以上帝之名向您起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将用余生来关爱她保护她，阿门。”
女人终于无法忍耐的哭了出来，一边不断的流着泪水一边亲吻着孩子的额头，面颊……
不远处船员开始催促她登船，男人好脾气的没有跟着催她，而是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接着女人吸着鼻涕哽咽着把孩子递向了男人：“她是您的了……”
男人也以生涩却轻柔的姿势把孩子接了过来——在那过程中，大约是突然离开了给她遮挡海风的怀抱有些冷的缘故，幼小的孩子迷迷糊糊的睁了眼睛小声的咕哝着：“妈妈我冷……”——这导致了对孩子万分不舍的母亲再一次把孩子紧紧的抱回自己的怀里：“不！……上帝啊我怎么能忍心离开她……我可怜的孩子……”
看着嚎啕哭泣的女人，那名男士微微皱了皱眉，救生艇那边已经有船员不耐烦了，大有要走过来把女人拽过去的架势，时间不等人的状况下男人也不再绅士：“好了夫人，我已经发誓，把孩子交给我吧……为了她有个与你不同的未来！”
应该是被男人的最后一句话所震撼，女人身子微微一颤后慢慢收住了自己的哭声，她已经哭得涕泪横流，恋恋不舍的把手里的孩子转交给了男人，然后看着男人满意的微微一笑转了身……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原谅我孩子……原谅妈妈吧……上帝呀……”无助的女人看着那个抱走了他孩子的男人再跟船员说了些什么后顺利地登上了救生艇，登时间人满了的救生艇便被缓缓的放下海面，她不断的摸着泪水然后猛地扑向了救生艇下放的位置，冲着男人哭喊着：“你要永远的爱护她，上帝会看着你！”
挤在已经超载了的救生艇上的男人抬起了头看着她，然后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朝着她做出了起誓的手势，看他的嘴唇微微动着，女人满满的软了腿跪坐回船舷里：“呜……呜呜呜！”
【我发誓】
男人的嘴唇口型是这三个字。
上帝啊，原谅她这个罪人吧……
她抛弃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她将沉入这冰冷的深渊为此而赎罪……
原谅她……亲爱的孩子。
“……原谅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