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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白玉古城 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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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眼晕厥在门口的少年,叶孤城一脚把他踢到了走廊里面,因为他阻碍他们的出路了。
夜晚的森林格外的静,似乎连风都没有。
叶孤城手里的灯笼随着步伐而微微晃动着,明亮的光火映得肌肤昏黄,五官拉深,似鬼似妖似魔。西门吹雪跟在身后,直到站在了属于少女的屋子才停下来,看眼即使在灯火里也面容有些苍白的叶孤城,“真的无碍?”
“你觉得有事?”即使现在内心绞痛,叶孤城也不过面色苍白了些,伸手推门时眼眸微凝,“小姑娘的蛊,确实还不错。”
确实不错,能在西门吹雪的眼皮底子下玩弄手脚,而且玩弄成功的人不多。不过西门吹雪也没有半点的歉意,毕竟这也是叶孤城自己的疏忽造成。女子总会比男子来得令人疏于防范些,擅蛊擅毒的天真女子更加的会这般。
门,关得再好也逃不开被打开的命运。
点燃了桌子上的灯笼,他们才发觉少女的恶趣味有多么的严重。颇大的屋子全被三个四层的木架所霸占,白玉的透明樽子里是同样透明的液体,然后浸泡着些鲜活的东西,譬如人心、人脑、人肺、人肠之类的内脏物品。
说不震撼与恶心是假的,西门吹雪强忍着内心的翻涌,面色越发的雪白,“真是,恶趣味。”
四十八个百玉樽,装着人体四十八个部位,男男女女的都很齐全,甚至连物品的切口都是一种可以说为是艺术的存在。
“喵~”比猫的声音低哑些,却又比其他动物来得高音,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嗓音。其实西门吹雪更想说的是,“是人的声音。”
一所珠帘,隔开内外屋,浅漫的麝香从屋子里面一点点的透露出来。
看还是不看?
叶孤城却是拨开帘子进去,因为西门吹雪的速度比他还要快。
该怎么说?是震撼不是,恶心也不是,更不存在什么同情可怜一类的情绪,该是麻木不仁,抑或冷眼旁观。珠帘内室少女的屋子,作为休息的寝室,在床上躺着一个人,抑或不伦不类的人。
无以遮体的躺在床上,清秀惹人怜的脸上分不出是痛苦还是喜悦在里面,光滑精致的身躯有着被折磨过得清晰痕迹;一条属于老虎的尾巴从他的尾椎骨生长出来,是的,的确生长在他身上,在他肌肤周围还有这淡淡的虎毛,丝毫不存在动过的手脚。
世间真的存在妖魔一物?神灵鬼怪?大约是感觉到来自于两人身上的杀意,这不人不虎的清秀少年连忙卷过一侧的薄单卷住身躯,瑟缩的呆在床的一角,眨眼间隐隐可见晶莹的泪珠,“我、我不是妖怪……别、别杀我行么……”介乎于少年与少女之间的嗓音有种特殊的柔和,轻如泉水撞击,见西门吹雪他们没反应,少年慌了的红了双眼,“我真的不是妖怪!这、这尾巴是陶月、月不知怎么弄上去的!”
一轮嘴的,少年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眼里难以掩饰恐惧的看着他们,咬着唇,“可以、不杀我么……”
西门吹雪微挑眉,转身后离开。叶孤城笑得别有深意,瞧着少年眼底有着松懈的时候似笑,“怎么……”
睁大的双眼能看见的只是刺目的森寒剑光,一丝怨恨流过了再也无处可寻。站在床边的叶孤城震散了剑上混合着异香的血液,看眼床上头颈分家的微微抽搐的身躯,冰冷的剑尖输以剑气的没入心脏的位置,毫不费力的震碎还在跳动的心脏,“那么明显的味道。可能么。”收了剑,叶孤城这才走出了充满诡异物体的屋子。
平地上白衣如雾如氲,似乎伸手过去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之前被吓得昏厥的不及弱冠的少年已经清醒,还背着个实实的包裹站在离白色身影四步远的位置,瞧见叶孤城走出来的身影时笑了笑,“今晚就去入口。没风有月光的日子可不多。”
三个人,少年走在前面带路,很多话很舌燥,可是少年却说他的名字叫,方静。可男可女的名字,给以文静舒雅的感觉,却是和少年的性格大相径庭。
方静领他们绕过了竹屋,在水潭旁的假石山敲敲打打后一个足以成年人通过的地下密道赫然出现他们眼前,阴风呼啸着从地底涌出,黑乎乎的比夜幕还要墨色。站在入口,方静指了指下面的从包裹里取出了三枚火折子,一人一个,“白玉骨城的入口虽在这儿,却是在另外一座山。这个密道可以安全的穿过这座山到达另一边。”
不下数十级阶梯通往着密道底部,三人走在其中,火折子的火光被风吹得摇摇曳曳,模糊了视线。
密道很长,走了很久也没看见尽头,一开始方静还会说些无聊的话语,到最后却是沉默不语,悄无声息。
“逃走了。”叶孤城是肯定的答案,在他们前面是未知的密道,哪曾有方静的踪影。是何时离开的?叶孤城发觉自己的内脏绞痛得厉害,忍不住身子微颤。瞬间的不稳呼吸足以让西门吹雪捕捉到不正常,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探上了叶孤城的手脉,“怎不早说。”
早说?叶孤城笑了笑,西门吹雪不再多言的从袖笼里取出个药樽,“能化解你体内的毒。”
没有了引路人他们也必须走出这密道,服药后的叶孤城面色好了不少,边走边观察着周围光滑的石壁,一路的敲敲打打似玩得很愉快,“内有空间。”停下脚步,可他不能确定是个密室抑或另外一条密道。西门吹雪细细感受,一掌拍碎了石壁,露出的是另外一条密道,带着微微湿濡气息的密道。
去还是不去?叶孤城首当其冲的走了进去,“出口便是溪流的水源头。出去和你说。”
叶孤城说得没错,当他们走到尽头的确是水源头,当然还有一堆密密麻麻、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斑斓蛇群。它们交织纠缠,吐丝响尾,腥红的眼睛里是对他们的捕猎,要把他们撕成碎片的血腥。甚至乎连冰冷的水池里都是蛇的踪迹。西门吹雪想着他还用过这些水就觉得恶心,皱了皱眉,看着在一点竹笛声里对他们进行了攻击的群蛇,出剑便是解决了一大片的毒蛇。
蛇的数量虽多,却是成群结队的发起攻击,是以他们解决得很轻松。
大片的断蛇,渗出的鲜红血液濡湿了这片土地,甚至连清澈的水池如今都是血池,艳红的血池。好在池子的水是活水,没多会儿里面的血水与蛇身全都被冲走,干净得不留痕迹。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站在不远处的乔木内看着地上的蛇身“嗞嗞”的腐化成血水,一时间糜烂的腥味挥之不去,在空气里发酵。
“我知道所有的路线图,”叶孤城靠在树身,从袖笼里取出张类似于牛皮的物质递给了西门吹雪,“地图。”牛皮纸上的路线基本上是清晰可见的,甚至可以见到后天加工的痕迹。简单弯曲的线条,清晰明白的勾勒出附近两座山的结构,以及内里的挖空程度。仔细看了许久,西门吹雪微眯起双眼,沉吟,“白玉骨城便在三座山地底。”
“啪”的是叶孤城折断了一根幼细的枝桠,末端还连着两片刚刚舒展开来的嫩叶,“四个入口中两生两死。我们现在要进的是这儿……”指尖轻指西门吹雪手里地图的一个红点,“是朱雀门,朱雀为凤凰,然凤凰涅磐重生,是为入口之一。”
“玄武,掌控大地,万物生机之源。是为入口之二。”西门吹雪接着说下去,随手震碎了这张地图,反正路线什么的他就不信以叶孤城的脑袋会没有背下来,睨了他一眼,视线直直的落在水池正后方的浅疏灌木。
天色大约微亮,林子比平时更加的黑暗了些,乔木上空空的徒留被折断的枝桠。
山林依然沉寂着闭上双眼,还能睡多久?当地底的秘密被掀开,一切是否还能如旧?
灌木后是个窄小的甬道,寂静的透着死气。
两人一起走进去,为了以防万一的彼此扯着条丝绢前后行走,火折子的光亮有限,紧紧能照亮二十来步的距离。他们走得很小心,可即使小心也不知在何时触碰了难以察觉的机关,地面的土地突然下陷,伴随着吸引力的将他们也狠狠的扯了下去。
“小心。”
原来,在下落的过程里还有着密箭的攻击。完全失去了光亮,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只能凭着上佳听力的拔剑挥断那些随时夺取他们性命的冷物。好在密箭只有一波,只是稀薄的空气在刚刚的剧烈运动中被他们吸食殆尽。
稳稳落到的以为是地面,却不曾想到的竟是一汪冰潭。失措里吸了大口冰水,西门吹雪勉强稳住身形的浮在水面,指尖触及的柔软与温度让他嘴角微勾,“可好?”叶孤城知了声,单手将西门吹雪揽在怀里,催动着内力的保持不被这冰水给冻僵冻死,扑腾了下后才道:“我下水看看。确认一下。”
“好……”西门吹雪听得见叶孤城游入水中的响声,也听得见自己沉闷的心跳,封闭的不好记忆作怪的涌上了脑海。
在他不是西门吹雪,还是个在现世里做着不识愁滋味小少爷的日子,那一天的记忆让他一辈子,即使换了身躯与世界也无法忘记。
那年的春格外的艳美,庭院里的深浅蔷薇是粉色的花海,馥郁的香味入骨入血。柔弱的花瓣总是被风吹进偌大的泳池里面,浮啊浮,在日落后被放逐在荒郊野外,等候腐朽成养分。
有花的池子很美,母亲说教他游泳,带他下水。
温凉的水,失去重心的感觉让他不安挣扎,瑟缩的抓住母亲的手臂,“妈妈,雅儿不、不学了……”
从未见过那样的母亲,温和笑着却目光凶狠,充满煞气的母亲。他害怕,即使对方是养育他的母亲也发自灵魂的害怕,出于本能的开口求救,面临的却是入口入肺的温凉池水。
水弄得眼睛涩痛,涌入鼻息呛得心口痹痛。挣扎着,呜咽着在水里挣扎,他叫着妈妈,即使此刻掐着他脖子,将他摁入水里的是这个女人,他还是叫着妈妈。每叫一次,水便涌多一分入喉,死死的睁大眼看着被谁扭曲的母亲。他不懂,不懂为什么那么温柔的母亲要杀他,为什么。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掐着水里渐渐停止挣扎的躯体,由她骨子里分离出来的血肉,目光冰冷得像是看该死的畜牲。
在他以为死定的时候母亲松了手,和他一样沉入了水里面,殷红的液体在水里扩散了洇开了,伴随着腥甜纠缠在他的肌肤、身体。母亲死了,即使在死前也是死不瞑目的瞪着他,那般的怨恨与憎恨。可笑的是他发觉自己会游水了,懂得挣扎着浮上水面,趴在岸边努力的吐掉身体里的水分。
然后他看着水里的母亲被红色吞没,连同的吞没他的所有神志……
好冷……
妈妈,为什么要杀雅儿。
雅儿很乖很乖,为什么要杀雅儿,为什么……
勘察了下水底地形的叶孤城回程却看见那渐渐沉入的白色衣团,怔了下连忙的游过去将那人拉上了水面,“西门吹雪!西门!”暗啐了声,只能期望他游过去的地方是岸边,“西门吹雪,醒醒!”
“为什么……要杀雅儿……”呢喃着,似乎被叶孤城划水的声音淹没。
几乎毫不费力的将西门吹雪给拖上了岸边,以内力逼出那些喝下去的水,轻轻拍着那格外冰冷的死灰色面颊,“西门吹雪!醒醒,我们上岸了……”
苍白的唇蠕动着,声息浅薄,“雅儿很乖……为何,要杀……雅儿……”无助得像个孩子般寻求着温暖,八爪鱼似的缩在了叶孤城的怀里面,一遍遍的无意识开口。叶孤城手脚僵硬后将怀里的人抱得好好的,借着洞里的萤火到时能清楚的看清事物,也自然看得清西门吹雪白得透明的脸上所滑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