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从这里开始》穆涉湮

1、少有侠气，击剑悲歌，从禽纵酒

　　1
　　天气很好，蓝而明亮的天，阳光从大大的窗子落进客厅内，一家人正围桌就餐。
　　“今天的粥熬得刚刚好，亭亭的本领愈来愈炉火纯青了哦。”男主人微笑着放下碗筷，轻拍二女儿的肩，“爸爸还要到图书馆查些资料，你要乖乖的，嗯？”
　　女主人合上笔记本电脑，把碗推在一边，嘱咐道：“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示意后套上西式上衣，拎起皮包离去。
　　姐，你有早自习，六点十五就该走的。施冷亭打手语道。
　　吞下最后一口油条，施自命站起来满足地伸个懒腰，想了一下才点头道：“对哦，老英好像要考背文章哩。”她捞起书包，套好鞋子，给妹妹打罢招呼后关门而去。

　　2
　　天气很好，可是总有很多无聊的人与无聊的事来破坏心情。
　　一大堆人围着期中考的大红榜发呆，唉，找着自个儿的分数不就得了嘛，偏偏有人看完自己的又看朋友的，然后是对头的、对手的，年级冒尖的，自个儿在意的，无聊。
　　施自命凉凉地站在圈外扁扁嘴后悠到直线回班的路径上。
　　“哎呀，我这一次前进了十名呦，真是……唉，还是努力得不够。其实本来是可以考得更好一点的……”
　　“第一名还是那个武容骁啊！他好厉害呀！”
　　“那当然，武容骁的父母都是G大的教授，人家是书香门第出身，你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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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干嘛捶我？”一个男生指着施自命质问。
　　“因为你下流，没事摸女生腰。”
　　“那你为什么也捶我？”男生身旁的女生羞红着脸没好气地问。
　　“因为你不自重，看样子满享受的。”
　　施自命哼了一声，挑着眉走远了。
　　无聊啊，无聊，自己无聊。无聊就去晒太阳吧！晒俩小时太阳顶吃一个鸡蛋！

　　3
　　阳台上的一名男生抿嘴笑了一下：“瞧见了么？这个不好惹的家伙呀，是施教授的大女儿。怎么样，不像吧？”
　　另一名男生推了推眼睛，：“不大像。”
　　男生笑笑，接了刚才他们的话题：“幸好你不想跳级，要不然我就没法混了。最近在研究什么？欧美诗歌流向还是新的化学电解试验？”男生语气夸张，曲臂倚在栏杆上，侧身看着对方，阳光下凸现出俊朗的侧面。
　　另一个男生一丝不苟地站在一旁，开口道：“三国两晋南北朝的绘画。”不是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调侃。
　　“哦，老天！”男生闷笑出声，“有什么结果吗？”
　　“以佛教为主的宗教画取得主要地位，山水画开始成型发展。——任天长，你有无心思和我讨论问题，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有那么明显？唉，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哩。你不懂，恋爱是一场最严肃最有价值的讨论。”男生眨了眨眼，装得满认真地，“当然，想要知道梨子的味道，就得自己去亲口尝一尝。”
　　“我从不做计划外的打算。”
　　“那你的完美无缺、严格执行的高中计划里，有没有一场恋爱？”
　　“没有。”
　　“——武容骁，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人生是有无数个意想不到的。”男生咧开一抹明朗的笑容。

　　4
　　通常呢，男主角总会出现在下雨的黄昏，打开一把伞，去解救被雨困扰的女主角。妹妹一脸梦幻地描绘着。
　　“得了罢，我早就冲进雨里骑车走人了。哪有功夫等人来搭救啊！”施自命嗑了一桌瓜子，摆摆手道。
　　姐，你将来的男朋友一定是一个功课第一、相貌无双，脾气好得没话说，又多金又大方的人。
　　“哼，这种人等到你老姐来选的时候，不是七老八十没两天就蹬腿断气的，就是同性恋，再要么就是有什么隐疾的家伙，没戏啦！”呵呵，俺可是现实主义者，照老爹的话说那可是杜甫的追随者，哪有那劳什子浪漫！——诡异的浪漫——她吐口水。
　　姐，你……明年的情人节不会有是和我一起过吧？
　　施自命怔了一下，看着眼前一脸对恋爱憧憬的小女生，嗑瓜子的节奏停顿了下……自己的脑袋开始了少有的运转……这个成天闷在家里，没可能亲历恋爱的十五岁女娃儿。自己个儿捧在手心里头的宝贝蛋儿……恋爱……她一定很期待罢？身为一个知心大姐的自觉，令她忧心起来……

　　她骑着车子走在上学的路上，绿绿的树上一掠而过，稀落的人流，将灭的路灯。她要不要来一场恋爱，给妹妹看看，感觉感觉呢？她很认真地询思着。

　　站在鲜红的大红榜前，她第一次留心别的名字。
　　高一组，第一名，4班，社群止。
　　高二组，第一名，6班，武容骁。
　　高三组，第一名，3班，任天长。
　　三位候选人。

　　5
　　据消息称：
　　社群止，貌俊，父商，母教，家资殷盛，年龄小了点，十四岁。
　　武容骁，貌俊，父母从教，上数三代皆为教师，但也算殷盛之家，十八岁，无女友。
　　任天长，貌俊，父母商，上数三代皆商，十八岁，有女友。
　　施自命歪着脑袋想了三秒钟，伸指一点，下了决断。武容骁。
　　男主角人选至此，尘埃落定。

　　“武容骁！”
　　喧闹的教室有了片刻的安静。
　　正主儿慢悠悠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门口一张不认识的面孔。他起身走到门口，在走廊停下，问：“找我有事？”
　　女生耙了耙短发，“占你十分钟，麻烦跟我下楼吧。”扭身往楼梯口走去。
　　他隐隐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女生走得很随意，松松垮垮大大咧咧，双手抄在裤兜内，直到楼外小广场的绿色拐角回廊内才停下脚步，旋身，面对他的，是一张很平常的脸，脸上的眉毛跳了一下，眼睛打量着他，薄薄的嘴唇一张一歙，问：“武容骁？”
　　好象是不放心地最后一次确认。
　　他看着矮自己半头的她，略一点头。
　　“每次都考第一的？”
　　他皱了下眉，略一点头。
　　女生又挑了挑眉，单手叉腰站着，眼睛迎上他的：“你长得蛮好的。”
　　他怔了一下，没有表示。
　　“你脾气好不好啊？”
　　他吐了口气，终于有一个算是问题的问题了：“脾气无所谓好坏。”
　　“嗯……”女生摆了下手，“咳，无所谓啦，反正跟我相比没几个人算是坏脾气的了……”又好象是在喃喃自语。
　　“嗯？”他有点奇怪。
　　女生一笑，又耙耙短发：“我，施自命，高二2班，十八岁，成绩中等，家有一父一母一妹，无不良嗜好，初中因打架被记过一次，没什么擅长的，不过曾有一拳打落别人两颗槽牙，一脚害人小腿骨折的纪录，但我从不吐脏字，不是太妹。”说得多么郑重其事。
　　他看着她。
　　女生呵呵笑了起来：“我们谈恋爱罢。”她深处修长白皙的手指一指地下，
　　“就从这里开始。”
　　四月的阳光透过葱绿的藤叶，散落下斑驳的影与光，人声在远处喧闹，而这里的这一刻，静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