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爱成婚》苏炼魂

5、5 往事如流沙

　　火车一如既往地晚了点，到陆江市的时候已经晚点将近1个小时。

　　陆江市是个小站，许乘警只能将她送到站台上就得赶快上车，因为不放心她的状况，还特意给陆江市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拜托他们把顾小罗送回家。

　　一个胖胖的女乘务员把顾小罗送到站外，在顾小罗再三保证自己会安全到家之后，她才终于离开，让顾小罗自己打车回家。

　　当司机师傅操着浓重的陆江市口音问顾小罗要哪的时候，原本迫切想回家的她却莫名其妙地说了一个她原本再也不想去的地方。

　　环城公园，魏碑林。

　　那里曾是她和陆航最爱去的地方,是他们的秘密据点,魏碑林里的石碑墙便是他俩爱情的见证。在那里，他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还有，今年五月,陆航曾在那里向她求婚。

　　她和陆航一路走来,曾经经历了那么多坎坷。

　　刚和陆航好的时候，她和陆航都还上着学，陆航除了要负担自己的学费，还要负担一部分家用，是个囊中羞涩的穷小子，而她，虽然没有生在大富之家，却也是书香门第，自幼受父母宠爱，衣食无忧。

　　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要和陆航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穷小子谈恋爱，父母自然是极力反对的。可是她，好不容易盼到陆航对自己开口说喜欢，又怎么会轻易屈服于父母，因此常常偷偷跑出来和陆航约会。

　　陆航身上没什么钱，用她的钱又为陆航的自尊所不允许，因此两人便经常来到这里。那时候单纯的爱情，哪怕是吹着寒风或者顶着烈日，只要能见面，只要能一起读读诗词，也是好的。

　　顾小罗抚摸着长廊两边一面面石碑墙上的石刻，仿佛看到两个少年男女，正手牵着手，走在自己前面，仔细品读着石刻上的诗词。那是她和陆航两人少年时的影像。

　　她的唇角慢慢绽出微笑，跟着这两个人慢慢向前行着。

　　“一生一代一双人，相思相望不相亲。”这是纳兰性德的词。顾小罗从小就喜欢纳兰性德。

　　少女皱皱鼻子，回头对男孩子笑道，“我最爱容若的词，就这首读着就难受。应该改成一生一代一双人，相思相望待相亲。”

　　男孩子无奈地刮刮她的鼻子，道，“你这个小傻瓜。你可知，两个人在一起，要面对多少现实？”

　　“我才不怕”，少女拧过脖子，嘻嘻笑着，“有你呢”，拉着少年向前走去。

　　两个人走得越来越快，只听到少女说，“最不爱这些狂草，写了都让人看不懂的，有什么意思？”声音渐渐消散开来，转过这道长廊，人影也不见了。

　　顾小罗赶忙紧了两步，四下张望，看见记忆中的顾小罗和陆航相拥着立在一面石碑后，那个顾小罗已经有颀长的体态，不再是少年时那副拙憨的模样，她哭着吻上陆航的唇，却被陆航推开，却又揽进怀里，两人疯狂地亲吻对方，唇齿间却带着一股生涩。

　　那是他们两个的初吻，却带着泪水的味道。

　　那年夏天，顾小罗考上了一所普通全日制大学，而陆航却只考上了一所专科学校。他终于对顾小罗说了分手两个字，任凭顾小罗哭着狂喊，“我不愿意”。

　　分分合合，若两个人注定要在一起，是什么力量都无法阻止的。后来，他们经历了很多事情，还是选择了在一起。

　　今年夏天，他们两个回陆江市给陆航的爸爸过生日，明明是下午返回锦河市的火车，陆航却早早的把顾小罗拉了出来。

　　就是在这里他掏出一枚戒指，揽着顾小罗轻轻道，“小罗，我们结婚吧。”

　　那时，顾小罗刚刚放弃了陆江市某个政府机关的公务员职务，放弃了父母庇护下安稳慵懒的生活，为了和陆航的未来，签下了如今在锦河市的这份工作。

　　一切从零开始。

　　为陆航付出的一切，到昨天之前，她从没有后悔过。

　　认识陆航已经有十二年，除了中间两年的时间他们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敢打听谁的消息，其余的青春她全都给了陆航，暗恋两年，相爱八年，她原以为自己总算修成正果，却原来不过是上天开的一场玩笑。

　　她不得不佩服陆航，能够在自己面前这么不动声色。

　　顾小罗停在一面石碑前，那上面刻的是“方外不须戒酒，但须戒俗；红裙不须通文，但须得趣。”

　　她记得少年时，陆航将这句话念给她听，还恶作剧地在石碑下面刻上了一行小字，“吾深以为然，此生遇顾小罗，于愿已足。陆航。”

　　顾小罗蹲下身去，一字一字地摸索，一字一字地念出来。

　　当读到落款“陆航”两个字的时候，一股恨意涌上，不由破口大骂，“陆航，你个混蛋。你不得好死。”

　　突如其来的咒骂声吓得一对从这路过的90后小情侣回头瞅了好几眼，那男孩回头恶狠狠骂了句“神经病吧你”，又转过头去好言好语的哄着自己那个嘴巴翘得老高的小女友，“宝贝，不怕不怕阿。有我呢。”

　　“不得好死”四个字一出口，顾小罗才恍然，陆航他确实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而且确然是一种令人难以接受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顾小罗觉得胃痛得绞成了一团，“陆航，我只是……只是说说，只要你活着，就算你要跟我分手，我也愿意的。”

　　回过头，长廊的栏杆外，护城河的水粼粼地泛着波光，顾小罗神思恍惚地走到齐腰的栏杆旁，抬头看看阴沉沉地天空，喃喃道，“陆航，要是我还是死皮赖脸地去找你，你会理我吗？”想了想，又自语道，“应该会吧。在那里，只有我和你啊。没有安洋的。”

　　这句话好像给了顾小罗信心，她身子朝前倾了倾，刚刚抬脚想要跨过栏杆，手机却嘀嘀嘀地响了起来。她回头看了看自己扔在方才那块石碑下的背包，手机的指示灯透过敞开的拉链一闪一闪的。

　　会是谁呢？

　　顾小罗双手支在栏杆上，微微侧着头想，会是大章鱼吗？不管他了，死后元知万事空，我就要去陪陆航了，大章鱼要怎么抓狂都与我无关了。

　　她又抬了抬脚，可那嘀嘀声锲而不舍地响着，震得她发慌。

　　如果是妈妈呢？顾小罗脑中念头一闪，双腿陡然没了力气，想回家的念头终于占据了她所有的意识。

　　她终于缓缓松了手，退后了两步倚靠在石碑上，闭上眼睛。

　　对不起，陆航。我还有爸爸妈妈，还有小兮，我放不下他们。是你对不起我，我要好好活下去，从此以后，我的生命再也与你无关。

　　半晌后，顾小罗伸手摸起一直在响的手机，“喂？”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沙哑和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在生死关头徘徊了一次，此时，她只觉得自己更加晕眩。

　　“……是顾小罗？”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陌生，可却还带着三分熟悉。既不是大章鱼，也不是妈妈，顾小罗抑制不住自己的坏心情，冷冷问道，“你是谁？”

　　“我是肖绍平。锦河市交警队的。”许是分辨出了顾小罗的声音，那人的声音陡然轻快道。

　　“我不是把他爸爸电话留下了吗？”一听是肖绍平，顾小罗的语气更是差到了极点，直接把电话挂断。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大捆炸药，而“肖绍平”三个字就能直接将她引爆。

　　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

　　顾小罗按了接听键直接对着手机吼道，“你有完没完？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做了？”

　　想挂断的时候却听到手机里传出熟悉的低沉嗓音， “顾小罗，是我。”

　　顾小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心翼翼将手机放到耳边，听到那人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顾小罗，是我，张晟。你现在在哪儿？到陆江市了吗？怎么没给陈炎炎打电话？”

　　她嗫嚅着道，“张总，对不起，我已经到陆江市了，还在外面，马上就回家。”

　　“怎么还在外面？打不到车么？”

　　“啊……不是，我……，好久没回来了，随便走走。”顾小罗结结巴巴地道。觉得生命真的是很脆弱的东西，如果不是方才的一念之差，她如今已经沉没在护城河的河底了，而眼下，她却还能胆战心惊小心翼翼跟自己的顶头上司通电话。

　　终究，活着，还是好的吧。如陆航那般孤零零在另一个世界游荡，到底是冷清的。

　　张晟的声音一向都是冷冰冰的，可是如今就算是这冷冰冰的声音也让顾小罗觉出浓浓的暖意，“嗯，C市冷么？你生病别在外面呆太久。”

　　顾小罗听见电话那端有人喊张晟去开会，她想起今天是周二，部门要召开每周一次的例会，张晟似乎是捂着电话对那人说了句马上，然后又拿起电话对顾小罗道，“要开会了。你到家给我发个信息吧。”

　　顾小罗点了点头，旋即想起张晟看不见，于是轻轻应了一声。

　　刚想挂电话，听到张晟又补了一句，“好好养病，还有几个案子给你做”，这才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盲音，顾小罗觉得自己恍然又重生了一回，她还有父母要孝顺，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就这么追随一个背叛了她的男人而去未免太不值得。于是收好手机，从环城公园出来，打了个车直奔自己家的小区。

　　顾小罗顾不得欣赏小区里的景致，一口气爬上六楼，打开家门。

　　家里空荡荡的，看了看挂钟，才九点半，爸妈和小兮都要到十一点才下班。

　　头越来越痛，眼皮也越来越沉，她翻出一盒三九感冒灵，和一板退烧片，又跑到厨房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差点烫得眼泪都落下来，这才想起妈妈每天上班前都会烧上满满一壶开水。

　　顾小罗在沙发上坐下，将水放到桌上，原本想等水凉了吃过药再去房间休息，可是沙发上放着的布艺靠垫软软的，让顾小罗的困倦一股脑涌来，迷迷糊糊间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从踏入家门的那一刻起，顾小罗就觉得自己的心有了着落。开始也想着自己这样睡会再次受凉，至少得拿个毯子盖上，可这一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小罗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梦中觉得谁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动作那么轻柔，好像是妈妈的手指滑过，手背上却觉得越来越疼，顾小罗皱了皱眉头，轻哼了一声，低声叫道，“妈。”

　　“小罗”，耳边响起妈妈的声音，有点喜极而泣的感觉，“你醒了？吓死妈妈了。老顾，老顾，别忙活了，你快来，小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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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好 昨晚未更的 今天补上了 今天姐姐结婚，感动得不行…… 晚上正常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