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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初至罂粟谷 ...

  •   第五十三章

      当绿洲逐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司徒静几乎要欢呼雀跃,但是在神水宫森严宫规下养成的习惯即使的制止了她,只是仍然难掩喜色。她环顾着大片大片火红的罂粟,这里美的妖异,艳丽到极致。如果说世外桃源一样的神水宫是一位身着银纱白袍从如烟似雾的迷蒙中走出的少女,那么罂粟谷就是不需要过分的浓妆,就已经在大红抹胸衬托下摇曳多姿的艳姬。一个能让人想起梦中的仙境,流连不去,而另一个则是红尘中歌舞升平之处,带着迷离的繁华和欲望。

      石观音,当司徒静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明白她是谁。不需要众星拱月,她已经远胜过一众或娇媚或美艳的女子,一枝独秀。没有谁会认错石观音。司徒静敏锐地察觉到,这位罂粟谷的主人和她的山谷,在某些特质上有所肖似。紧随无花身后,司徒静盈盈下拜,“儿媳(儿子)见过母亲大人。”石观音的一双妙目在司徒静的身上上下打量,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但是却让人无法判断出她对于这位新儿媳的任何评价。司徒静忐忑不安起来,任何女子和石观音同处一室,都会有这样的情绪,无论这个女子本身的容貌是否出众。

      “母亲大人心疼阿静,可是比心疼自己的儿子更甚。既派人相接,又到此处来迎。”这已经是无花第二次在司徒静的面前嗔怪石观音的偏心。戏谑道,“阴姬前辈总担心阿静被我欺负,只是实在应该让她瞧一瞧。阿静,自从你来我家,可是事事压我一筹呢。”复而望着石观音道:“母亲大人看阿静入了迷,可是等新娘子进门,敬了茶,母亲大人准备拿什么样珍奇的东西给阿静,也让儿子托阿静的福气,开开眼界。”

      于是石观音收回了在司徒静身上逡巡的目光,道:“自然是有的。你既然说了我这样心疼你的阿静,我有怎会让她委屈……”素手轻轻一抬,示意二人快快起身,“江湖人家,没那么多规矩,敬茶大可不让儿媳操心了。”她的声音悦耳并且迷人,又轻又软,石观音便用这样动听的声音唤着司徒静的名字,“静儿……”尾音微卷上扬,亲昵非常。司徒静心中暗赞,终究是无花的母亲啊……这样的声音,便是身为女子的自己,都忍不住觉得酥酥麻麻,仿佛又幼小的猫儿毛绒绒的尾巴轻轻扫过手心。

      司徒静微微红了脸,“母亲大人不说,我肯定以为您是无花的姐姐……”无花早就提醒过司徒静注意,不要随便提及石观音的年岁。如石观音这样的美人,自然是忌讳别人触及这一点,哪怕是她比天下大多数的少女少女都更加貌美风情。如此的夸赞,石观音终究是爱听的,于是不论她心里对司徒静终究有着怎样不可捉摸的看法,但她娇嫩的面庞上,便露出了或真或假的欢喜。

      无花和司徒静并没有安置在一起,无花惯常在罂粟谷居住的院落,小而精巧,因为有着一座可以俯视整个罂粟谷的高高阁楼,因此而被无花所喜爱。司徒静住在和无花紧邻的另一所宽松的院落里。无花对于这样的安排很满意,不在同一处,又相隔不远,彼此之间保留了恰到好处的空间。目光扫过显然为司徒静重新精心布置过的屋子,笑道:“这必然不是扶柳的安排。他虽然面面俱到,但到底不如女儿家在这些地方细致。”转头对着司徒静,笃定道:“此处必然是无容的手笔。”又稍加解释了几句,“只有她这样外冷心热的人,才会虑及此处。若论细致体贴,她和倾城是有些像的。其实,她们以前也是一起长大的。”

      司徒静看见曲无容是在和石观音一起用过晚膳之后。如果说实话,这一顿饭对司徒静来说,真算不上是享受,哪怕凉风习习,皎月当空,同桌的又是无花母子这样的二位美人。经过了沙漠的酷热和干旱之后,清凉多汁的瓜果显得十分可口。可是司徒静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此处,不大有胃口。她应该庆幸无花母子有着食不言饭不语的习惯,让她不必如下午那样,小心应对石观音时而不时提出的一个个问题。

      只是气氛太过古怪,又或许其实只有她一个人这样觉得。至少无花就颇为放松,偶尔替石观音和自己夹菜。无花似乎刚到罂粟谷,就有事要忙,和司徒静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只是他并没有忘记交代一声,或者温情脉脉在妻子额头落下一个吻,这就让司徒静十分满足了。呼出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把思绪转回来,心里对自己道,这是正常的,只是在神水宫外有些不习惯。虽然和无花的母亲相处有些……但是路是自己选的,总要走下去的。而且不过是开头而已,以后会好的。故意忽略了自己之前在风花细雨楼的日子其实是很舒服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曲无容就在司徒静说服自己之后走进来,窈窕的少女带着面纱。和大多数女子带着面纱时的若隐若、引人遐思不同,同样的东西在曲无容身上,就显得她有几分不容易接近和相处。女子的语气也同样显得冷淡,“曲无容。我的名字。”

      好像之前无花提到过一个叫无容的女子,司徒静有些印象,一时也因为曲无容的态度有些窘迫,也只是有些而已,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因无花的戏谑而窘迫的情况。不得不说,无花的这种态度虽然让司徒静觉得羞涩和窘迫,但却让她并不太难地适应了新嫁娘的生活。至于司徒静在石观音跟前时的不自在,如果她知道了石观音在江湖上的名声和种种彪悍的事迹,那么司徒静肯定会认为,不自在才是正常的,自己的发挥已经超出了正常水平。

      司徒静很快露出了一个微笑,“坐啊。”她在出嫁之后短短时间内学会的东西,比过去十几年在神水宫学过的东西还要多,比如,怎样待人接物。好在看上去有几分冷冰冰的曲无容并没有让她难堪,坐在了司徒静的对面。庭院中石桌石凳,景色怡人,实在是个谈心的好地方。只是现在坐在这里的两个人,无论是司徒静还是曲无容,都还没有配备这种能在短期内增加感情,在长期时可以获得不可预料的丰厚回报,甚至被像无花或者石观音这样的人使出来时,会同时携带眩晕或者迷惑等等附加效果的技能。

      曲无容不开口,司徒静不知道说什么,场面一时间竟然冷住了。幸而曲无容带来的现在正端端正正摆在石桌正中央的一盘冰镇葡萄,解决了问题。司徒静终于找到了话题,不由得觉得这盘葡萄十分顺眼,一粒粒的十分水润欲滴,哪怕是装着葡萄的白玉碟子,形状都是分外的圆润。捏了一个葡萄,却并不急着吃下去,“没想到大漠之中,还能见到葡萄……”而且,司徒静努力回忆,似乎刚才晚饭的时候,桌上的瓜果也是种类齐全吧。没办法,之前自己只顾着注意石观音的一举一动,生怕惹她不悦,水果之类并没有怎么动用。突然灵机一闪,曲无容不会是注意到这种情况,所以才特意端了一盘葡萄过来的吧。

      “大漠中,只要能有一些水源,就能出现绿洲,而且大多是一年四季,只见炎热,不见寒冷。因此,瓜果作物倒也丰盛。”不过像罂粟谷这样水源充沛,四季如春的,却并不太多,而且基本上都被大漠中各方势力所占有。这些曲无容并没有说。虽然去曲无容的善意太过委婉,而且掩盖在冷淡疏离之下,但是司徒静仍不吝表现出自己的感激。曲无容并不喜欢多话,想了想,仍然道:“公子绝少在夏季来大漠。”

      “?”司徒静显然迷惑为什么话题一下子跳到了这个地方。曲无容继续道:“若无大事,公子多是秋冬的时候来大漠,开春之前返回扬州。”司徒静想起来,扶柳之前抱怨竟然从来没有注意过夏天会是雨季的时候说过,无花总是在秋天酷暑已消,甚至是深秋的时候,往大漠来。虽然无花不曾言明,但是扶柳自己的猜度是,为了来陪夫人,也就是石观音,过年守岁。等到次年,天气回暖之前返回。如果太晚,大漠这边还好,中原那边的路途,却可能会因为冰雪的消融而泥泞不便。

      “……加上来回路途中的时间,公子在大漠多则半年,少则……不过月余。”曲无容话干巴巴的,却让司徒静高兴起来。不错,自己差点忘了,无花并不是常住大漠的,而石观音并不踏足中原,所以自己和她相处的时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长。这一次是为了来拜见婆母,而以后如果无花只在大漠待一个月,自己完全可以留在扬州,并不需要一起过来。

      想明白这一点,让司徒静的心情大好。这位曲无容姑娘,果然是如无花说的那样,外冷内热,想必是专门前来宽慰自己的。虽然有些好奇她为什么要带着面纱,但是司徒静明智地选择了不开口。或许司徒静不够聪明和敏锐,但她足够明白自己的短处。或许她一直以来仅仅做过的大胆冒险的事情,就是主动搭上无花,和在水母阴姬面前坦言与无花生死与共。但即便是这两件事,虽然都是见机行事,但在之前却也都曾一遍遍的分析和考量过。在此之外,无法预知结果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小心的避开,绝对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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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无花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司徒静很快便知道了。罂粟谷中来了两个男人。男人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两个男人能够全手全脚的来,还能全手全脚的离开。这两个人多半要感谢他们并不出众的长相,并不能让石观音看重吧。无花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他们是龟兹国的大将军和国相。文臣和武将中地位最高的两个人都要反叛,龟兹王这个国主做的还很是失败。

      而龟兹国大将军和国相战战兢兢地请罪,他们并非没有听说过石观音的名声,只是他们毕竟不是武林中人,虽然听过,到底还是没有把事情想象的太严重。石观音为大漠中三大势力之一,何况“大漠之王”札木合死后,他女儿和手下行事变得非常谨慎起来,于是龟兹大将军和国相能寻求的助力也就只是下一方了。

      龟兹王虽然算不上十二分的英明,但他毕竟是国主,愿意为他效死的人并不是没有。富贵迷人眼,龟兹大将军和国相,基于种种考虑,还是主动联络上了石观音。可是随着合作的开始,他们即使是管中窥豹,也发现了石观音的可怕之处。一方面欣喜,石观音的势力和可怕比他们想象的更甚,对付龟兹王就更有把握,另一方面忧虑,找上石观音会不会是与虎谋皮,最后反被石观音所害。

      好在虽然石观音虽然美丽而喜怒无常地让二人无法猜透她的心思,但是石观音的儿子却明明确确的许诺,“不要惹怒母亲大人,拿下龟兹国,你们就能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母亲大人和我难道会亲自去处理龟兹国的国政,去安抚龟兹治下的百姓吗?”明明是一个江湖人,非要去做皇帝做的事情,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哪怕龟兹虽然不大,但至少也有中原一个郡县的大小,需要管辖的事情不在少数。无花确定自己没有这样的好心去给自己揽麻烦,也确定石观音同样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龟兹国大将军和国相因此大喜,他们大概也明白了石观音和无花母子的目的。不过这又怎么样呢?在龟兹王的手下做大臣和在石观音母子手下做傀儡,终究是不同的。前者虽然风光,但并不可靠。但是后者虽然听起来不够有面子,但是只要石观音母子一日不想花费自己的大好时间去处理龟兹诸多而琐碎的国政,就要让自己等人执掌龟兹。石观音母子要的是龟兹切切实实的利益,而自己等人在龟兹才是真正大权在握的人。只要自己等人小心谦卑地满足石观音母子的要求,她们没道理换掉自己自找麻烦不是?所以这个看起来很危险的傀儡的位置,实际上远比龟兹王大臣的身份要来得风光实在多了。

      事实上无花认为这正是这个世界普遍的情况,包括朝廷百官在内的文人眼中,江湖中人是被轻视的。朝廷乃至皇帝,认为他们见识短浅,专心习武必然会忽视其他方面的知识,更不用说管辖一方政务的能力,而蔑视地称之为江湖草莽。但是朝廷同时不得不忌惮江湖中人的武力。所谓,侠以武乱禁,大概说的就这种情况了。并且大部分江湖中人是没有办法以一敌百,以一敌千地对付蜂拥而上的士兵,故而不愿意直接与朝廷为敌。而朝廷命官们则害怕江湖中人防不胜防的暗杀,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一觉不醒,梦中丢了大好头颅不是?

      但这样的情况并不适用于一小部分人。比如,权势赫赫如皇帝及高官,必然会以重金厚赏招募高手来护卫自己。又比如,江湖上有名的门派往往和朝廷互有默契,而武功高绝如李观鱼和薛衣人等,才真正是为令一方,当地的郡县衙门也不得不养其鼻息。这种情况也并不奇怪,就比如现代有钱有权的人家,弄几把手枪防身并不稀奇,但导弹核武一出现,哪怕是国家和政府也要一定程度上妥协。于是互相磨合的结果,就形成了江湖和朝堂,两个并行不悖但又有所牵连的体系。

      无花的想法和龟兹二人其实差不多。无论是自己还是石观音都没有处理国政的经验和耐心,让龟兹大将军和国相做罂粟谷在龟兹的代理人再好不过。如果龟兹二人好用,自己不介意给他们荣耀的风光和实际上的权柄。如果他们不合心意……难道当自己和石观音的武力是摆设吗?甚至不需要自己和石观音出面,让手下去处理就行了。连命都没了的人,还有什么。代理人再换就是,龟兹一定有不少人愿意代替他们为罂粟谷效力的。何况,龟兹二人足够的聪明,认得清自己的实力,也摆得正自己的位置,无花本来还算很满意。

      之所以说是本来,是因为龟兹大将军现在就小心翼翼的请罪。他们突然发难,罂粟谷帮忙解决了二人啃不下的大骨头,其余收尾工作,罂粟谷并没有参与。而现在他们过来回报,千算万算,他们还是让龟兹王给跑掉了,而且还是带着巨额财富跑走的。大漠茫茫,去哪里找人。而且就算侦探到了龟兹王的位置,也不好在大漠之中行军的。

      无花并没有如龟兹二人预想中的发怒,只是没等到二人放下心,无花面无表情的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废物。”
      “好了好了。”石观音笑意更胜,给龟兹二人解了围,但似乎效果不佳,让他们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紧张了。石观音问道:“听说龟兹王有位美貌无比的琵琶公主?”无花眼皮一跳,但见龟兹二人对视一眼,国相道:“小臣以前也以为琵琶公主的容貌极美,但是等见过夫人之后,才知道夫人的姿容才是无与伦比。”

      石观音满意地点点头,笑吟吟地道:“二位不必担忧,龟兹王就交予妾身解决了。”无花无奈地按按额头,诚然,石观音的手段和心机都是一流的,而且作为美人往往有着天生不可忽视的优势。但是,但是如石观音这样,只因为一时的要做女王的兴致,就会真的去颠覆一个国家,由她来解决龟兹王,真的靠谱吗?

      虽说起初无花并不赞成石观音去找龟兹国的麻烦,但是现在已经付出了时间和精力,他就势必要得到回报才肯满意。石观音是无花的母亲,但是哪怕是直至今时今日,无花也不能完全明白石观音的心思。女子的心理本就与男子不同,有些时候,固执之极,而有些时候,又往往心思多变。无花也自诩天下没有哪个男子能比他更了解这一点。

      但是哪怕是心思多变的女子,也总有蛛丝马迹来推测她的想法,而到了石观音这里,已经不是简单的心思多变了,完全就是变幻莫测,真假难分!无花想来想去,觉得也只有四句话能够形容了。实乃镜中之象,水中之月,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所以,无花实在不能不头痛,不能不多想,生怕因为石观音容易改变的兴趣,而让之前的谋划和心思打了水漂。

      这时,龟兹大将军一脸激动地道:“夫人,公子,实在不是小臣们办事不利,而是另有缘由。”仿佛说出来天大的秘密,一脸似乎献宝的激动道:“而是小臣们探听到一个消息,龟兹王室代代相传的至宝极乐之星中,关乎一个沙漠宝城的秘密,而宝城中的宝藏,敌得过十个龟兹的财富!小臣们就是因此才一时疏忽,让龟兹王觑见时间逃走的。”

      石观音饶有兴致地道:“宝藏?”或许她对财富并不十分的感兴趣,但是对未知的宝藏,却很好奇。“那么说,现在只有龟兹王才知道宝藏的秘密了。”
      “正是。小臣已经大厅的极乐之星不再龟兹王身边……布下了天罗地网……一定把极乐之星献给夫人……”
      无花打断龟兹大将军喋喋不休的话语,带着几分无奈地向石观音道:“母亲大人……”

      石观音回眸道:“无花,为娘并非贪财之人。”这倒是实话,做人做到了石观音这样,她如果想要金银财宝的话,会有无数的男人愿意心甘情愿的奉上。她还真不用为这些东西操心。“但是……”话音一转,“送到嘴边的宝藏,若是碰都不碰,就这样放过去,也不是为娘的秉性。”或许无花会度量形势,果断放弃,但是石观音绝对不会。她是那样自负的人啊,她的美貌和武功都给了她自负的资本。

      无花并没有接口,就像石观音几乎不能改变他的决定一样,他也无法改变石观音的主意。转而对龟兹二人斥责道:“你们只管做好分内的事情!极乐之星、宝藏,谁叫你们多事的!”无花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龟兹大将军为人的本事也是比国相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他们肯定同时知道关于极乐之星的事情,但是龟兹国相就不会把没有确定的事情拿出来表功,而且他应该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绝不是去查探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言,而是快速将龟兹稳定下来,那里才是他们二人将来的根基所在。反观大将军,无花叹气,他显然是为了逃避石观音可能给予的惩罚,急忙献上未经查证的传闻来将功赎罪。无花从来不讨厌聪明但是有自己小算盘的人,这样的人是可以为己所用的。他不喜的从来就是,有着自己小算盘但是却总是看不清形势的人。这才真叫猪一样的队友!

      龟兹二人一起告退,而国相有意无意地落后了几步,果然,转过假山大将军目光不及时,有侍女道:“国相,公子有请。”
      无花也不废话,开门见山,“母大人做事,多是为了一时的兴致,今日对龟兹也是如此。她老人家只要高兴,把天搅破也不在乎。只是……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样的魄力……”紧紧盯着龟兹国相,慢慢一字一顿地道:“也……无、所、顾、忌、呢?”见国相头上渗出了冷汗,收回视线,随意望着远方,淡淡道,“大将军有些不分轻重,国相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无花没说出来的是,谁要让我失望,我就让他后悔。

      龟兹国相肃容行了个大礼,“公子青出于蓝,小臣必不负所望。”
      无花蹙眉道:“刚才母亲大人不问,你们竟然也就不说。龟兹现在情况到底如何?”我的手下,出场费也是很贵的。
      龟兹国相稍加思虑道:“如果公子有闲暇。,小臣还是希望您亲自去坐镇少时。”
      “嗯?”这种回答显然不在无花的意料之内,“为何?”
      龟兹国相道:“龟兹境内,除了国都,其他俱都已经攻克。”

      国都为什么还未攻克,无花并没有问,因为他知道龟兹国相必然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龟兹国相果然接着道:“实乃安西郡王相阻……”
      本来龟兹王自己都逃走了,还有多少人肯为他效死,奋力反抗。但是龟兹王的弟弟安西郡王却站了出来,带领众人继续守城。其实,龟兹王并不是不聪明,只是……如果说的好听些,就是仁厚宽和,说的实际些就是他太过安于现状。龟兹王的性情极好,对臣下少有斥责。他也是会享受的人,和王妃琴瑟和鸣。事实上龟兹王更适合做一个安闲的富家翁,而不是一国之主。而安西郡王就不同了,他多次密奏龟兹王,请他处置心怀不轨之徒,并且主动请缨,愿意帮龟兹王下手,但是龟兹王哪怕是知道自己的臣下中有人对自己不服,但是只要他们没有竖旗反叛,他都宁愿维持表面上的歌舞升平。

      “小臣们算准了龟兹王能调动的兵力,但却小视了安西郡王的本事。他不仅重金礼聘了西域高手相助,更是厚赏城中百姓,使百姓……”

      “安西郡王哪来的钱?龟兹都城中的百姓不少,他哪来那么多的钱去厚赏百姓?”无花很快敏锐地发现了问题。

      “安西郡王打开了国库,取出财帛厚赏守城的士兵。并且允诺,只要都城能够守住,允许百姓们,每一家每一户都可以在国库中挑选一样宝物。”

      “这个安西郡王果然是甚有决断。”无花道。他倒是聪明,慷他人之慨。国库本来就不是他的,更不用说如果城破,他连性命都保不住。而且以无花的计算,龟兹国固然富庶,但是龟兹王逃走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财物,安西郡王招募西域高手的钱财,恐怕也是取自国库,再加上当场厚赏百姓的财帛做不了假,所以国库中的财物应该所剩无几,至少绝不够在战后让每家每户能够分到一件宝物。安西郡王不过是给城中百姓画饼充饥,在百姓的眼中,国库自然是堆满了金银珠宝,绝不会想到安西郡王只是给他们开了个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不过龟兹国相不敢说出来的是,安西郡王还在城中大肆宣扬,这次叛军的幕后主使正是观音夫人。如果城破,你们的妻子和女儿,将被毁掉容颜,你们的丈夫和儿子,将为她为牛做马。其实国相敢确定,自己等人行事很紧密,安西郡王绝对不知道自己等人有没有外援,更不用说知道外援是谁了。他不过是挑了一个名声最差,最有威慑力的出来,并且恰好歪打正着了。而且龟兹国相明白,那位夫人虽然恐怖,但觉不会把一般百姓看在眼里。说白了,就是没那个功夫去为难普通人,能被她为难的,至少要在某些方面很出色才行。但是城中的百姓自然不知道。威逼加利诱,让素日可欺的顺民,变成了奋不顾身的悍勇,这让自己等人始料未及。

      龟兹国相心情复杂的苦笑。如果说大将军反叛是为了进一步的富贵,而国相就有更多的考量。龟兹虽小,但自己也是想要有所作为的。最初的自己也是满心忠君报国的,但是龟兹王实在不是自己心中的明君,相比起如何让百姓过得富足怎样让国库充盈,他更喜欢和人谈起乐师们有做出了怎样的新曲,舞女们又排练出了怎样优美的舞蹈。与其在龟兹王手下做一个碌碌无为的臣子,还不如去给石观音母子做傀儡,至少他们不会阻止自己一展所长,毕竟龟兹越富庶,他们能得到的回报就越多。

      其实国相偶尔也会想一想,如果一开始继承皇位的不是身为长子却平庸的龟兹王,而且身为幼子却有远见卓识的安西郡王会怎么样呢?而且龟兹王无子,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如果他百年之后,安西郡王即位呢?可是,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自己已经等得太久,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而且龟兹王放纵自己攫取权柄,安西郡王因此早就把自己当成不得不除的眼中钉,他又怎么会容得下自己呢?为求自保,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无花把龟兹国相的神思不属看在眼里,只是他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内情,只是以为龟兹国相在为战事担忧。无花不懂练兵,但不表示他不会揣摩人心。他很快下了决定,“我尽快抽时间过去一趟。让你把布告绑在箭上射进城中。告诉他们,城破之后,秋毫无犯,毕竟没有外人,士兵和他们也都一样是龟兹国的子民。而且……,城破之后,三年免税!”又补充道:“只是城中居住的百姓三年免税,不要提往来商人的事情。”

      龟兹大将军在罂粟谷门口焦急地转来转去,见国相一出来,上去一把抓住他,“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国相笑容一如既往的和蔼,“我人老了,走得慢,又走错了路,等发现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你的人影了。幸好碰见一位侍女,才把我带出来。”

      大将军松了口气,“算你运气好!这是什么地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我真怕你出了什么事情!”小声嘟哝道:“要不然我一个人可搞不定那么多事情。”国相笑着道:“好了,大将军就不要计较了。我刚得了一匹宝马,但是我老了,骑不动了,想来想去只有大将军能配得上这样的好马,回头我就让人给你送去。”龟兹大将军这才回嗔作喜。

      在百里之外,正有一行人到达小镇,向着大漠而来。大多数在小镇逗留歇息的,都是想要穿过沙漠,来回于西域和中原之间获得财富的商人。与他们相同的是,这一行人同样用比买酒更贵的价钱,买了用大羊皮袋子装着的清水,然后又以比卖猪更便宜的价钱,将几匹已露疲态的马,卖给这小镇上的住户。与之不同的是,这一行人虽然都已打扮得和任何一个普通的行商客旅没有什么两样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带着需要兜售贩卖的货物,毕竟,他们不是真的商旅行客。与此同时,这一行人居住的客栈后院,几只鸽子熟门熟路地想着更西更北边的方向飞去。

      不错,这一行人中,就有着不得不前来大漠的楚留香,和一路上斗嘴不停的姬冰雁和胡铁花。事情要从楚留香参加过无花的婚礼说起。除了在婚礼上看到了一身红衣的无花之外,楚留香没能再见到无花。无花的原话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相见不如相忘于江湖。我如果以后能与楚留香再无牵连,就是最大的福气了。”其实,如果更加直白一点翻译就是,虽然楚留香不像柯南那样怨气附体,走到哪死到哪,但也是新一代生命不息麻烦不断的典型代表。所以,珍爱生命,远离主角。

      自然就有手下,以无花要陪司徒静回门为理由,阻拦了楚留香。当他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船上,本以为好像游子回到了家,海上的风是潮湿而温暖的,暖得就好像他的心情一样。但是整条船上,根本一个人也没有,会安慰他的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也都不见了!只有又发现沙堆里还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楚留香湖边盗马。

      黑珍珠海上劫美。

      楚留香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个纸条,自从济南一别,自己东奔西走,想要查明海上浮尸案的真相。之后又经历了种种事情,线索到闽南,和无花一战,接着他便还俗了,又再去太原,发现原随云很可疑……江湖上瞬息万变,如今牵涉到海上浮尸案的另外三家,都已经消停下来,甚至因为某些原因,达成了和解。而似乎又嫌疑的无花,刚刚娶了水母阴姬的女儿,加入了风花细雨楼。如果不是楚留香答应为黑珍珠查明真相,他都几乎要放弃了。

      他比江湖上大多数的人要知道的更多,因此也想得更远。无花是什么时候和风满楼楼主认识的呢?当初那个所谓的“小楚”对自己的态度,还如在眼前。风满楼把自己引向太原,到底和无花有没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一直以为了解无花,但是现在发现,自己对无花的了解,远不够多。可是无争山庄有古怪,也是不争的事实。到底是不是无花制造了海上惨案?是或不是?楚留香焦躁地走来走去,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可是毫无头绪,迷雾依然重重,楚留香隐隐预感,他会不会一辈子也找不到事情的真相。

      黑珍珠的目的也很清楚。石观音在龟兹动作频频,唇亡齿寒的道理黑珍珠还是明白的,也正是她在龟兹王逃走的时候帮了一把。只是札木合过世后,他手下的士气明显不如以前,又有石观音这样恐怖的对手,骄傲如黑珍珠也是有些信心不足的。这个时候她想到了求助,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就是楚留香。虽然楚留香一向肯为朋友两肋插刀,但是这件事涉及到一个小国和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黑珍珠不确定他会不会同样愿意相帮。

      如果可以,黑珍珠并不想把楚留香牵连进危险之中,只是她别无选择。她可以死,但是她的那些手下该怎么办。他们都是忠心耿耿追随者父亲起家的人,他们都有了妻子儿女,如果万一……结果可想而知。父亲不在了,难道自己连他留下的都保不住吗?正是因为如此,以及黑珍珠对楚留香的信心,才有了他看到的那张纸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初至罂粟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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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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