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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三章 获救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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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个方向,没有人来救我。
而我纵身跃下的这个方向,却又是绝路。
这个世界,此刻没有任何希冀给我。
特么看来我就一个炮灰女配啊!
我的身上横七竖八地插了好几十支钢箭,默默地算了算,都集中在腹背与下肢。头胸部因为被方茂之护得比较严密,所以倒是没有损伤。
很疼,很疼。
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血液、精气还有生命随着箭孔正在飞速地流失。
因为这个缘故,我没能够在半空中灵巧地转身折腰,而是重重地跌在峭壁凸出处。后背的十来支箭被石壁刮断,更在我身体里拉开越发大的口子。连皮带肉随着大窟窿扯着血丝剧烈移动着……
好惨!果然不是好果子。
疼得我直抽冷气,几乎喘不上气来;恨不得自己干脆就晕过去或者死掉一了百了。
该死的追兵,似乎还站在悬崖顶上,冲着我坠崖的方向急速加射了百多支箭。好在没有蹠劲弩、连弩之车、大型弩炮等杀伤性更大的武器,否则我身上要是扎入几十支标枪样的弩炮巨箭,早就被分尸了。
就算不是更恶劣的情况,普通人像我这样,落下之前就已经气绝身亡了吧?更不要说在商都人眼中的简珠,应该是个可怜的残障女,身子骨较弱;肯定是死得透透的了吧?!
简珠这样先天对人畜植株均无害的对象,都能下得去毒手。
够狠辣。
我拼命地分析思考着,试图分散身上的痛感,竭尽所能地运气保护自己。可惜看起来收效甚微:
我既没法子减缓自己下坠的速度,也没办法避开峰谷起伏的波状峭壁的尖突。远看是垂直的刀削线,滚下来才晓得原来是狼牙路。
事实上,我都已经在诧异: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活着?
最终跌进湟水,被激流带走的那一刻,我觉得因为失血过多,脑袋渐渐有点晕眩,眼前也模糊起来,嘴里不断地有冰凉的江水涌灌而入,逐渐窒息……
可我心里反而有窃喜的兴奋隐隐丛生:也许,也许死了就可以回家了?!
啊!不对,当时在家里爬着的时候,也不是什么会挂掉的状态啊!
这么说,我是真的要死在这异国他乡了?!不会吧?!
口胡!贼老天!
人家很久木有骂你贼老天了!乃这素犯贱咩?我的宝藏呢?我的秘籍呢?我的美男师父呢?!
哎唷妈呀,真的好疼,疼都疼死了!
江姐在军统渣滓洞受的刑都没我现在这个疼法吧?这种疼痛,简直是抽筋剥皮一样的疼,确实,还是没有意识来得幸运。
感谢贼老天,我终于失去了意识。
管它是死是活,我已经再顾不上了。
也许,死了也没差;反正在这个世界里,我实在没感觉出来有多少东西是深深惹我牵挂,无法舍弃的。
能活着,当然最好。
可活不下去,到了这个地步,也实在无奈。
再一次睁开眼睛,浑浑噩噩地凝视着前方,最终聚焦出光亮和色彩。周围的景物像沙画一样,缓缓地浮现出轮廓,直至清晰。
我居然还没死。
打不死的小强吗?根据穿越定律,说不定我真是女主。不对,没见过这么惨的女主;所以,大概是炮灰女配?戏份较多的那种?!
“阿宝……”
一个幽幽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冥想。
我的妈呀!
怒河的下游产帅哥、悬崖的谷底有美男,编剧果然没有欺我。
是李峻救了我?
我瞪大了眼睛,毫不避忌地转头看床边端坐的男子。
真的是亲爱的大表兄栗子糕。
这里是一间很普通的内寝屋,有架子床,有太师双扶手座椅,有雕花多格壁橱,有长杆衣架,有垂花明角吊灯,有靠壁铜台灯座,还有花罩垂帘隔开前头的后堂外厅。
李峻看到我东张西望的样子,倒没觉得惊讶,他只是小心地问:“身上伤处,不痛?无大碍?”
其实挺有碍的,痛得难以用言辞形容。
可是至少比坠崖的时候强多了。
面对敌我难分的李峻,我至少得装出点外强的样子来,否则……天晓得会是什么结果。
装,总比不装好。
这是我的判断。
我不在意地回答他:“无碍。多谢表兄关爱。”
这一次,李峻的眼中出现了一抹诧色。他也没有掩饰,形若春山却清淡的眉毛挑得很高,眼睛瞪得有点大,唇口微张,显是很愕然。
“阿盼,真可说话!王姨所言,非虚也。”
他半天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表示赞同。然后,继续打量着房中的摆设。
很标准的晋国后寝屋。
屋子里没有明窗,只有外间有窗,光亮是从珠帘外透射进来的。
这不是安陆侯府。
如果是安陆侯的府第,那么应该是每间屋子都有明窗的。卧室这种风水上不赞成精气外泄、内元四走、邪风乱入的内间,都会安装一个天窗、气窗或者离床较远的小窗。
栗子糕大表哥是把我给藏在民居了吗?
那么,追杀我的人是姜太后?
我不得不如此想,否则的话怎么会昨天姜八子老太太刚说要把我送给栗子糕,今天就有人追杀我逼得我跳崖,接着就让栗子糕英雄救美,顺便接手呢?
可……姜太后要不要这么狠啊?
她好像是真的在杀我,而不是在将我单纯转手啊。
“阿盼,你昏睡一月有余。”
李峻的一句话把陷入沉思的我给炸醒了,“能死里逃生,奇事也。亦大幸。”
原来……原来已经不是今天了,是一个月以后了?!
我张大了嘴巴,一时不晓得说什么好。
特么我的日子过得也太坑爹了,每次一醒来,就几个月以后了!千万别下次醒来,哇,回现代了!哇,我变八十岁老太太了!那……那……那岂不是越发的坑到地球心的爹?
我忍不住问:“太后赐我与表兄,设局害我,可是不是?”
我知道不是,太后没这么夸张,真要害我,直接在宫里头干掉我就完了,接着报个暴毙,轻松得不得了。
简珠这个女孩子,崇国公都明白的,就是一个废人。纵然有那么几分血亲情分在里头,可能跟皇家对抗么?皇帝和荀睿,不会为了已死的我,去和直系血亲对着干的。
最终,他们一定会取得平衡的。
李峻皱了皱眉。
他应该是在奇怪我如何能知道太后与他的谈话内容罢。但他没有问,只晃眼间就若无其事地同我解释他情他由了。
是的,已经一个半月过去了。
现在整个商阳城都在轰轰烈烈地谈论思王妃前往佛寺祈福,结果不幸坠崖落入湟水而亡、尸骨无存的新闻。
杀客?
没听说有什么杀客啊。坊间的传说里,半个字都没提到执行刺杀任务的杀客。倒是卫王荀曜,他们说这位四皇子年纪虽小,却很是有嫂溺叔援的侠义气节。一见嫂子落水,带着仪卫在皇山湟水上上下下的折腾了半个月,可惜一无所获。
湟水水深流急,皇山峡高谷深,每年都有人落水,无一生还,俱是祭了江龙王了。看来这一次思王妃这位高门贵女,偏又眼盲耳聋口不能言,这是必死无疑了。
一出正月,到了二月里,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思王府已经开始在办王妃的丧事了。崇国公和府里的老娘主统统伤心欲绝,双双病倒,连丧仪都无法参加。
以上,就是栗子糕告诉我的情况。
至于我……
李峻在提到我的时候,眼中闪过的情绪十分复杂和迷茫,看着像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下去。
谢天谢地,大表哥还是很体贴地说出了许多我没有期望他说的事……
栗子糕发现我的时候,我的血染红了周围的一波水。虽然水流急,可我身体的附近还是泛着粉红。
他很诧异我的血居然没有流干。
伤势很重。
重到所有看到我的人,都觉得没救了。正常做法应该是立刻送去思王府,准备棺材,入土为安。
李峻觉得既然还有气,就姑且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一个半月。
气也不断,但也不醒来,就这么躺啊躺的。
忽然,今天就醒了。
说到这里,这位大表哥瞧见我眼里的问号。他也不蠢,当下就笑着承认了。没错,他就是到水流不急的下滩口去守着的。为了给我最后的致命一击。
原来他不是去救我的,而是奉命去杀我的。
只是,奉谁的命呢?
我不由得有点结巴:“何……何以……”
李峻略歪了头,接口说道:“阿盼可是问,我何以肯救你?”
我默默地点头,幅度不敢太大,力道强了会痛。
李峻笑了笑,回答地十分讨巧耍滑:“王姨欲将阿盼送我,你我又是外兄妹,纵然上有密令下,我却不能不救。”
上有密令?
我吃了一惊:是皇帝让栗子糕来补我最后一刀的?当然,基本上他们已经确定我必死。
那……那也是皇帝要杀我?忽然之间给我指了个凶手目标出来,我却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皇帝,今上荀聃,他为什么要杀我?!
我不仅回忆起那一晚,唯一的一次会面。
那位端坐在夔龙捧寿纹宝座上,手中捧着一卷书册的俊美男子,一袭黑衣,白缎绲边,羊脂暖玉镶乌金腰带,十二分的威仪清朗。
烛光和珠光的光影交织着投射在他的幅巾额珠上,令得他干净清美的脸容在边沿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记得那一霎,我觉得他说不出的亲和。
当时,他笑着问:“阿盼,你已可听人言、看物事,是否?”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