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章 两相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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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阿大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主宠简娘子久矣，非今日事。钦之聪慧胜我，何以不惯？”
——这个化名阿大，真名为履之，和他主人一样混蛋的夏姓汉子正在耻笑潘三：主子宠爱简娘子很久了，又不是今天才发生的。潘钦之啊潘钦之，你不是比我聪明么？怎么还不惯这件事啊？！
言下之意就是哪怕思王做出更离谱的事情，他夏阿大也是面不改色声不颤抖地旁观下去，只安心做他的人体布景板的。
好吧，寻常人家的四合院的墙壁本来就薄；门窗又都是木头做的，为了透光数量还不少；真是不适合精通武道的人住在一起啊！
这不，随便说点话做点事，偷听壁角的一大堆！哈，还是被强迫偷听的！人偷听的还冤屈得不得了呢！
我回瞪荀睿，刚才他也瞪我了不是？
只是一瞪过去，我又软了三分。
唉，眼前这只真不是我的家奴祁志啊！不去管他之前究竟出了什么事，反正几个千真万确的事实摆在眼前：
第一、晋王朝没有覆灭，荀睿他爹还在好好地做着皇帝，荀睿他哥马上就要被立为太子，那是将来的皇帝。第二，荀睿是如假包换的思王殿下，大晋朝的三皇子，一点没差。第三，那个我，简盼，貌似是他思王的正妃。
随便怎么想，好像都是我得听他的……
好无趣。
“适才入更衣之室，未及浄手。”
荀睿微笑着说道。
啥？！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说什么？他，他，他竟然说，刚才上厕所，没来得及洗手！！那你还把手塞到我嘴巴里！？
“你……”我气得想要大骂，却又一时之间不晓得骂他什么好，顿时卡了壳。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堪堪注意到，他竟然没有穿襕衫。
呃，这话有点语病。正确的来说，应该是我早就发现他穿了一身黑，很隆重的赶脚……但是一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没顾上理会这事儿。
这身是黑底红纹的大袖端服——亦即是礼服。
亲王的婚服应该是朱色的，边缘的大绲才是黑色的，外面所覆的纱襮应该是绛色而非他现在着的黑色，头上也应该戴三梁的进贤冠或者八旒平冕，革带上佩的是山玄玉的玉佩组，还有各色大带。
这套玄端，应该只是晋朝寻常百姓结婚才穿的端服吧？只是用料用色很是尊贵，料子极细绝非普通棉麻，红黑二色颜色正得十分顺眼；这统统不是普通百姓可以被允许使用的。
哈，端服！
对哦，荀睿啊荀睿，你穿的是端服啊，里头还有素色中单，同色同纹的裤子、袜子；这一套穿脱起来超繁琐的广袖大衫，你就这个德行去上茅房？要我相信你还不如一闷棍子把我打晕先吧！
“哦？殿下着大端（注1）入更衣之室（注2）？衫重大却毫不见污，果然身手不凡。”我冷哼着说道，附送嘲笑白眼两枚。
荀睿微笑：“阿盼总不肯轻易见欺呢。喛，玩笑耳。莫生恚。”
废话，谁愿意老被人轻轻松松地骗三骗四啊！又不是自虐狂！咱要不是看你小子长得实在“秀色可餐”，并且发起狠来又实在令人胆战心惊，谁来理你啊？！现在又加一个亲王身份，PS，还是晋国这个逐渐有点以夫为天的男尊女卑倾向的时代里，挂着一个我夫君大人的名头？？
说起来，当初你也没跟我行大婚礼。
说起来，我和白田王五娘聊天的时候也终于知道了，在晋国成婚，没行夫妻交拜礼的，根本就不算为周遭人所承认的妻子。五娘的声音那么那么的大，想必那时候你在一旁也有听见是不？化名祁志的荀睿荀孝桁三皇子殿下？！
说起来，我被李华带出思王府的时候，你荀睿也根本就没任何表示。
啊，别跟我举网文小说里的脑残活体范例：神马从王府皇宫出来轻松得不得了，翻个墙就出去鸟……
我知道王府的占地是很广大的，不比个禁宫内廷来得小；还有，王府的管理体制是非常严谨的。除非你思王荀睿是个万事不管只喜欢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可你又不像，不是么？看看刚才院子里那几号人，不都是你亲王府及亲王府下属亲事府、帐内府和亲王国的文武主事人物么？！
很明显，他们全部都被牢牢地掌握在荀睿手里。
圣父，是太上皇罢？
商都的事情，你远在苏国，都能个把月就得知消息。你说王府里头，我这么个正妃大模大样地走出去了，你思王半点不知情……那谁，还是给我来一棒子打晕来得省事吧！
“前事皆有因，并非随心欺阿盼。”荀睿慢慢地俯下身，靠近我和声说道。再一次强调事出有因，最初没有故意欺骗耍弄我的意思。
哎，烦死了！
和王娃一样的烦。
我突然放松了身体，懒懒地闭上双眸，慢悠悠地说：“嗯。”
凝气去细听周围，可以感觉到天井中的那一干思王府官吏已然起身，随着潘三和夏阿大退向南屋倒座处。想象一大批正装官服的人，道貌岸然地走进烟熏火燎的厨房，我忍不住唇角微扬。
远远地，夏阿大压得极低的嗓音细细传入我耳内：“钦之料主上可会言说实情与简姬知？”
我的心蓦地一沉。
夏阿大，夏履之，他在近旁称我做娘子，在人后则唤我做简姬。这说明什么问题？他正在问潘三：钦之啊，你猜主子会不会把所有的实情都告诉简盼知道呢？
这话里话外的，还真是意义深远哪……
潘三没有回答。
至少，他没有用声音回答。
但我敏感地似乎“听”到——他像是轻轻捶打了夏履之一拳，也可能是拍了一下。如嘲笑，如默认，如否认；或者，更如责怪警告。
这边，荀睿的头缓缓地抵在我的肩膀脖颈处，他呼出的热息烘在我的锁骨部位，即便隔了俪皮氅子，都渐渐地越来越暖热。
他说：“阿盼，我有衷情，不可言说。你当谅我。”
我很想说，你有苦衷么？那你说出来啊！不能说，却让人原谅你容忍你，这算什么？《南京条约》啊？
就在昨天，不，就在一两个时辰之前，我还在想着和祁志私通这回事儿。这不能算我简单荡漾吧？是个人都会想一想的。好吧，我这纯属自我安慰╮(╯▽╰)╭。
当时我猜，虽然这小子看过我裸体的，之前俺们俩个也在雪峰上零距离亲密接触过；不过，行夫妻敦伦之事这样的，总归还是满让人脸红耳热的。老牛啃嫩草实在是太可怕鸟！
到时候得咬紧牙关，闭上眼，催眠自己不去想对方的年龄……忍一忍就过去了！然后我立刻唾弃自己：好矫情啊，人一美少年陪你，你赚都赚死了，还在那里说风凉话！
现在，荀睿正趴伏在我身上，两个人的热量迅速聚拢，我的身上温度升得越来越高；但我的心却越来越冰凉。
于是我回答他：“嗯。”
荀睿得了我的应声，立刻抬头：“与我同回商都？嗯，我需速返京，途中必苦，恐阿盼意不适，可缓缓后随，漫漫至都。”
——那就跟我一起回商都了。嗯，可是我要立刻快速回到商都，路途很辛苦，只怕你会不适应、不舒服。你可以慢慢地跟着我，迟一点抵达。
说着说着，他像是高兴起来了。整个人又再撑手起身，并把我也从床上拉起半个身子；没等我下地，他便揽抱住我笑道：“善，大善！阿盼甚善！”
善这个字，在晋国不光有好的意思，还有很乖，很识趣知情的含义。所以君主可以在朝堂上拿来表扬近臣；长辈可以在家里家外拿来称赞幼童；夫妻情人之间也常常拿来互相嬉笑。
可这会子我听了，却觉得很不舒服。
就像吞了个苍蝇一样的不舒服。
但这种不舒服，我没表现出来。
不知不觉间，我觉得自己好像又恢复成了一年多前的那个面无表情的简珠。所以我只是轻轻地低头再应了一声：“嗯。”
我这一嗯，像是更加鼓舞了荀睿——我没办法再略带喜爱地用“这个少年”“这个倒霉孩子”来形容他，毕竟，他不是祁志，是的，他不再是了。
所以，荀睿索性下了踏脚直立在床边地上。
他的手并没有松开我，只是从肩膀移到了腰肢。这人倒是大力，也没看他使多少劲，看去也是个纤细瘦高的少年郎，却就这样轻松把我托举到了半空；并朗声大笑道：
“先过正月旦，再行夫妻礼。明日返京都。阿盼，我很欢喜。”
我陡然发觉自己被荀睿握着腰肢举伸到了半空中，登时大惊。
这和自己运劲跳纵到半空是完全不同的。想想身体的掌控权不在自己手中，那是怎样的感觉吧！因此，我下意识地紧紧攀住他的手，有点莫名的惊怕和回过神来的忿忿。
我这个神情，再一次取悦了荀睿，他的脸色愈发地快乐，笑得眉眼弯弯，容色濯丽，光彩四射。
下一刻，他恶作剧地双手往上一使力，将我整个往上空抛去。
我终于气急，一脱离他的手指就运气至双足，腾空翻出一个筋斗滑出他的怀抱，稳稳落在卧室门口。
荀睿一愣。
他的神色告诉我他没料到我会这样的反应。
半晌，他方呐呐吐出：“阿盼，玩笑耳。”
我立在门口，神色不动，自若说道：“嗯，我不欢喜。我会怕。”
荀睿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居然也正了容色回答我道：“吾自下接承阿盼，必不致落地，无险无害。”
——我在下面接着你，你绝不会落地受伤的。不用怕。
我看着荀睿那双漂亮得过人的凤目，慢慢地重复道：“我不喜欢，我怕。”
一时间，屋内一片死寂。
注1：大端就是大礼服。
注2：更衣之室指的是厕所。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两相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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