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章 第一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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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可以这样骗我？！
他怎么可以这样来戏耍我？！
一次又一次的……很有趣是么？！
我死死地咬住唇，小手指的指甲拼命挣入祁志的掌沿，狠狠地掐在自己的手掌心。不对，现在该叫他荀睿了！
须臾之后，唇间便尝到腥咸味；而手心，亦感觉到痛与湿润。
我向来很怕痛，稍稍碰些尖锐物体，就要疼得龇牙咧嘴；而肌肤也总毫不争气地不是淤青就是见红。
但此刻，唯有如此，才能让我稀里糊涂的脑袋变得清醒一点；也唯有如此，才能让蓬勃的怒火不把我的理智烧成灰烬。
荀睿大力拉我往北屋走，无意间回眸一瞥，正同我面面对上。
他的眼眸上下一扫之后，双唇蓦地绷紧，眉关大锁。但他也没开口说一句话，只是更用了力道握住我的手，并加大了步伐和迈腿的速幅。
如此，只数十秒我就跌跌撞撞地随着男子连奔带跑进了正堂。
一踏入堂屋内，我就听到哐啷一声重响：那是荀睿把大厅的那两棋盘槅扇门给狠狠甩上了。门扇闭合的瞬间，我再一次依稀瞧见天井院落里站着的十个人都齐齐一颤，面色惊惧。
莫欺少年弱冠威不足。
唉，他们这么一颤，搞得我也心有戚戚焉。
眼前刹那就闪过一幕幕他三皇子殿下杀人如麻煞气冲天的镜头，只重温了三五个，我的腿脚就有点软。
好在荀睿正一臂揽住我的腰，直接将我挟在胳膊下，大踏步向西次间他的卧室而去。他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只一晃眼就到了里间踏步架子床前。
就那几瞬的时间里，我还瞥见正堂内的八仙桌早已摆上了碗筷菜肴，鉴缶熏笼也都点得暖暖的，今天晚上要用来击鼓驱疫的大鼓放在一旁，大堂正中的条案上则供好了香炉，一侧简易博古架里摆满了我写了许久的牌位和年画。
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满意的嘀咕：潘三这家伙，还准备得挺周全的嘛！唯一可惜的是苏国和晋国不同，没有守岁的活动……像昨晚人定之后还有灯火不睡觉那是肯定算犯夜，百分百会被苏国的巡城街使给捉了去公府按律查办的。
哎，按照晋俗，过年还要在门口贴画好的鸡以及桃木；如果条件许可，当然还有门神左神荼右郁垒。不知道我画的年画潘三拿去装裱好没有，放在架子上看不清整体的效果啊！
可惜，没等我能够多看一眼，荀睿就已经把我拽入了次间里头，次间的槅扇门也被他迅速关上。接着，他毫不客气地抬手一丢一抛，我就实实在在地跌躺在他的床上了。
谢天谢地，现在是冬天，被褥挺厚实的；得此幸运所以我砸在床板上倒也不觉得疼。
他要做什么？！我警戒地抬起头来，心里忿忿不平：明明该是受骗的我生气，为什么倒是他发起火来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如此这般以怒气武装了一番之后，我正想要一拍床板跳起来对着荀睿指名道姓地历数一下罪状，以泄心头之恨。
荀睿比我快。
他在我跌在厚厚冬被中间的时候，就一步前至床前长脚踏上，俯下身子同时按住我的一个手肘，另一手则就直接捏住我的下颌，迫我松开牙齿张开嘴唇：“嘴鬆，齿开。唇已见血！”
我气道：“关你屁事！”
哎，我原本想的情景应该是：
我双手叉腰站在床上，于是我就可以反比荀睿高出一头，这可不就横添气势五六分么！接着我就可以伸出右手，拿食指对住他的鼻子，咄咄逼人的威严也就出来鸟，总能压你思王两三头吧？！
再然后，我就霸气冲天地吼道：“干卿底事！”
用声线震住这臭小子！本来就是个小子么！可恶啊可恶，祁志和荀睿岁数基本一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最后，我再滔滔不绝地罗列一番他的罪状，让他越来越羞愧地低下头……如果到末了，这货能认识到错误接着神情落寞、背影萧索地慢慢离开房间，那就是完美无缺的结局啊！
结果呢？？？？
我这么憋屈地被这个倒霉孩子压在床上，两边脸颊的颌骨被捏住，发出的声音都含含糊糊的一点儿不清楚，什么气势都没了。
一怒之下还爆了粗口……嗯，还是现代的粗口……
好在荀睿压根就没理会我在说什么，他一边卡住我的双颊不让我拿牙齿虐待嘴唇，一边则用另一只手捉住我的双手迫令它摊平；这才微拧双眉说道：“阿盼爪掐手心，血流湿袖，你怒便怒，何至于此？我为形势所迫耳，初何尝有心耍弄姬？不自堪忍，行自虐之道，痴妇！”
他说，他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最初可没有心要戏弄我。我不能忍受戏弄，就自己虐待自己，实在是个蠢女人！
呀哈！还要教训我！
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会让一个堂堂皇子卖身为奴？开什么国际玩笑？天方夜谭里的天方夜谭都没这样离谱罢！
呃，不对。
整件事充满了不合理的迷雾。
既然荀睿不是祁志，那么因罪籍没且为奴身的事情，就很不对头了。
他是思王，大晋国皇帝御口亲封、册礼齐全、名正言顺的亲王。除非整个晋王朝覆没，否则怎么会沦落至此？！
而以一般历史论，作为前朝皇子，新朝也是会厚待的。
比如大梁朝末代哀帝的陈姓子嗣们，晋昭武帝——亦即是第一代的太祖高皇帝，昭武（注1）是他的谥号——也封了他们异姓王侯爵位等；再比如中国古代超有名的南唐后主李煜陈后主叔宝等，他们基本也得封爵，子嗣都入朝为官……
那么，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他尊贵的珩三郎被卖呢？！
我绝不信荀睿是为了我自愿卖身为奴的。
记忆中很清楚，我那时眼还不能觉颜色故此虽未亲见：在幽陵县西市将化名为祁志的荀睿带回租屋后，我取下了遮面的浅露帷帽；那次的初见，他周身血脉为之一僵，显见十分震愕。
对哦，他是认得我的嘛！
荀睿是见过简珠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们甫一照面之时，他那么惊讶，可见不是预先料到会被质人士会卖给我；那么特地为了我这个红颜祸水，他三皇子不顾身份自卖为奴这类感天动地的惊天大雷狗血戏码也就不成立鸟！
究竟是什么缘故呢？
既然荀睿和我在一起，这么说，后来追杀我的一拨又一拨的武者刺客，莫非并不是李华并荀睿派来的……他们的目标，难道原就是荀睿？！
所以荀睿才会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吧？后面四个字他是没说，但言下之意便是如此。╮(╯▽╰)╭我给补上鸟。
我皱紧了眉头，不由自主地用力再去咬唇。
感觉一发力间，即便荀睿的两指捏着我的脸，却也终究被我越过咬了下去。大不了连着腮帮子内肉一起啃！
可是，意料之外地没有任何咬到的痛感。
口胡！
我咬到的是什么啊！三个硬梆梆的手指头？！
好吧，不愧是武功卓绝、反应敏捷的思王殿下，在瞬间看我神思不属，已经预料到我这个看似乖巧、实则反叛的简家二娘子肯定又要自虐，便立刻将捏着我脸颊的食指用自己的小拇指替代，剩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就直接塞入了我的嘴巴，卡在我的上下齿缝之间。
我嘴巴太小，他指头太粗，这么一来，左右两个唇角生生绷成圆弧形后反而生疼。我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偏此刻的情形唯有冷静平和地说话方能让对方听清楚我到底在说什么。
真是遇到这混蛋就没好事！
就算有好事也肯定带着更大的祸事！！
气煞我也！！！
“手常劳作，污我口。速出之。”
我压住满腹气闷一字一顿地同荀睿尽量平静说道。
潜台词是：杀千刀的天字第一号大混蛋啊！你的手太脏了啦，不知道多少打冠状SARS病菌就这么活生生地从你的手一直进了我的喉啊！快点拿出去啊！！
貌似荀睿也发现这个样子挺像在刑罚我，他有些内疚地抽出一个指头，只留下两个指头一边一个压在我的左右大牙处，顺着话题要求道：“你应我不再凌虐体肤。”
“……”
我有点无语凝噎。
再接下来，思王殿下啊，您要说什么？是不是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啊？！尼玛恶灵退散啊！！你再神志不清，我就要上九字六甲秘祝念咒啦！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啊啊啊！
“谨诺！”我没好气但依然尽可能吐字清晰地回答。
荀睿瞪了我一眼，终于把手给抽了出来。
我瞥见他的指头上湿答答的尽是我的口水，顿觉一阵反胃和羞耻：这都叫什么事啊！是不是只要遇见眼前这位，就是被不断刷新各种容忍的下限之无极限啊！！
我只好翻翻眼白，说道：“先浄手（注2），后言语。”
——你给我赶紧滴去洗手，洗干净手以后再来和我说话！你地明白？！OKAY？
荀睿神色自若地将手往衣衫上揩了揩，说道：“无妨，有风自干。”
我差点一口水噎住喉咙：这……这……这是那个据说生性好洁的思王殿下么？是我在梦游呢还是他在梦游呢？！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咚”的一声，很像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我吃了一惊，难免凝神细听。然后，我就听到应是天井内夏阿大特意压低了的询问声：“钦之何以头抢地？”
夏阿大的问话甫一落，潘三郁郁的声音随即响起：“履之莫笑我，你若闻见主上（注3）言行，亦当失色失措。”
注1：昭和武都是美谥，昭代表容仪美丽且有德，武是代表他的武功。
注2：浄手就是洗手。
注3：主上这个词语不光光是臣对君，上古也有用在仆从对家主的。晋俗随上古。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章 第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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