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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强送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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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莫名其妙地折腾一圈儿之后,再次回到苏城都内自己的家里——不对,只是租屋而已,但也总归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否因为松懈了,又或者是祁志的脸重新恢复成面瘫把怜爱的神情收敛一空的缘故,所以之前感觉胸闷气短浑身难受的抗敌后遗症居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气脉倏然畅通,我的心顿时放下来一大半,并暗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热血沸腾拿自个儿的小命开玩笑了!
这个世界可是真真实实的,人流血会受伤,伤重不治会死;它并不是游戏内的虚拟人生,也不知道Game Over以后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时空,脑残到冒着生命危险把希望押到并不确定的概率里头的做法是坚决不可取的……
所以,万事还是小心为上,切不可过头。
保险起见,我还是更期待在生命安全的情况下突然回去故乡的机会。
“苏国温液汤池又名芳池、香泉。”
祁志拉着我在屋内坐下,给我倒了杯酒,心情前后判若两人般地舒颜说道,“有香泉所在雪山谷底,地表多芳草、毒草,药香可治病,毒香亦可致病。且百中八十,更有瘴气,致死者十必□□;是故寻常人等不去采药,非不愿,实不能也。药商则需雇请武者入山采药。如此,阿盼可宽心慰怀?”
此刻,桌下铜质鉴缶依然火旺,桌上酒菜也温热如初;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偶尔有炭烧火发出嘶嘶啦啦声。一切,都仿如我和祁志走开去卧房内说了一两句话,复又回转到正堂吃饭的样子。
看来,潘三他们仍旧在小憩。
这是温静宁好的冬日午后,酒香菜香混作一股好闻的味道,盘绕在空气中,自然而然带着一种温馨,沁入北屋正堂的各个角落。
我自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就再也没动一动,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院子里一派安宁的气氛,一边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祁志说话,一面则默默地生起闷气:哈啊,潘三他们睡得可真香甜安宁!偏我个傻蛋,不趁机开溜也就罢了,还一劳碌命地自己跑去东郊搏命揽活儿干,这到底是被驴踢了还是被草泥马踩了脑仁了?
还有,祁志到底和那六个骁骑说了什么?怎么一回来就心情大好,他爷爷挂掉的重大哀伤都即刻退散了?
再还有,那个被他放走的故人,不会有什么后患吧?如果这些人是荀睿派来抓我的;那么,有漏网之鱼,接踵而来的,不会有更大的祸事吧?本来我们都已经甩脱追兵了的说,现在则就……
再还有还有,他最后说回家的时候,脸上那种怜爱宠溺——呃不不不,不要再回想,太让人汗毛凛凛了——的表情到底素肿么回事啊!他这算是把我当小孩儿么?我居然被个毛孩子给当小娃娃般的小瞧了,恶……就差没说:好吧好吧,我样样都让着你还不成么!太受不鸟了!掀桌啊!
咦,刚刚祁志他说什么来着?!
他刚才话里的意思是……苏国紫团山的采药圣地,竟然很少有人?!虽然紫团山里温泉附近没有猛兽——废话,有瘴气呢,人怕难道野兽就不怕了?!就因为那里有很多芳草毒草更有湿热有毒的瘴气,进去采药的人除了能耐较高的武者,其他的十之八九就要闻瘴而死。
所以,在苏国采药,还是很有可为的。
那……我刚才没事呢。反而更加精神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和祁志的武术武道的能力较高么?看来,易筋经的功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我抛却了几分烦忧,忍不住沾沾自得地想,不由喜上眉梢。
蓦地,祁志持续滔滔不绝的一番话打扰了我的偷乐。
“听阿盼所言,某断姬虽于武道有所成,却不通武技,不知对敌术。此番初次尽所有气血发功,难免力竭,气血不畅,穴脉不通……特引女至香液汤池,宣畅肺卫,解肌发汗,开通上焦,升清降浊,激气上行,催吐祛邪。嗯,效亦大矣。”
什么?他又说什么来着?
他竟然都猜到我只会练功不会打架了啊?这一次对战骁骑,吃了暗亏,所以他才特地带我去温泉,用药香疗伤?!
哼,他就不怕我被毒瘴熏死?不是说我力竭,气血不畅,穴脉不通么?万一宣畅肺卫的时候,把毒气给吸进去了,那怎么办?
如此愈想愈怒,我正想张口质问,却不料唇边蓦地多了一个冰凉瓷滑的物事,接着香雪酒甜甜清辣的液体已然顺势入口抵喉。
足足过了十多秒钟,我才明白,原来我被灌酒了!
还没等我起身暴走,身边的祁志早已眼明手快地一手摁住我的右肩,一手又再递上一杯酒。
“再饮。”
他含笑说,忒是轻描淡写。
“我……唔……”
我自己会喝,不要你强送酒。话没出口,酒杯却又再倾倒,一饮清酌复又流淌进入齿颊。
这个时候就真心地恨起自己的反应敏捷来。
如果我闭口避开,那甜甜的香醪就必然要打湿衣衫了。不论是我的,还是祁志的,反正湿答答黏糊糊的状态我是半点儿都不想看到。
当然,我也不希望惹怒眼前的煞神。
他刚干掉了五个武者——很明显,他们的死最多只能算百分之四十在我头上。和在幽都山一路过来的时候一样,活生生的强壮汉子,转眼间就没了气息。并且,在被祁志带着离开凶案发生地之前,我也瞥过一眼,那些黑衣革带缠身皮胄护面利器握掌的禁军卫们,他们的前胸或后背心口胸肺等地,血烂模糊,狼藉一片。
这是祁志的杰作。
他是笑得很温和,笑得风姿横生,甚至态度也很亲密,颇多纵容——说老实话我太鄙视纵容这种字眼了,但我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就会变脸。
在对付刺杀者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做的。
对他,自到苏国后,我一直小心、谨慎。偶尔装腔作势,拿捏主人的强调,也多注意分寸。敌进,我退;敌退,我略进。
我想我的态度,他那样聪明的人,也定然心知肚明。
总之,我不能拒绝他。
现在,这会儿,我没壮志凌云没慷慨情怀,暂时还不想死。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只能酒来我饮干,手来我肩扛……囧rz。
“再饮。”
祁志微笑着继续着倒酒、喂酒的动作。
我憋着一口气,默默地杯来酒干。
如此五六次后,祁志终于放下那只白釉黑酱彩凤杯,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风制得极美味的青鱼肉片,塞到我嘴边,说:“食鱼。”
= =++!!
我在额头爆了几线青筋后,隐忍地张口吃下。
祁志笑吟吟地复又单手拎起盛酒的白釉黑酱夔龙踏云纹双耳尊缶,再倒酒,再举杯至我唇边,说:“再饮。”
我终于对方无法揣摩的行为举止突破最后底线,当下急急地一口吸干酒水,薄怒道:“酒足,已醺醺。不欲再饮。恐露丑行也。”
够了,我已经喝醉了。不想再喝了,再喝下去就要出丑了。我直截了当地同祁志这样说道。
“阿盼美人也,二八颜如花。纵然小醉,亦不损容色。断不会丑于行。”祁志用拇指、食指和中指翻转玩着酒杯,漫不经心地打回了我的请求。
只转眼间,他的眼中掠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波:“某所欲求,乃得见阿盼大醉,方得趣矣。”
我被自己的口水给噎住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沉默、守礼的少年,去哪儿了?他到底去哪儿了?我哀嚎着:眼前这个呱噪、无耻的男人,又是从哪儿来的?
他就这样说着,我倒是很想看看阿盼你大醉的样子呢!那才是真正的有趣。
啊,我想起来了。
最初,他说要和我订立婚约,我拒绝了,他也赞同。之后的一段时间还是很正常的。接着,就是当我决定买楼船的时候,他劝我改做药业生意;从那天开始他就变得十分奇怪。
再后来就是迦巴念青峰上……
然后是现在……
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么?比如,类似他大父死去,禁军骁骑卫的人来刺杀等等诸如此类的。
在我思考的期间,祁志把重又满上的酒杯放到了自己的嘴边,悠悠然地咽下酒,面对着我惊愕的目光以及无声地控诉“你怎么用我的杯子”的表情,慢吞吞地问出一句:“阿盼应我事,何时治现?莫不是心思乖违?”
随着他的问话,我的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他问我说: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呢?是不是你心里想着不合情理的念头,要出尔反尔?!
顿时,我的脸有些烧,更结结巴巴地回答:“易筋经……易筋经……可诵说与君听……若予我少时,可给写之。”
易筋经神马的,我现在就可以背给你听;如果你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也可以默写出来搞个抄本给你。
本来,默写一下也不算多么麻烦。但昨日回来后,我就忙着同王娃她们商量除夕和新年的几顿大餐,增删菜目,添减条款等等;到今天早上起来,又忙忙碌碌到了现在,确实没得空抄录样本。
祁志摇了摇头,否决了我的话:“武道之术,吾不急求。”
我觉得喉咙有点发干,不敢问那句:然则汝所求者何也。
但即便我不问,祁志也早已继续说下去了:“昨日阿盼言说愿为吾妇,不胜心欢喜之。今日求问阿盼,何时你我可尽夫妇之礼?”
他的右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看着并不使力,但若我挣扎却是绝难甩脱的;他的左手仍旧在转玩着手中的细骨瓷杯,时而拇指缓缓地擦拭杯口,时而中指同无名指轻巧翻动杯子于指腹指背之间,动作无尽的暧昧戏谑;而少年的面上,却是神色淡淡,口中语气很带些郑重。
我一时之间呆了去,说不出话来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