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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再遇变 ...


  •   一时间,我不可能做到和祁志一样感同身受。

      这不能怪我冷血无情。

      你说一个认识了半年的人,告诉你他爷爷没了,并且你从未见过他爷爷,你能有什么反应?
      至多遗憾地说一声:“啊,节哀顺变。”感情好一些的则多加一句:“真遗憾啊,怎么突然就……了呢?”而后听一听对方的倾诉。
      如此而已。

      我没看到过祁志的大父,又怎么让我和在座的祁志、潘三他们一样露出发自心底的哀伤神色呢?
      我能做的,只有劝酒一件事。

      “但进酒,一饮一斛,虽非摄生之道,却实是大丈夫。”
      我笑吟吟地举杯劝酒。

      请大家不要大意地喝吧,一次喝他个五斗十斗的,那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十斗是一石,五斗是一斛,一饮一斛那是夸张用法。谁能一口气喝下五六十斤酒啊!那是萧峰萧大侠吧?!
      前七个字一出口,我立刻在潘三等人的眼中看到了极大的不赞同,只得在后面又加上否定自己的话:喝个五六十斤酒,就算是度数不高的甜甜糯米香雪酒,也确实不是什么养生之道。

      午时的冬阳柔柔软软地洒入堂屋,偶尔一瞥,便可见远远的巍峨迦巴念青峰矗抵天际。景致是我最喜欢的那种清淡明远,温度也是我未学易筋经之前的适宜快活。
      我一面尽我所能温和地笑,一面那手中的白釉黑酱彩凤酒杯已经挨个儿地举敬下去了。
      众人眼瞅着一汪晋南特产的糯米香雪酒生生到了自己眼前,我又态度极热烈,也就盛情难却地从各自杯盏旁的双耳尊缶内倒出酒水来,一饮而尽。

      此晋南香雪酒不同于中国绍兴近年的香雪酒。绍兴的香雪酒是用糟烧白酒采用淋饭法酿制的双套酒。而晋南的香雪酒则是以糯米淘至极清,再以秘法浸制三扒而得。
      作为江浙人士,从小饮黄白二酒的我,糯米酒是完全无压力啊。
      既然不是高度五粮液剑南春神马的一口闷白酒;那么,传说中的千杯不醉也可以略略地尝试一把,让我一展酒神风采。

      记得幼时有歌唱:
      缠绵梦里,一醉化千愁,情缘何用心伤透?
      缘来缘又尽,风雨里飘流,繁华年月都飘走。

      一醉解千愁啊。
      所以说,人潮来又往,春雨向东流,化作雨丝千万缕。人来了,人又去了。冬去了,春又来了。一切的一切,人事物统统变成风化作云下为雨,融入万千世界,消弭无踪。

      不错,听闻了祁志大父薨谢的消息,潘三他们可能也是不快乐的。祁志既然是他们的少主人,那么祁志的大父想当然就是他们的老主人了。老主人没了,纵然大多数晋国望族规定家仆奴婢护卫不得面露愁容哀色,但此刻的他们脸色总有些沉重。
      既然祁志不说话,我作为另外一个名义上的主人来向婢仆敬酒,也只能惶恐举杯回饮并下咽。

      许是极少饮酒,不过三五巡,潘三四人已经面染酡红,显见得有些微醺了。不过祁志看去倒是久经战场的样子,四五杯香雪酒下肚依然面色不改。
      不过,这种白釉黑酱舞凤杯的容量,横竖不过二两,五杯糯米酒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细细地嚼着火肉,又品山羊肉;那几个则多将筷箸伸向盐瓜和糖茄,我瞧了就暗笑:如此一来,他们便是和我酒量相当,只怕也喝不过我呢。
      老妈总叮嘱老爸,喝酒的时候吃点肉,有点油脂垫点底,不要空腹喝酒,就会醉得慢一些。

      午末未初的时候,潘三、夏阿大他们四个醉了。
      王娃、赵十二娘都互相搀扶着往东厢房的卧室去歇息了,潘三还有点神智在位,他先送阿大去了西厢房——除了夫妻之外在晋国男女分开睡那就是个律法啊囧晋律我服了你了;接着又看王娃和赵十二娘并无不妥,再又回到正堂这边来入座兼准备随时伺候着。
      直到祁志吩咐他:“阿三,你可自去小息。”

      我听了忍不住吃吃地笑。
      阿三,你可以自便,随便哪儿都行,自个儿去歇一会儿吧。祁志这话说得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阿三阿三的,听起来老让我想起印度阿三,不能不笑啊。

      香雪酒清白透亮,米香和酒香两种香气混合,味道清雅浓郁。
      作为一个喝红酒喜欢掺可乐的无可救药的没品人士来说,微带淀粉甜味的香雪酒,还是很不错的饮料了。
      酒量好,不代表喜欢喝酒,对不对?

      待潘□□下后,祁志看着端了个酒杯舔来舔去舔得兴味盎然却极为不端的我,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没来得及说话,已然倏又肃容,目光投向屋外。

      瞧着他的神色,我也忍不住凝神细听、凝目远眺。
      这一听,就听出事情来了:
      有人。
      很许多人,正在朝着这个方向接近。
      这些人,应该是相当厉害的吧?因为他们接近的速度非常的快。祁志也察觉了,所以他才会整容止言。

      我冲着祁志比了个手势问:是向着我们这边来的么?
      祁志并无忧色,只是面沉如水地点点头,让人即便是面对重大变故都自然而然地心中大定。惟一个:他这样子也太不似一个少年人,现在的年龄上头就算乘它一个二、三都可以。

      比手势的时候我已经隐隐“听”到远处的说话声了:
      “此次再事败,你我尽都获罪。”
      “公何气弱至于斯?纵然此事至关重要,然则殿下岂会因此怪责与我等。”
      “某至虑者便为此,我等所恃者何?娘子也。但如若我等不力,君不以为带累娘子否?”
      “噤声。已然接近,不可惊动人物。”

      我的心头疑起。
      那说话两人的意思是,是一位殿下派他们来这里的。殿下?这么说,他们的主脑还是个皇子级别的?
      其中一个又说,他最为担忧的就是他们依靠的是娘子——这娘子也不知是这位殿下的妻子还是母辈长者等,如果他们行事不利,恐怕就要连累了娘子。这娘子又是谁?!
      最后因为太过接近,他们不再说话,生怕惊动了目标。
      这两人说到目标的时候,用的词语是“人物”二字。在晋国,人物二字多用来形容才能杰出或声望卓著、有地位的人。这人物指的是谁呢?崇国公之女、思王妃简珠?又或者是……我始终不知其来历的祁志?!
      当然,这两个对话用的是晋国官话,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我听得极其清楚,断然不会辨错。

      我悄悄地观察祁志的神色,可惜看不出他到底是听到来者的对话了还是没听到;这家伙在发觉不对即刻脸容一肃后那表情就没更动过。

      无论他听不听得到,总之眼下不是纠结这条的时候。
      我想着,不由自主地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祁志终于把眼眸移到我身上,他再一次皱起眉头,吐出一个字:“坐。”

      坐什么坐!
      再坐就要成箭靶子了!
      我恼怒地嘀咕,顾不上理会那个大概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的少年,直直地便要往屋外走去。

      肩上传来的力道阻止了我的脚步。
      祁志扳住了我的左肩。
      同时,他在我身后语声沉哑地说道:“丈夫事,妇人无须挂怀忧劳。”

      他说,男人家的事情,女人就不要放在心上担忧操劳了——胡说!简直一派胡言!人都杀上门了,你让我不要放在心上?开玩笑啊!

      “阿盼已伤过一次,足矣。君子不欲以妇人施救己身,耻也。”
      祁志再次补充的那句话声音不算大,却让我听得很明白。他说,他不希望由一个女人来救他助他,这是耻辱。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女人,看过太多离奇古怪的BL配对,也见过太多不负责任的男银,更知道许多更愿意依赖女子汉大豆腐的哥们;听到祁志的这句话,第一反应不是穿越女们普遍模式的愤慨,而是……泪目欣慰!
      君子不欲,耻也。
      何其响当当的话啊!俺家那个娇滴滴的堂弟,总是撒娇地朝我飞着媚眼:老姐,给点零花钱成不?!或者十万火急地奔来:老姐,救命!我老娘要打死我了!在那颗蓝星上,在那个chinese的杭州版块上,俺有多久木有见过真正的男子汉了?

      说话间,祁志已经将我推入次间,自己则手握暗器一步抢出。随即他连奔带跑地几个蹦跳过了天井,旋又借力飞纵跃上围墙,之后从围墙跳过高高的隔火山墙,只瞬间那颀长高瘦的身影就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我一边思忖:他又拎着一串铜板去杀敌了?!一边则迅速地将身子靠在屋内墙壁上,凝神静息再听附近的动静。

      那两个交谈者的声音似曾相识。
      没法子,超忆症也是有弱点缺陷的。超忆症记忆的东西多以亲历为基准,也就是必须亲身经历过,就可以记住每一个细节。但是对于单纯应付考试的课本背诵和数字记忆,就显得相对没有那么绝无差错了。
      以我的特例来看,在经历的时刻我的情绪越明显——亦即是快乐、痛苦、悲哀、愤怒等七情六欲的感觉高涨,记忆越清晰。
      我想,前一次在听到这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我的心情一定不是非常跌宕起伏;不,应该说是非常平淡的;所以他们的声音才会让我如此记忆困难。

      而且还有一点也很重要,我对需要对比分析的事物能力并不是很卓绝。

      不行,我觉得我一定要出去看一看,才能安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再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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