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嫁》阿修罗飞天舞

19、第十八章 与君通

　　我是第一次正正式式地向祁志承认了我的身份。
　　没错，我是简珠。
　　不是什么姓简名盼，因是家中独儿、排行老大所以小字大姬的儒籍商贾之女。正是大晋国崇国公简伯茂的小女儿。

　　所以，那份署姓、字为简姬的契帖，以及阿志你肩上绣出姓、名为简盼的二字，背部的幽陵白田四字，统统都是无效的。
　　你可以走。
　　不，是我想要你走。
　　你走吧。
　　别呆在我身边了。

　　祁志嗤声而笑，笑中带着怒意。
　　他缓缓地，寸步走近。
　　他同我的距离本就不远，加之又足足高过我二十多厘米，更有一只手掌握着我的一只腕；就这样尽管他挪过来的步子极小，依然让我愈来愈觉压迫。

　　再近就要贴面了，我一急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只抬脚跟，起了不过三寸，就抵住了身后的那棵老松。竟长得这样不巧，刚好挡住我的退路。

　　正合他祁志的意吧？！刚才，他经过怎样的计算，以左逼右进前后迫压的法子把我向后去的方向调整到这个刚好对牢这棵松柏的程度呢？我忿忿地想，一边听到他口齿间再次逸出略有些愉悦的呵笑，一边运足气力准备反抗。

　　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双手甫一搭上我的肩膀，即刻如千斤沉铁般斜斜按压下去，令得我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死死固定在后面的树干上。

　　“你我订约，金银未清，姬尚未出尽全力襄助与我，何以赶我离去？此事断无可能。”
　　祁志冷冷的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再三再四地皱眉：这可真是麻烦啊。
　　“楼船与飞钱尽可归君，只需予我余金。至于人力，我伤未痊愈，纵然出力，未可有卓效。不若……我送易筋经与君。此乃我所习之武道术，可赠君。君用心，定大成。”

　　祁志的身躯微微一颤。
　　“易……筋经？从未得闻此武道典籍。”

　　我回答他：“是。确有此经。我习此经不过数月，得过常人十数年之力。我为女儿，又无所求，实无用。不如赠君，得其所哉。”

　　李华留给的飞钱总值达万两银子，这些我可以好不眷恋地全部都送给祁志，甚至包括那艘新买的楼船。我只要求他给我留下剩余的现银——也不过是几百两，却已足够。
　　从心底里说不可惜是不可能的，迫不得已罢了。

　　毕竟祁志比我强大，我不得不表示臣服。
　　再一个，从他的身份来看，将来麻烦必然很多。古往今来，晋国、中国，历史都告诉我们，但凡牵涉在政治里头，就不太能令人笑开怀了。能够脱身，于我而言，已经很好了。
　　况且，以晋国来说，百两纹银的资产，已经算是家财万贯，属于上三品户，可获得入京师定居的资格。

　　至于易筋经。
　　反正祁志学不学易筋经都好，本就比我强许多。眼下他既看中我的能力，不想放我走；那我索性把这种能力送给他，免绝后患。

　　退至如此地步，他总该满意了吧？！
　　钱财到手，武学典著到手。还不够么？非要留个不会对他忠心耿耿的人，且身份又是代表了他落入奴籍耻辱的尴尬证据……何必放在眼前添堵碍事呢？

　　我心里盘算着：他一定会答应的。
　　我的建议百利而无一害。他一定会爽快同意离去的。
　　然后，我就带着剩下的银子，先做点行商的生意往返于晋苏两国之间；接着可以回幽陵县再看顾一下糖浆生意……等再一次有了足够的钱，我就再来苏国买船。
　　海运只要成功一次，就有百倍利。
　　之后，我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也许我认真地生活，乖乖地等待；总有一天，我就能完成在这个世界的“隐藏任务”，圆满劫难，回到地球中国我的家乡……

　　是的，说不定哪一天；兴许是数十年后，我在海船上晒着太阳，海风吹得人直懒懒昏昏的那一刻……就忽地回去了。
　　睁开眼，还是家中间厅柜边，正撞翻了那只小巧的灭火器。爸爸闻声快步过来，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我，说：“单单啊，做啥鬼鬼祟祟的？！弄不灵清！”我就可以很平静很遗憾地回答：“啊，真不好意思啊，被老爸你发现了。我是回来拿结婚证的啦，纪旭东要和我离婚。哎，倒霉。”
　　最后，一定是父女俩相对一笑。老爸的眼中带点同情和气愤；而我则是欣喜若狂又强作淡然。

　　“姬言甚好，怎奈某不敢闻命。”
　　耳侧一哑哑的声音钻入，因似压着怒火而显得异常尖锐。
　　原来，是祁志啊。
　　糟糕，我都忘乎所以了。
　　蓦地从自己的臆想中醒转，才发现这位冷淡俊美的少年几乎和紧紧我贴在一起，他微微伸脖，略侧了头，正在我左耳旁说话。

　　你的提议很好，只是我不愿意答应。
　　他回绝了我。

　　我愕然，蹙眉的同时并伸手推他胸口，手中已带五分力道。

　　但祁志的食指先于我点在我胸口的紫宫和膻中穴位上，整个气息为之一滞后，一阵闷痛传来，我双目断断续续地发黑，腿脚一软跌向地上：“你……”

　　他怎么知道我气息就在这两个穴位阻滞呢？除非，是他当日在给我疗伤的时候做了手脚！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我对这类法门并不了解，只是在跌落雪沟的那一刻隐隐有惑而猜。

　　受伤后的这几个月直至来紫团山迦巴念青峰之前，我从未运气行功。那是因为有一个人同我说，受伤后的半年里暂且不要修炼行功，有伤元气。他说反正遇险的时候有他在，修炼内功这种事情也不存在纯熟不纯熟的问题，最糟糕的情况下自保还是没问题的。他还说，对敌有困难，逃逸是没问题的。
　　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

　　当时，我还很感激。感激一个原本沉默少言的人，犹如菜市大妈一样地喋喋不休，就为了关心你的身体健康问题。

　　在我顺着老松的枝干往下软软滑落的时候，祁志也蹲了下来，就势将我抱在怀里……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几个月前遇刺受击昏厥后醒来的那一刻。

　　祁志轻轻地在我耳边说话，因为凑得近，所以那低哑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尽管大脑有点昏沉不明，但不妨碍我听明白他所说的意思。

　　“某固不愿去也。缘由，姬不明么？姬每赞某美人，不知置己身何处？”祁志一字一顿地说着，右手不知何时腾空出来，两指捏住我的左右腮帮下的颌骨，并用了几分力道，“姬，绝世佳人也。世间丈夫，见之定不敢忘。若有机，必收纳入椒室。如思之而不得，则令人扼腕痛恨矣。”

　　“啊，某省及……姬屋中向无镜台，自晋国至苏国，不置钗、簪、脂、粉……似对容颜无好无恶，漠不关系。不若某所知女娃，百般装饰，务求翠婷娇弱艳丽可人，脂香粉泽迷离于闺房小室绣缦帷帐之间。”
　　他说着，话锋一转，“如此，姬为玉姝，仍不可改也。某已及冠，既为男子丈夫，得见姬等佳人，岂可轻易弃失？或纳诸家室，或居待鬼市……岂可无功而返，悻然离去？”

　　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果然，我不是个有男人运的。

　　他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信。
　　说什么就算拿了金银得了易筋经也不想离去的原因，是因为舍不得我的美色。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那句“居待鬼市”吧？
　　有些人，总喜欢利益最大化。
　　他之前也说我善于言语，惯会作伪；所以归根结底，他不相信我已经倾尽所有了吧？他大概还想看看我到底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挖出来，他大概还和那个对我起了心思的式一样，想要把我弄去鬼市卖掉？！
　　男人么，特别是中国的男人，都有个毛病：自己得不到，就毁掉。
　　难道晋国的这个毛头小伙子，纵然俊美无俦，想必见识的女貌也不会太少，怎么会觉得我这样颜色的女子，必须得之而后快呢？

　　啊，我差点忘了！
　　易筋经。
　　似乎，修习了易筋经后，好像是感觉到惊艳的目光多了许多。不会吧？易筋经又不是《冷月孤星剑》里的玉女心经，练完就变绝代美人了！人家易筋经是佛家典籍好不好啦！如果练完都变美人，岂不是少林寺里一个一个的全是妙僧无花了？……呃……听起来很可怕，有点让人汗涔涔直下额头三千丈。

　　好吧。
　　既然被老虎盯上了，武力不足，暂时也跑不掉，只有先虚与蛇尾，之后再做计较。

　　我抬起头，看着祁志。
　　他长得确实赏心悦目，算起来我也不亏。比纪旭东、荀睿都要英俊吧？应该……╮(╯▽╰)╭谁让我没见过荀睿呢？但至少PK纪旭东是绰绰有余的。

　　“愿与君通，为外妇。”我笑眯眯地说，一边数着他双眸上长长的睫毛。正是这几扇玄帘转摆拂闪间生出无限风情，令人不知不觉迷了来路。

　　我说，我愿意和你私通。
　　正式夫妻就算了吧。宠妾爱媵之类的我也没兴趣。所以，不如做个露水夫妻。不求长长久久，只愿一夕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