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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通幽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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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志本已将我放下,蹲在一边拿铜拨火棍在翻弄暖笼内新添的炭块;他见我情状有些不妙,立刻就又坐回榻边。
我虽痛得有些迷迷糊糊,却还是大概知道身边的动静。
所以,我也就知道祁志在照看笼火;也知道他因为我状态不佳又走回来了;更知道这家伙坐到榻边后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我给剥鸡蛋壳一样处理得干干净净,还是连内里的胚胎膜都撕得清洁溜丢的那种。
我用最后剩下的一百零一口气勉强追问那个明明在做些崩塌礼教的无耻兽行,却摆着一脸严肃好像正在采集神舟五号火箭上天实验数据一样的男人:“脱衣……何为?”
朦胧中,似乎瞧见祁志没好气地瞪我一眼,淡漠地回答:“除衣,寻脉,救姬耳。”
近乎于“气绝”似的痛厥前,我心里大声地腹诽:穿了衣服你就找不到我的气脉,学习成绩也太差了吧?打架的时候你还等人脱了衣服给你找气脉?
(修罗解释:打架的时候,乱打不要紧,中了最好,不中打到别的地方也不错;救人的时候,错了你可就挂了!)
(祁志愤怒:……打架是穴位,救人找气血,能一样吗?两个白痴!)
我没能安耽太久,感觉只一瞬就觉得足太阳膀胱经、足阳明经、阳跷、任脉等数条经脉偏周遭的隐脉气流都炽热难耐。
难耐是难耐,却减了不少痛楚。
同时,有数道气劲在不停地截停、复又推送全身的气血流道。
良久,五官四肢心肺脾肝都温暖烫热起来,舒适清爽,这才止住。
而后,我隐隐绰绰间似听见祁志讥讽的话语:“此刻,悔恨否?袒裼裸裎以对,却不肯婚。女子失贞,何面目见夫,两相均不得,可知世间事,损补利害岂可仅看目下?”
开始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到后来神智稍稍恢复些,理解了这家伙话里话外的意思后,我就无语了。
这个小气的别扭孩子!
大概他早就想到现在的情形了,以本朝皇三子思王的严正守礼,正妃被别的男人看过,怎么也是出妻休离的结果。出于某种互利的考虑,他向我求娶。现在,╮(╯▽╰)╭被拒绝了的某人就迫不及待地嘲笑我失算了。
其实,就算没被人看,以嫡妃身份逃离王府,如此不合礼数的行为,早就可以让晋朝皇室直接当我简盼是死人一个了。
好吧,解释了这么多,说到底我就是因为在别人面前赤身裸体而满心不自在地在自我安慰。
就算我是来自一个比较开放、对人体遮盖程度最小化的社会时代,也一样会觉得难堪至极。
可总是命要紧吧?
再说了,其实从心底来说,他求了一下婚,俺拒绝鸟。
结果这孩子也就不再争取了!
由此想到他本来求婚目的就不大纯粹的说……
这些种种综合起来,真让我觉得十分十分的郁卒啊!
我那悲催至极的男人运啊男人运!
一个一个又一个,反正大概咱和帅哥美男木有缘法。不对,应该是缘深情浅罢。
纪旭东是个比较符合世纪标准的帅男,荀睿是个“听说”中的谪仙美男,眼前这位祁志则是一位美型的酷男……
幸运的是,他们都跟我求婚鸟。
不幸的是,他们都不是因为爱上我而心甘情愿向我求婚滴。所以,一旦事情发生变化,他们就毫不犹豫地丢弃我,没有一点留恋。
我说哪怕扔块用旧的抹布都没有他们这么干脆吧?比如像我,好歹得思考思考备用的买了没,这块还能不能再用两天,或者还有别的地方可用的等等,总得要想一阵子吧?
可你看看纪旭东,我刚发了一句十分哀伤委婉兴许还带着欲擒故纵以退为进意图的短信,他就啪嗒以最快速度让我带上身份证结婚证立马滚到民政局去办离婚证,简直就差放烟花爆竹庆祝了。
再看看荀睿,结婚典礼都没让我这个正头娘子出席,接着就把我往偏僻冷清院子里一丢就是几个月,最后默许他的宠妾把我给劫出王府去鸟。他比纪旭东还狠,连声咕嘟白都懒得给我,瞟一眼都不愿意啊!
啥,你说那啥?你说他也许不知情?
可能吗?可能吗?可能吗?他的王府里发生的事情他一点儿都不晓得?我虽然名叫简单,大脑构造也的确比较简单,可也没简单到相信这种离奇到玄幻的可能吧?!
接着,我们来看看祁志。咳,这孩子,当我说咱其他约定都照做,只是结婚就不必了。不错,他拧了一会子。可在我对他很诚恳地做了利害分析报告后,他一发现确实没必要勉强结婚……
你看,他多爽快就应了。
挽回的话都没多说一句。
反正我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一点感情都木有的情况啊。
好歹也处了五个月啊,可大概在他眼里我看起来跟路边的阿猫阿狗没两样。要是没什么用处的话,想必他对我的态度也会跟对幽陵城来买甜浆的妹子们一模一样的。
如果纪旭东的那一位“脑子被狗吃了”的妹子,荀睿那位李氏阿华,祁志可能也有位青梅竹马的“相好”X娘子,她们算作被天意弄人而横刀夺爱的阴丽华,那么我就是那无比倒霉的郭圣通!
至于那三个,很明显就是为了江山为了事业为了各种各样理由而被迫牺牲美色,曲意承欢的光武帝刘秀。
我心目中古往今来天字第一号渣男!
╮(╯▽╰)╭其实在西元2011年11月24日之前,刘秀还没有荣登此名誉称号。咳咳,感同身受这种事情,总得自己走过、经过同样的路才能产生。
所以说,人世间最变化多端的,就是喜好之类的感情了。
就像去年我还很爱吃三分熟的带血牛排,而今年我就宁可只吃加了嫩肉粉的十分熟炖牛肉。
好吧,综上所述,我应该脚踏实地,找一个长相普通,为人和善的老实男子,结婚生子,安稳过完我的人生。
不论是在晋国,或是在中国。
美男这种生物,和我简单的人生,没有一点交集界面。
以上,结论完毕。
被祁志救过来的我,在马车上躺了足足二十天。
二十天里,祁志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做身手。
追杀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雨后春笋般地踊跃。
两人一组,三人一组,……直至九人小组。让我松一口气的是,这些暗杀小组的组员人数,最高不超过九个。
来了又去,去了再来。
看到这样的情形,我忍不住扶额叹气:这是怎么了?沉寂了八个月快一年,他们终于找到我了,所以群情激奋,前来“朝圣”?
祁志最擅长的功夫是:暗器。
没错,就是一口气发出N个可伤人金属物体的那种本事。
记得我以前看武侠小说的时候,最崇拜的暗器就是暴雨梨花针。偏偏祁志仔细地问过暴雨梨花针是一种爆发性绣花针的机械后,鄙夷地表示:像这种购买不方便,回收不方便,每回只能发三次的玩意儿,就一废铁。
这话气得我怒发冲冠,忍不住要好好地领教一下他公子爷的高明暗器。
结果,我很捧腹地发现,他的暗器就是大部分RPG游戏里很大路的货色——金钱镖。哦,不,还不是金的钱镖,而是铜钱镖啊!
是的,不管是金的还是银的,或者只是铜的,反正,他公子爷就喜欢拿钱砸人就是了。
~~~~(>_<)~~~~
祁志言之凿凿地给我洗脑:铜钱到处都有,随便哪里都能弄到。砸完人再捡回来也挺醒目方便,顺便还可以从砸死的人身上搜到更多的铜钱……
囧。
“余自总角习武,时便好以钱砸人。苦练不休,初只可伤人皮表,一年后可死人;及束发之年,一击之下,四路八方可死十二人;及冠后,死伤控制自如,收发由心。”
他以冷淡疏远的口气不掩得意地宣称。
我:“……”
他的意思是说,自打八九十一二三岁的时候开始学武,他就特别喜欢拿钱砸人。最初也就是空砸砸吧,学了一年后,就可以砸死人了!好惊悚!等到十五岁束发之年后,他就可以一次打死十二个方向十二个人了。二十岁行了冠礼那年开始,他想要哪个死就哪个死,想要哪个伤就哪个伤,随心所欲无所不能……
这都什么人啊!
听完他的话,我都说不出话来了。毛病两个字无法简述他的变态。
说老实话,我很想义正言辞地呵斥这凶残的孩子:“你个杀人犯!练这玩意儿开始,从小到大的,你都杀了多少人了?”
还算得上是连环杀人的那种案犯了吧!
可是,一想到这个时代的情况,许多不公开的宗室、官民恩怨,还有律法律民不律官等等……
我猜就算我劝导他,给他上三观拨正的思想课,估计结局是鸡同鸭讲。
我还是三缄其口算了。
从祁志对付暗杀小组的手段来看,我只能说,这倒霉的孩子实在是怎一个阴毒奸诈可以形容。我在心里已经把他上升为古龙小说里王怜花、无花和尚、蝙蝠公子等级别的大腹黑大奸邪了。
下手快准狠就不说了。
还使出各种奇诡的计谋,令我心生后怕。
杀手甲组,一人。被铜钱镖打中睛明穴致死。
杀手乙组,三人。祁志作出在骑马中假寐的样子,以铜钱镖分掷三人太阳穴致死。
杀手丙组,九人。祁志停了马车,打昏了两匹马,侧倾马车于栈道边,自己卧倒在车后,并在地上泼了许多兽血,伪造现场。接着攻其不备,一口气干掉九个武者。
杀手丁组,四人。深夜点火,升帐,停车,烤肉,煮羹;人却隐在暗林中,将四人打昏,一把火烧死。
……
这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吗?
如此的杀人不眨眼,满手血腥……我怎么觉得像是暗黑系的魔鬼啊?!这是撒旦还是哈迪斯还是摩罗啊?!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无比庆幸于自己之前拒婚的英明决定。
嫁给他,嗯,确实是个养眼的美少年。以前没法子看到他的样子,现在算是能看到了,也真可以理解在幽陵县城的时候掾吏家曹七娘子等一堆春情勃发的妹子们对他的倾慕暗恋。
但是,画龙画虎难画骨,这样一位夫君,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我估计,真要嫁给他的话,要么我自己吓自己少活五十年;要么他厌了我干净利落地让我“正常态”英年早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求生罢了。”
祁志说得轻巧。
我没敢追问他:那些人都是来追杀我的,他们不是要来杀你的,现在你跟我都没死,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这几拨人,你一个活口都没放回去啊!
小小年纪,杀人跟砍瓜切菜杀鸡宰鸭一样,你也太可怕了吧?!
是的,这些话,我哪里敢说。
以前还觉得面对祁志,至少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可现在,默……
貌似因为晋律,我跟他被捆成一绑儿了。
他现在是我的私奴。
这只是表象。
实际上,因为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又救了我,所以我要助他金银,也要尽我所能全力助他——虽然我觉得我根本就助不了他什么,以他目前的能耐来看,他哪里需要我的帮助了?反过来还差不多。
所以我觉得揭开表象看本质:其实我才是他的私奴吧?!
龙潜十一月,在一片天地皆茫茫的皑皑白雪中,我和祁志翻过了幽都山,以过所出了晋国最北的通幽关,进入苏国边境。
腊月初的时候,我们终于甩脱了追兵,顺利抵达苏木八昔国的国都:苏撒埃兰。
我在苏撒埃兰的城郊租了一处院子作为中短期落脚点。至少,在确信安全之前,我是没法子回幽陵县的吧?!套句港片里古惑仔们的说法:风紧,扯路;风头过了,再偷偷摸摸回。
我这样猜想着。
苏国山脉众多,地处高岗,特产为“紫团人蓡”和“苏胆”。此两物闻名遐迩,周边诸国皆知其妙用。
人蓡就是人参。紫团是苏木八昔国内最大的山峦,故此各国都称其为紫团人蓡。
苏胆是熊胆,因苏国而得名苏胆。
在苏撒埃兰的第二天,我对祁志说:“欲购楼船,可有计?”
楼船造价在千贯钱以上,也就是说一千两银子一条船只是小意思。高价的楼船五千两银子一艘也是常见的。
价格不是问题,即使这个价位会去掉我大半甚至全部的财产。
问题在于楼船的购买涉及官方。
也就是说,稍有逾制,便有朝廷介入。
但若是规规矩矩地造民用船只,却又不能保证载重量和速度、航向稳定性和回转性。
通常,在晋国就想也别想了。而在苏国,则可以采用贿赂、多交赋税等各种方法略有商榷余地。因此大部分晋商中的漕运大亨都喜欢到苏国来购船造船。
但这条路,对我来说却有点小麻烦。
苏国,自古以来,重男轻女,极为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