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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番外 尽欢 上 ...

  •   事情发生在顾和到达桑海不久,与星魂见面之后,与张良辩合之前。

      时值三五,月盈无缺。
      顾和轻轻弹指,室内摇曳晃动的烛火陡然一亮,随即无声无息泯灭。素月的清辉转朱阁,低绮户,静静铺洒在地面,仿佛是谁从数里外的东海海面上剪来一段水光似的。

      夜色渐深,顾和起身关窗,解下外层的青罗小绣挂上屏风,着白色中单入被。此时万籁俱寂,竹树的碎影被如水的月光投映在绢纱制成的窗面上,清风一过,碎影婆娑,有一种空灵的禅意。
      纱帐上悬着两只香袋,香袋内是晒干切碎的兰芷,细细的馨香在静夜中愈显清幽。月白风清,兰芷漪漪,如此良夜何?

      顾和心中一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说古人秉烛夜游,确实是有原因的。人命短促,至多不过百年,即使把黑夜的时间全部用上,也就是两百年的时间。这其中能够用来作乐的时间又有多少呢?如果生活在承平盛世,不如意的事情尚且十有八九,若是不幸身在战乱年代,连保全性命都成了一种奢望,欢乐的时间就更少了。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为欢几何啊……

      正感慨中,忽然,窗外传来“笃、笃、笃”的声音,响度不大,间隔均匀。

      有什么东西在敲窗户。
      思绪被这黑夜中突兀响起的声音打断,顾和眨眨眼,伸手取过屏风上的青罗外衣披上,起身走到窗边,旋动铜锁,将窗子推开半扇。嗯?

      在顾和静静注视的目光中,一个形貌奇异的小人躬了躬身,跳上窗台。这小人头上戴了一顶尖尖的帽子,五官俱全,栩栩如生,正是普通的阴阳家弟子打扮。如果仔细去看,能发现他关节处缀了几根晶莹透明的细线,顺着细线的方向远望,竟然找不到细线的尽头,只能看到明明灭灭的光点,在黑夜中如寒星般闪耀。
      这是纯用术力凝结出来的傀儡线,术力不绝,细线绵延,可以拉伸成任意长度,牵引在特制的傀儡身上,线条没有一点绷直感,像尚未拉开的弯弓上的弓弦一样,让人能够感觉到一种柔韧的力度。
      能掌握这样极端高明的傀儡术,除了星魂,还有谁呢?

      顾和伸手接过小人递来的竹片,斜着瞥了小人一眼,心中不禁想道:阴阳家的术法确实迥异于其余流派,星魂的傀儡术更是如此,不论看几次都觉得很神奇。
      第一次见星魂使用傀儡术的记忆在脑海中一划而过,顾和唇边染上几丝浅淡的笑意,低头去看竹片上的文字。

      星魂平素书文用的是秦篆,自己做手记、给顾和留短条时用的是楚国的文字,这一片竹简上的书体和以往收到的每片竹简一样是楚字,内容也一如既往得简短——将往观海。

      看来夜半未眠起游兴的不止她一个啊。
      顾和甚为欣然,整衣束带,从袖中取出化蝶入梦,将柔顺披散在肩头的头发随意一缠,然后右手一撑窗台,从二楼翻上楼顶,动作轻轻盈盈,有如雀跃青枝。那半扇打开的窗户在她广袖掠过的时候悄然阖上,随着顾和的身影从楼顶消失,整座小楼继续再次陷入沉睡,没留下半点痕迹。

      ◇

      因为秦国在桑海秘密营造的大舟蜃楼已经完成,即将踏上寻仙求药之路,秦军在桑海增设的驻兵也越来越多,东海一片也渐渐成了禁区,除了官船,所有民间船只一律不许入海。
      当然,这一条禁令对于星魂来说是不存在的。

      面对毕恭毕敬站在自己身前的阴阳家弟子,少年扬扬下巴,眉目间透出一片灼灼欲燃的倨傲:“本座要出海巡查,替本座找条船来,不要太大。”

      位次近在东皇太一、月神之下,阴阳家第三号人物发话,门下弟子哪有不尽心尽力的道理?很快,一条收拾干净的渔船被两名士兵从木屋里拖了出来,星魂苛刻的目光在小渔船上略一审视,矜持地点点头,幅度小得顾和几乎看不出,但那名一直低着头的阴阳家弟子却很神奇地看到了,脸上立时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躬身退下。

      “你会撑船?”渔船被推下水,顾和一点一旋,翩跹跃上船头,足下那双轻软的翘头履没有沾上丝毫水迹。海浪一阵阵拍打着沙滩,声音被无边的月夜放大数倍,訇訇然打上心头,反让人升起静谧之感。刚刚入海的渔船在起伏的波浪中上下摇晃,海水一阵阵击打船板的声音也清晰极了。

      已在船身部位站定的星魂似是愣了一下,姣好的双眉微微蹙起:“你不会?”他瞥了一眼船内放的棹竿。

      顾和亦愣:“为什么觉得我会?”

      “你第一次下山的时候不就一个人架了条小船在长江上漂吗?”星魂大大的杏眼对上顾和,目光中满是理所当然之色。

      顾和无奈抚额:“下江和入海怎么可能相同?何况我那次自己驾船是因为那一段江水走道笔直,流速缓慢,又是从上游往下游去,就算让小船自己漂动也可以,即便如此,小船依然晃动不已。”正说话间,他们所乘坐的小渔船被海浪推回岸边,在湿沙上撞了一下。

      星魂切了一声,自己拿起船上放置的棹竿在岸边一支,趁海水退回之势将小船再次推入海中,尝试着划动几下,渐渐掌握了规律。
      “不是很容易吗?”他挑起眉毛,朝顾和扬了扬下巴。

      “你觉得容易就好。”这么说着,顾和伸手入水,探了探海水的温度,喃喃道,“算了,只要不划太远,即使船翻了,游回来也不打紧。你会水吧?”

      星魂冷哼,一语不发地把船往东方划,看他的神情,似乎想把这条小渔船一路划到远海,让顾和好好反省一下刚才说过的话。

      海中风浪大,这条小小的渔船在海面上剧烈颠簸,顺着起伏的波浪上上下下,看起来随时有倾覆的危险。为了减少阻力,小船的重心设在后方,船头一翘一翘,顾和不得不扶住渔船一侧,防止被海浪抛出船去。即使这样,因为顺风的缘故,小船的速度依旧快得惊人,船身颠簸的程度让人简直抬不起头。
      顾和侧身看了在后方的星魂一眼,见他没有丝毫回程的打算,反而自持阴阳术高绝,哪里风浪大,就故意往哪里划,心中豪情忽起,大笑一声道:“也罢,你既有兴见识东海波涛,我舍命陪君子便是。海心邀月,洋中戏鲸,也是人间快事。”

      星魂眉头一扬,随手抛下棹竿,精致的面上尽是少年人独有的轻狂肆意:“认识你这么久,就属今晚这句话最合我心。”

      海面的浪花一波高过一波,小船颠簸摇晃,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刻就会散成一片片木板。而船身内的两个人连眼皮也不掀,站直身体远眺碧海明月,海浪虽大,两人却如脚下生根一般,稳稳当当地站在船头,只是两人的衣衫都被海水打湿,染上挥之不去的海腥味。
      先前曾向顾和递竹简的傀儡小人抱着棹竿,尽职尽责地将小船往远处划,待两人尽兴欲返,又调转船头,不知疲倦地往回划,动作之灵活,尤甚真人。

      “这沙子里几乎没有贝壳呢。”
      在另一片沙滩下了小船,顾和除下履袜,提在手里,赤足踩着细细的沙砾。这沙滩不知被海水冲刷了多少年,伸手掬起一把,白色的小小沙砾从指缝间止不住漏下,合指轻轻一捻,指尖触感细腻如粉末。

      星魂撇嘴:“粗砂在北岸,那里遍地都是贝壳。”他到桑海只有两日,对这一带地理的熟悉程度却远远超过顾和。

      顾和闻言欣悦:“我们明天去北岸吧,你有时间吗?”

      “去北岸做什么?捡贝壳吗?”见顾和点头,星魂把他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皱起来,锁着眉头嫌恶道:“好傻。”

      顾和仿若未见,笑着拍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早辰时,我们北岸见。”她有千万般理由可以用来劝服星魂,但她身上沾染的海水尚且晞干,泛舟东海的逸兴也尚未远去,夜静如斯,月明如斯,她不愿再用言语与人争辩,徒呈口舌之利。

      星魂眉头更蹙:“……你这个自说自话的坏毛病从哪学来的?改掉!”
      顾和哈哈一笑,泠泠清雅的面容在海风中泼尽潇洒:“这种小事没必要太介意吧。”

      沙滩上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不见。海风一吹,两人留在细沙上的足印也渐渐淡化。
      夜深了。

      翌日。小圣贤庄。

      清早,颜路在桌案上发现了一策竹简,洋洋洒洒百余字,可以简单概括为一句话——我今天有急事要出去,课就拜托师兄代上啦~
      这算什么……

      颜路无语一阵,找来管理相关事宜的弟子询问:
      “子房呢?”

      “三师公今早向花匠借了一个木桶、几只小铲,拎着木桶出去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急事需要木桶和铲子?
      小圣贤庄的二当家颜路先生默默望了会天,太阳还是尽职尽责地高高悬挂,没有撒娇耍赖让月亮代班,他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代课去了。

      ◇

      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在桑海这个美丽的滨海城镇,小圣贤庄基本可以称得上是城中一霸,不仅垄断了有间客栈丁掌柜的绝佳手艺,令无数人在墙外闻着香气徒流口水,还占据了桑海近一半的面积与最好的地段。
      依山而建的小圣贤庄地势极高,庄内有山有水,栽花艺木,甚至还设有规模颇大的跑马场,这样巨大的手笔,足以令一国王侯汗颜。后方门下弟子的屋舍正对东海,一开窗就可以看到辽阔的海面,放在现代,这叫海景房,价格赶得上市中心的黄金地段。儒家恪守尊卑之分,小圣贤庄三位当家的屋舍与诸弟子不在一处,既不需要与人同住,房舍也更精美些,相同之处是都能看到海景。

      张良晨起观海,推开窗户,蔚蓝如洗的天空与一望无际的海洋齐齐映入眼帘,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吹吹海风,晒晒日光,张良替自己倒了杯水,捧着杯子惬意地呷了一口,目光很随意地在沙滩上来回逡巡。他窗户正对的方向是东海的北岸,那里沙砾较粗,礁石遍布,基本没有船只往来,平日里去的人也不多,算得上是一片难得的清净之地,风景殊美。
      咦?这是……

      他顿住目光,向着一个地方凝望,凤眸先是一亮,随即沉凝下来。

      为了避免海浪拍打沙岸的声音影响睡眠,小圣贤庄在选址时颇为考究,虽然一推窗就可以看到海景,但与东海的实际距离并不少,望望碧海蓝天可以,想要看清沙滩上的两个人就难了。即便以张良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两人衣服的颜色,连衣服的式样都看不大出,五官更是根本看不清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出顾和。
      百人中他第一眼望见的一定是她,千人中他第一眼望见的是她,万人中他第一眼望见的还是她,哪怕她换了衣服,改了容貌,哪怕只是一个侧面,一个背影,哪怕看不清五官,看不清身形,只要是她,他就一定能认出来,没有理由。

      不费吹灰之力地辨认出顾和,张良的视线落到第二人身上。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容貌,但从那轮廓和衣物看,当是一名少年无疑。

      到桑海地界观风游玩不知会我,到小圣贤庄找荀师叔不探望我,到东海北岸拾贝壳玩不叫上我,原来在你心里,我连朋友都不是!

      张良站在窗边,脸色一阵变幻,最终冷静下来,知道是他想的过于偏激了。无论如何,安之拿他当知交好友这一点是不会错的。至于他所期望的,自然还要看他的手段。
      想了想,张良从书案边抽出一策空白竹简,提笔蘸墨,文不加点地写了一篇洋洋洒洒云山雾罩的假条送到二师兄颜路房中,又向花匠借了花铲木桶,骑马往北岸赶。

      考虑到顾和的感知太过敏锐,张良不敢驰马太近,离北岸还有二三里远就下了马,将驯服已久的坐骑留在林中,自己一个人用平时的步速向北岸走。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运气太差,现在终于开始转运了,当张良踩上北岸的粗沙时,沙滩上竟只有顾和一人的身影。

      “安之?”他故作惊讶。

      顾和抬起头,漆黑透亮的秋水眸里微微睁大一些,这是真的惊讶:“子房?”她的目光在张良明丽秀雅的面容上轻轻一滑,落到了张良手里拎的小木桶上,“你这是……”

      张良笑了笑,从容轻快地走到顾和身旁半步站定,低头看向顾和脚边的一堆贝壳,避过顾和的问题,亮着眸光问道:“安之在拾贝壳?”

      顾和点点头,俯身将地上一只细竹篾编成的小筐内盛放的贝壳都拢到手心,笑吟吟捧起来给张良看。那些贝壳的样子没有重复,有的是瓣状,有的是螺旋形,有的布满斑点,有的如上釉彩,多种多样,各具特色。

      张良一一拿起,竟然全部叫得出名字:“让我看看,白玉贝、紫螺、花瓶凤凰螺、雪山贝、七角贝、黑星螺,还真多呢。”

      顾和眨眨眼睛,笑道:“子房欺我。这么多贝类,哪能一一有着名字。”
      古代交通不便,交流不多,对贝类见得最多的就是海边的渔民,而先秦渔民的文化水平又有多少?根本不可能取出张良刚才所说的那一串名字。如果是什么出产珍珠或是特别名贵的贝类还可能有着约定俗成的名字,像这些在海边一拾一大把的普通贝类,多半是没有名字的。

      被顾和当面拆穿,张良不仅不恼,反而笑容盈盈:“我知道它们没有名字,所以特地为每一枚都取了名字,是不是很妥帖?”见顾和有些无奈地微微颔首,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伸手从顾和手心拈起一枚漆黑发亮的双瓣贝壳,“不过这个我是真认识。”
      顾和来了兴趣,将手中的其余贝壳倒回竹筐,偏头望向张良,等他解释。这枚贝壳是星魂从海边岩石的缝隙中拽来的,样子并不怎么好看,但胜在个头比他们在沙滩上所见的任何一枚都大,因此被两人留下。

      张良却没有立刻继续,而是先从袖子里取出一把薄如柳叶的小巧匕首,在两扇贝壳合起的缝隙处轻轻一撬,将海贝打开,一颗莹白温润的圆形珍珠出现在两人眼前。

      “运气真好。还是走盘珠呢。”张良两指捏起珍珠来看,迎着光线,珍珠表面晕出七彩的虹光,美丽极了。他把珍珠放入顾和手中,一边收起匕首,一边开始解释,“这是贻贝,北方俗称海红,滋味鲜美,亦可入药,桑海一带多有嗜食者,价格算不上贵,是很普遍的食用品。”

      顾和托着珍珠,疑惑道:“既然出产珍珠,价格怎会不贵?”

      张良轻笑一声:“那也要看年头。市面上贩售的都是一两岁的小贻贝,哪里孕育得出珍珠?价格自然贵不起来。这一只少说也有十年岁数了,即便如此,产珠的几率依然不高,安之运气很好呢。”

      “你刚才说走盘珠,是指……?”

      “走盘珠就是正圆形状的珍珠。珠以圆为美,形状越圆,颗粒越大,价值也就越高。”他从怀中摸出一只云纹锦袋,往手上一倒,袋子里骨碌碌滚出一颗豌豆大小的圆珍珠,“你看,这一颗也是走盘珠,大小和光泽却比你手上的这颗好了一些,这是著名的合浦珠,安之一定听……”

      “咚——”
      一枚沾着海水的大扇贝砸上顾和后脑,顾和没有躲,只是在扇贝砸过后伸手将它接住。

      “还好吧,安之?”没想到顾和不躲,张良心中一紧,一手握住顾和手腕,一手拨开顾和后脑受袭处的头发替她察看,确认问题不大后方才松了口气,青蓝色的凤眸望着顾和,口气里有些责怪,“怎么不躲?”

      “躲了的话,再砸过来的就该是石头了。”顾和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转头朝扇贝砸来的方向挥了挥手,将刚从贻贝中采出的珍珠丢了过去。

      刚从海中游了上来,身上却一点没有沾湿的少年抬手接过,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头望了望站在沙滩上的两人,迈步走去。他一手捏着珍珠,另一只手上提了一只束口粗麻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子房还没说来北岸的原因呢。总不见得是像我一样来捡贝壳的吧?”

      张良晃晃手中的小桶,一脸笑容:“子明没见过海,今天课业少,我带子明和子羽出来游玩。”他回头望了一眼小圣贤庄的方向,“我和子明子羽约在辰时,算算时间早就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

      顾和目现感慨之色:“子问志于四人,唯与点也。‘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子房情致不逊先人。”
      这是论语中记载的一次对话,孔子询问四个弟子的志向。子路回答:“一个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夹在大国之间,加上外国军队的侵犯,接着又遇上饥荒;如果让我治理这个国家,等到三年功夫,就可以使人人勇敢善战,而且还懂得做人的道理。”冉有回答:“一个纵横各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的国家,如果让我去治理,等到三年,就可以使老百姓富足起来。至于修明礼乐,那就只有等待贤人君子了。” 公西华答:“我不敢说能做到什么,只是愿意学习。宗庙祭祀的工作,或者是诸侯会盟,朝见天子,我愿意穿着礼服,戴着礼帽,做一个小小的赞礼人。”
      而在此期间,曾点一直在旁边鼓瑟,等到孔子问到自己,瑟的声音已经渐渐稀疏下来,他放下瑟回答说:“到了晚春时节,换下笨重的冬衣,穿上轻便舒适的春衣,和几个成年人、少年人一起,到沂水里游游泳,在舞雩台上吹吹风,大家悠哉游哉地玩,尽兴之后,快快乐乐地唱着歌回家。”孔子长叹一声:“我是赞同曾点的想法啊。”

      张良微微有些脸红,但很快掩饰过去,正想说些什么,忽听远方一声大喊:
      “三师公~~~~”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番外 尽欢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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