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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玖并拾 ...


  •   天牢头领出奇地镇定,牢吏面无血色,软瘫瘫如一团烂泥倒在天凌的脚下。天凌却和颜悦色道:“你们如实回答朕与皇后,朕自然不会为难你们。”牢吏听见天凌的后半句话,如抓住救命稻草,连连称“不敢有半点欺瞒”。
      “朕问你,当晚花公子怎么进天牢的?”
      牢吏一听这话,差点昏过去,难道说自己误把花满楼认成皇亲贵族,然后放了他进去?生死关头那牢吏脑子转得飞快,突然想起当晚花满楼佩戴了天牢令牌,便道:“当晚花公子有白玉级别的令牌,奴才不敢阻拦……”
      洛卿岚抓住机会,“皇上,您听听,这可不止是擅闯天牢,还得加一条盗窃令牌兼假冒皇亲贵族朝廷官员的罪名!”
      天凌并不说话,向天牢头领使个眼色,天牢头领立即朗声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令牌是皇上命臣交给花公子的。”
      天凌很满意,道:“朕念花公子多日未与家人相见,命领头在半路将令牌交给花公子,准许花公子先行探监。皇后如果咬定花公子擅闯天牢,意思是——朕的命令不作数?”
      陆小凤一条妙计偷取令牌,天凌顺水推舟说成自己法外开恩,陆小凤心里大呼狗皇帝瞎掰的本领他敢认第二真没人敢认第一。洛卿岚虽然猜到天凌多半是瞎掰,但天凌与头领主仆同心,洛卿岚找不出破绽,强自微笑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奇怪,皇上如此厚待花公子,在天牢时怎会命令御林军和花公子舞刀弄枪?”
      “朕当时的原话是‘花公子深明大义,定愿赐教’,难得花公子愿意指点御林军一二,有何不妥?”天凌话锋一转,“若花公子真如皇后所言,朕怎会称他‘深明大义’。难道皇后认为朕昏庸无能,善恶不分?”
      天凌步步算准,甚至精准到初见时的遣词造句。洛卿岚万万没想到天凌反咬一口,决心拼个鱼死网破,“皇上,花家是朝廷钦犯,花满楼不可不抓!”
      天凌冷笑,“上官家与花家一案尚未查清,难保不是被人诬陷!”
      这话就差点洛家的名了。洛卿岚心惊,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端庄贤淑的模样,向后一仰,全靠宫娥托住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陆小凤抓狂,狗皇帝知道两家系被诬陷还不快快放人,整出这般事端干甚?!花满楼细细琢磨那句消散在风中的话,天凌到底想下一盘怎样的棋?
      其实洛家诬陷上官花家是宫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没人料到皇上会当众扯出这档事,妃嫔众医御林军内监都惊得下巴眼珠几欲掉地。天凌完全不顾忌洛赫家族吗?两个稍微大胆的妃嫔偷偷议论,“难道皇上已经拿到十大兵戒了?”“怎么可能,六枚兵戒都在洛家手里……”“那皇上怎么敢和皇后撕破脸皮?”“谁知道呢……”
      渐渐地,关于“十大兵戒”的传说在人群中传开。传闻先帝曾以老坑玻璃种、冰种、水种、铁龙生、墨翠、白底青、花青、芙蓉种、翠丝种、金丝种十种翡翠铸造成十枚兵戒,并与手握兵权的十位亲王立约,亲见兵戒,才可出兵,且不分皇族外戚,只为拥有兵戒的家族出兵。
      先帝驾崩后朝野动荡,十大兵戒落入各大家族手中,洛家阴谋阳谋,最终夺得五枚兵戒。上官家拥有一枚墨翠,天凌依靠上官家的支持,暗中寻回老坑玻璃种、冰种、水种、铁龙生四枚兵戒,也已经不是当初手无兵权的新帝。
      陆小凤若有所思,“七童,我现在终于知道洛家诬陷上官家的原因了。”
      花满楼道:“嗯。想必洛家已将墨翠收入囊中。”
      如今洛家手握六戒,天凌手握四戒,洛家对天凌的兵戒虎视眈眈,天凌又怎会坐以待毙?天洛之间早已埋下炸药,却不料引爆之日来得如此之快。

      洛卿岚明白多说无益,福身告退,一步一步走进椒房宫深处。
      静谧的清晨突然卷起一阵冷风,卷折了初生花草的腰,霏霏凉露沾衣,寒意袭人,京都的冬天何时能尽?花满楼似乎听见远方风声雨声骤起,马蹄“哒哒”席卷而来……“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多希望此刻身处梦中,一切皆为幻象。

      直到朱红色身影没入深深殿中,天凌才转身,对花满楼唤道:“七童。”
      陆小凤一听这句,跳脚咆哮,“你管花满楼叫‘七童’?!!”“七童”这个称呼是你想喊就能喊的吗?!
      天凌淡淡道:“我们走吧。”
      “去哪?!”“去哪?”陆花异口同声。
      天凌避而不答,反道:“来人,请陆大侠和余氏到九天阁暂憩。”
      一支精悍的御林军围上来,天凌留下一句话:“七童,我在前面等你。”说罢转身走出人群。
      陆小凤拉住花满楼,“七童,我带你杀出去。”
      花满楼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陆小凤,先去九天阁等我。”说罢转身跟上天凌。
      陆小凤简直暴跳三丈,刚想追上去,那支御林军便上来将陆余二人团团围住,陆小凤想一指头戳过去,却被人扯住衣袖,回头一看,竟是余嫔,余嫔说了一串“大局为重从长计议切莫胡来”,陆小凤才稍稍稳定,冲着花满楼的背影喊:“七童,你自愿跟他去吗?”
      另一头紫色的身影回一句:“七童,你不愿意跟我去吗?”
      花满楼顿住脚步,该怎么回答?一蓝一紫在两边,一白在中间。不正似情义在一头,家族在一头?中间一人,如何两全?那句消散在风中的话似乎又被风带回花满楼的耳畔……身不由己,心不由己。花满楼最终没有回答,抬步向前。
      陆小凤望着花满楼向前,这就是七童的回答吗?为什么……为什么七童愿意跟他走?一白一紫两道背影似夕阳古道般蜿蜒曲折,一直通向有心人心里。

      九天阁。
      陆小凤坐在桌前喝酒,淡绿色的液体散开一圈圈涟漪,日光倾泻,窗外花摇影破鸟双飞的映像投入杯中。陆小凤扫一眼杯中的景象,拎起两坛酒朝窗口平直飞去。
      “好酒!”窗外伸进一白一黑两只手接住酒坛。
      黑衣人翻身入内,不知踩到什么圆溜溜的物体,脚下一滑,扑倒在地,屋内顿时响起“叮叮当当”的破裂声。黑衣人平视前方,只见地上横躺着三四十只酒坛,一只酒坛正咕噜咕噜地朝自己的鼻子滚来。
      “陆小鸡,你知道我喜欢翻窗还在地上扔这么多酒坛,想摔死我一代偷王么?!”司空摘星一边嚷嚷一边爬起来。
      白衣人飘然坐到陆小凤对面,扫一眼眉头紧锁的余嫔,又扫一眼满地的酒坛,心中有些明白,问道:“陆小凤,这么急找我们来,什么事?”
      陆小凤昂头饮尽杯中淡绿色的液体,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这杯淡绿色的“相思引”竟能喝出泪的味道。良久,陆小凤轻声呢喃:“西门,猴精,七童和天凌走了。”
      “你说什么玩意?!”司空摘星跃过满地酒坛跳到桌边,“这是唱哪出啊?!”
      陆小凤倒向圈椅靠背,闭眼不答。

      余嫔把宫中的事情说了一遍。

      “噢,难怪你会躲这儿喝酒……”司空摘星面露理解,突然又不解道:“不对啊,花满楼和爪子头头走了,你怎么还跟这儿淡定地喝酒?!”
      陆小凤放下酒杯,从袖中掏出一枚鸽环,“猴精,帮我查查这枚鸽环的主人是谁。”
      “这枚鸽环是……”
      “我从客栈那只鸽子的脚上取来的。”
      司空摘星把玩手中的鸽环,日光照耀下鸽环通体透明,清亮似冰,环中夹杂絮花状的蓝色。司空摘星问道:“陆小鸡,你打算请那位放鸽子的朋友帮忙?”
      陆小凤点头,“朋友愿意暗施援手,必定知道个中内情。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朋友,问清内情,如果他愿意与我们一起帮两家洗脱罪名,那最好不过;就算他不愿意,我们明白内情也好作下一步打算。”陆小凤现在只想帮两家脱罪,然后马上带七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司空摘星饶有兴趣地看着陆小凤,“朋友两放鸽子救你和花满楼,如果再告知你内情,这人情债你就欠大发了,你打算怎么还?”
      陆小凤回司空摘星一眼,“我就把四条眉毛刮干净,再给朋友抓两份9999条蚯蚓!”
      司空摘星哈哈大笑,重重地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嘿!我还以为你被那些事儿弄傻了,听你这话,看来你脑子还算清楚,我就放心啦!”
      陆小凤苦笑,“你还有心情拿我开玩笑,还不快去查。”
      司空摘星笑道:“好嘞!”话音刚落,房中已经没了司空摘星的身影。

      陆小凤重新端起酒杯,一只白袖摁住陆小凤的手腕,西门吹雪淡淡道:“举杯消愁愁更愁。”陆小凤轻叹一口气,慢慢放下酒杯,“好吧,我去睡了。”陆小凤累了,身累心累。
      西门吹雪望着陆小凤没入层层珠帘的背影,蓝衫黑发本是英雄意气风发,此刻却略显几分萧索。余嫔道:“陆大侠似乎有些伤感,分析时却井井有条,不知他怎么做到的……”
      西门吹雪斟一杯“相思引”,“情智两全,这才是真正的陆小凤。”用情时能保持理智,理智时也不是毫无感情。陆小凤每每身陷险境却次次全身而退,正是因为他的情与智相生相存。
      余嫔莞尔一笑,“西门大侠似乎和陆大侠感同身受……”
      西门吹雪望着杯中淡绿色的液体,“相思引”,引相思,层层涟漪似乎泛出一个蹦蹦跳跳的黑色身影,如果杯中这个人和别人走了,自己的心情大概和陆小凤一样吧。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举杯饮尽“相思引”。这酒……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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