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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柒并捌 ...


  •   柒
      太医院主管太医院院使在前,后跟院判、御医、吏目、医士、粮生、切造医生数十人,一片密密麻麻的人跪倒在天凌的紫袍下,高呼:“臣等参见皇上,参见余嫔娘娘。”高呼回荡,竟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花满楼听这一声高呼,分辨出其中音色的差异,“陆小凤,我听见五十三种不同的声音。”
      “没错,的确来了十三位御医和四十位太医。”
      御医专职为皇帝看病,太医主要为后妃及皇亲国戚看病。太医与御医共同组成太医院,当朝的太医院不多不少正好有五十三人。
      天凌将整个太医院都传来了冷宫。
      为一名弃嫔看伤断然不需要动用天凌自己的专职御医,更不必惊动整个太医院。天凌小题大做,铁了心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证实余嫔的新伤与素帐上的旧血迹不符。

      “陆小凤,”花满楼咬了咬苍白的嘴唇,“如果余姑娘的伤与我的血迹被证实不符,她便落个‘欺君之罪’,这是杀头大罪……”
      陆小凤咬牙,“此举分明要置余姑娘于死地。”
      其实,天凌对一名弃嫔的命完全不感兴趣。天凌故作此举给陆花二人看,深知陆花二人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为掩护他们而送命,到那时二人自会现身。天凌顺水推舟走了一步极为精妙的棋。
      天凌果然算准。花满楼抽身离开陆小凤的怀抱,“天凌要抓的是我,我不能连累余姑娘。”花满楼要下去。
      陆小凤扯住花满楼,“等等,”花满楼疑惑地回头,陆小凤狡黠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你有什么办法?”
      陆小凤不正面回答,反倒突然迫近花家七少爷的脸,“我如果没办法,怎么敢跟你……”陆小凤耸耸眉毛,“谈情说爱这么久?”
      花满楼一阵脸红,刚想责怪陆小凤紧急关头还不分轻重,陆小凤却已经恢复正色,一把抓向房梁。

      陆小凤的“灵犀一指”独步海内,手劲也甚是了得,冷宫的房梁年久失修,木质霉烂,陆小凤顺便一抓,抓下一把木屑木条,揉成数个小球朝屋内各个物件弹去。
      陆小凤先弹黄木立柜。立柜“咚”地一声,门外候着的御林军以为柜中有人,纷纷冲进来围住木柜。陆小凤紧接着弹架子床,床板当当作响,有的御林军以为人在床底,低头去找。陆小凤马上弹月牙桌,月牙桌晃两晃倒下来,顿时茶盏落地一阵“乒乒乓乓”,碎片乱飞,惊得正在看伤和检查血迹的太医御医连连后退。太医御医本来就人数众多,再加上御林军冲进屋内,百来人混在一起。陆小凤抓住此时双指一曲一伸,弹灭了宫灯。

      宫内一片昏暗,不知是谁踩谁的脚,谁撞谁的腰,陆小凤两手各揉一把小木球,分别向家具和人群弹去,一时击柜击板击梁击窗框声四起,中间夹杂御林军“护驾——护驾——”的呼喊,太医御医被弹中后“哎哟——哎哟——”的哀嚎。
      “慌什么!”天凌冷冷地呵斥一声,嘈杂的人声顿时小下半截。
      陆小凤嘴角一扬,“狗皇帝还算可以!”随即七手八脚地脱下自己的罩衫,“七童,你也脱,快!”紧急关头,花满楼也不多问,马上解下身上的罩衫扔给陆小凤。陆小凤抓下两根稍大的木条包在罩衫中,使打甩手箭的手法一挥,木条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出屋外。

      御林军和一干御医太医哪知道这是两根木条?御林军只见一白一蓝两道影子飞出门外,以为是陆花二人,便高喊:“抓刺客,抓刺客!——”纷纷冲了出去。御医太医中那些贪生怕死之徒,一听有刺客,管不了三七二十一赶紧爬起来夺门而出。
      天凌目光如鹰,反而看清了木条的来向,知道陆花二人就在梁上,足尖蹬地挺身飞上,陆小凤搂住花满楼也一蹬横梁,俯身疾冲而下。天陆两人擦身而过的电光火石一瞬间,四目相对,一个目透“龙啸九天,扶摇直上”的凌厉,一个目透“凤凰乘风,翱翔九天”的豪气。
      然,现在不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时候。
      下一秒陆小凤伸手一捞,捞起余嫔,与花满楼互相一提,三人破窗而出。
      天凌在后紧追不舍。

      一晚折腾下来,陆花二人都颇有倦意,二人只能互相提住,合使“燕子三抄水”,天凌使失传已久的轻功“一苇渡江”紧追不舍。
      湿润的空气与清甜的花香一并融入熹微的晨光中,晨光缠缠绵绵,此刻却似柔韧而紧绷的弦,风声呼呼皆如箭射过四人耳边。
      天凌脚程奇快,渐渐逼近前面三人。
      陆小凤望见一座宫殿,宫殿的屋顶铺黄色的琉璃瓦,檐脊列七只仙人走兽,檐下匾额书“椒房殿”,原来是皇后的寝宫。宫外三四支御林军往复巡逻,目光锐利,如此安静的清晨,竟听不见这几支御林军行走的脚步声,可见其身手与先前那群咋咋呼呼的家伙完全不同。
      三人不敢贸然冲过去,收住一步,听得身后风声异样,回头一看,三枚金针正朝三人飞来,这金针不正是芙蓉池边没入鸽脑的暗器?
      陆小凤“灵犀一指”夹住金针,“原来暗杀鸽子的是你!”
      天凌不答话,又迅疾地发出一把金针。
      趁陆小凤分神接金针,天凌落到离花满楼只有两步远的地方,伸手一扯,扯过花满楼的手。花满楼感觉手心滑过一阵细腻而熟悉的冰凉,反手一握,触到一枚圆润的蓝宝石戒指,这是……本应该戴在父亲手上的戒指。
      天凌此举有如威胁一般,花满楼内心波澜起伏,天凌贴近花满楼身侧,邪魅一笑,“欲保你全家,等会跟我走。”话音消散在晨光与风声中,唯有花满楼听见。
      花满楼猛然收住脚步,“看”向天凌。天凌收手合袖,将花如令的戒指悄然收入袖中,如没事人一般。陆小凤扯不动花满楼,大为不解,低声问:“怎么了?”此时花满楼一门心思全在花家众人身上,没有听见陆小凤发问,怔住不答话。

      巡逻的御林军察觉动静围过来,见到主子,参拜道:“参见皇上。”
      天凌一夜未归,身边的内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差点把皇宫翻个底朝天,终于听说主子在椒房殿前,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太医院众医和那群咋咋呼呼的御林军尾随而至,黑压压跪倒一地。例行来给皇后请早安的各宫妃嫔见到圣颜,笑语盈盈,媚态百出。十丈见方的空地一时气候迥异,妃嫔春意盎然,内监的一颗心如曝晒在夏日骄阳下,急得冒烟。那群御林军和众医战战兢兢,心中只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嘈杂纷乱中划过一声“皇上”,人群退让,洛卿岚拖一尾朱红镂金牡丹留仙裙款款而来,笑容和悦,轻启朱唇:“臣妾参见皇上。”
      天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洛卿岚眼角扫到陆花二人,笑意更浓,陡然拔高声音:“这两位不是擅闯天牢的逆贼么?”此话一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太医御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群平日喜欢在天凌面前故作娇弱的妃嫔捂住心口,一副几欲昏倒的模样。
      洛卿岚的话明摆着当众让陆花二人难堪,但陆花二人确实擅闯天牢,至于“逆贼”这个罪名,一直扣在他俩头上,当下一两句话又怎能说清?花满楼一阵脸红,陆小凤挡在花满楼身前,差点向洛卿岚一指戳过去,“你说什么?!”
      “皇上,难道臣妾说错了?”洛卿岚眼波流转,望向天凌,她坚信天凌跟她站在同一战线,只要天凌一句“没错”,陆花二人“擅闯天牢”和“逆贼”的罪名就被坐实。上官家已满门入狱,只要洛卿岚顺利地把陆花拖下水,上官、花家再无外援,洛家朝野独大,再联合塞外赫白族……天下易主,指日可待。
      洛卿岚只觉天凌平日无心朝政,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这样一个荒唐透顶的皇帝哪能想到这么远?只要天凌这一步没想到,就足够了。洛卿岚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笑,现在她只等天凌的一句话。

      哪料到天凌竟然道:“你说没说错,你自己知道。但朕从来没说过他们是逆贼。”
      此言一出,原本窃窃私语的妃嫔众医顿时没了声音,一个个惊疑不定,洛卿岚的笑容僵住,咬紧“擅闯天牢”不放,“皇上,就算他们不是逆贼,擅闯天牢也是死罪一条。”
      天凌眉头一皱,隐含怒气,“看来,皇后今天是一定要彻查此事了。”
      洛卿岚自然能看出天凌偏袒哪边,天凌怎会突然转性?洛卿岚不解,但自恃洛家与塞外赫白族强强联手,兵力雄厚,料想天凌也不会为了两介草莽这么快和洛赫家族撕破脸皮,挑起战事。如此想来,今天和天凌搏一搏也无妨。洛卿岚正色道:“臣妾只是维护我朝例律,维护国之尊严罢了。”
      天凌负手而立,眼眸如刀,突然道:“好。来人,把天牢头领和当夜守卫的牢吏带上来。”天凌决心奉陪到底。妃嫔低语,原来帝后的缱绻情深早已似水东流。其实哪有什么情深可言?天凌绝不需要外戚独大,洛卿岚也绝不会止步于后位,两人从一开始便各怀心思,貌合神离,故作恩爱不过是稳住彼此的策略。

      陆小凤和花满楼并肩而立。陆小凤可以带花满楼再逃一次,但那些躲猫猫和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确实该结束了,到玩真刀真枪的时候了。陆小凤触碰到身边的人冰冷的指尖,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如果现在给他个机会,他一定不管闲事带上七童远走高飞,可惜,偏偏这次这事,不能不管,无路可退。

      人群外一阵嘈杂,陆小凤向外望去,那天牢头领正是率三十六骑御林军与陆花一同赴京的领头。当晚陆花一前一后离开客栈,三十六骑御林军发现后马不停蹄地一路追击,追到天牢发现——为时已晚。守卫的牢吏自知错放了花满楼入天牢,天凌一传唤,立时吓得两腿发软,步子踉跄,被两个侍卫远远地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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