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思》小人参

17、Chapter 17

　　顾悠悠一般不愿意晚上的时候出门。别的不说，就冲着她到了晚上方向感格外差她就不愿意。平时出去吃饭最后还都是有丁子航，但是今天，她觉得极有可能她就要落得一个人带着丁斯回家的下场，所以坐上车想明白之后她就有了那么点后悔。只是这么一点后悔在“那个女人”面前，还是立刻就被打压下去了。
　　丁子航一路无话。连丁斯的搭讪他都没了往常的那股积极性来回了。顾悠悠看了他一眼，忽略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手，然后回头对丁斯说话。丁斯向来只是在他们俩面前话多，不管是谁，只要有一个回应他就行。而顾悠悠一般是保持沉默的，现在顾悠悠来回应他了，他自然乐得跟她说话。
　　顾悠悠心里对自己说，不管怎么样，她要镇静。如果对方也是带着人来的话，她至少也不能给丁子航丢脸了。虽然她极有可能是没法跟别人比的。但是，怎么说也得让人家觉得，丁子航还没有那么凄惨。
　　这样的念头一出现，顾悠悠就忍不住嘲笑自己。什么时候她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明明人家是为了别人而紧张不已，她还在这里为他着想不给他丢人。
　　难不成爱一个人会让人变得这么连自己都瞧不起么。

　　如果说一开始顾悠悠并没有什么把持不住的感觉，那么等下了车往那家酒店走过去的时候，她是真的开始紧张了。

　　就好像她是破坏别人的家庭的小三，被同样紧张的丈夫拉来去见原配了。

　　丁斯下了车就如同往常一样来拉顾悠悠的手，跟在丁子航后头往前走。顾悠悠低头看了一眼走在她前面拖着她往前的丁斯，心里苦笑。
　　如果有个孩子看上去还好些了，还能欺骗自己有点优势。只可惜这孩子都不是她的。

　　丁子航还是没有说话，只领着他们走进酒店，上楼，拐弯，直走，再拐弯，再直走。
　　他给顾悠悠一种感觉，他对这酒店是再熟悉不过，对他们要去的包厢也再熟悉不过。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这是原来他和那个女人经常来吃饭的地方，连包间都是固定的，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人带路，就可以很容易地找到？
　　也难为他这么久过去了还记得这么清楚。

　　顾悠悠觉得这地方闷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丁子航大步的速度放慢了，又向前几步，然后终于停下来，站在那间包间门口，回过头来，看着顾悠悠：“到了。”
　　顾悠悠笑笑：“怎么，你还需要我先进去不成？”
　　说实话，她现在突然就有了一股生气的念头。她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就是看着丁子航，突然就想跟他大吵一架。
　　不过，显然现在，在这里，是不可能的。而且即便她要吵，丁子航也没有给她机会。他回身过去，抬起手推开了包间门。
　　顾悠悠看着那扇门被推开，浑身的力气瞬间觉得像是被抽走了。但也只是那瞬间的事，她眨眨眼睛，深吸一口气，牵着丁斯跟着走进去。

　　里面就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顾悠悠马上就知道只能是那个女人了。也好，目标明确，省得她来猜。
　　与她想象中的一样。长发披肩，只是利落地把刘海梳到了后头，很漂亮的一张脸，身材衬着她穿的烟灰色大衣，虽然包得很扎实，但是还是看得出来身线，凹凸有致，不是那种瘦瘦的，而是恰到好处的丰满，简直叫人觉得是诱惑。
　　她看到丁子航和顾悠悠进来了，马上就停了跟那个男人的聊天，站起来，对着他们笑笑：“终于来了。”
　　那双眼睛在她笑的时候都带着笑，看得出来没戴美瞳，但是明显比戴了美瞳还他妈的勾魂。
　　顾悠悠第一次在心底里爆粗口。而且是对着这么一个大美人爆粗口。
　　怎么说，当年向立老是捧着她的脸说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儿，她不信，他就更正，是看着最舒服最清秀的女孩儿，她才撇撇嘴勉强买账。不止一个人说她好看，清秀，但是从没有人真的瞪大眼睛说她漂亮过。

　　就像她现在想对这女人赞叹的一样。

　　如果不是这样的情况，或者如果她不知道这就是丁子航的前女友，可能她真的已经少根筋地夸人家漂亮了吧。

　　丁子航也笑笑，拉开椅子让顾悠悠坐下来，然后自己坐在她旁边，才对那女人说：“点过菜了吗。”
　　她也坐下来，还是笑着：“早点过了，点了你爱吃的几个菜。知道你最讨厌等。”
　　几句简单的话，顾悠悠听得很不是滋味。
　　丁子航这才扭头看着顾悠悠，对那女人说：“这是我太太，顾悠悠。”然后马上又对顾悠悠示意：“这是秦可菲。”
　　顾悠悠庆幸她好歹也是有工作的人，不管怎么样假笑还是会的，所以扯着嘴角对秦可菲笑：“你好。”
　　秦可菲。这名字听着都比她顾悠悠的名字有诱惑力。
　　顾悠悠觉得自己已经矮的不能再矮了。
　　秦可菲也笑着跟顾悠悠打了招呼，然后指着另外那个男人对他们说：“这是萧江，最近不忙跟着我回来玩的。”
　　萧江马上就跟他们打了招呼。他也是长得标标致致的，脖子上的围巾都没取下来，显得一张脸特别年轻。至少，比丁子航看着要年轻。斯文礼貌，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过于安静木讷呆滞的人，跟秦可菲一样，看着就觉得很活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悠悠觉得他不是秦可菲的男朋友。虽然他们看上去很熟捻，但是没有那种亲昵的感觉。
　　果然，秦可菲就对着丁子航和顾悠悠调侃：“丁子航，你手脚也够快的，这么早就把婚结了把孩子生了，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的，把我一个人晾在这儿，还企图跟你再续前缘，好了，这是没机会了。”
　　丁子航只笑，不说话。
　　所有的玩笑开起来的时候当事人的心意都是半真半假的。
　　顾悠悠默默地叹口气。她很想直接对秦可菲说，你错了，你岂止是有机会，竞争对手压根就只有你一个。
　　她原本还想，要是秦可菲已经结婚了，或者至少已经有男朋友了，那她也就不用这么纠结。看到萧江的时候她还挺开心，结果秦可菲一句话就打破了他们的误会。

　　顾悠悠有点绝望。

　　秦可菲不绝望。就如同顾悠悠想象的，她没有完全放弃过丁子航。当年因为丁子航的妈妈瞧不起她，觉得她不够稳重不够踏实太浮躁，不能进他们丁家的门，即便是丁子航带着她去家里，态度明确地表示她就是他认定的女朋友，老太太也从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她秦可菲是多骄傲的人，为了男人低声下气是当年的她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事情，所以她当断则断，一鼓作气甩了丁子航，只身离开去C市工作。她当初本来就想接C市的那份工作，也是丁子航的妈妈，说做时尚工作不像样子，所以她迟迟没有下定决心。而那时候又可以给自己一个潇洒的收尾又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工作，所以她毫不迟疑了。她觉得自己不同于一般为了所谓的爱情甘愿付出所有的女人，坚信自己总能走出来。只是她难得地高估了自己。时间没有如她所愿的让她把丁子航抛诸脑后。她有了她要的，但是她还想要丁子航。她是性格浓烈的人，而丁子航看着冷冰冰安安静静，跟她完全不配，可是她知道，丁子航是真的爱她，很爱很爱她。所以她想，她为了自己的骄傲放弃他，是不是真的值得。
　　她怕自己后悔，所以一头扎进工作，别的事都不想，不做。直到去年听别人说起他的婚讯，才突然觉得心里像被挖空了一样。或者本来就已经空了，只是她一直没有意识到。
　　所以想了很久，她还是决定回来。虽然知道他已经结婚已经有了孩子，但那又怎么样，看一眼总不会犯法。
　　而就在刚才，当她看到丁子航和顾悠悠的时候，她顿时就知道，他们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他们不像真正的夫妻。就像她特意把萧江带来给自己壮胆一样，不是真的，就不是真的。
　　她甚至知道，丁子航看她的眼神，还有几年以前的影子。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丁子航就这么结婚了，是不是她导致的，但是她就是觉得，她还有机会把他拉回来。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很可怕的。

　　秦可菲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丁子航简要地概括了他们不见的这几年他的基本状况。其实并没什么好说的，他除了结婚了，别的什么大事都没有。秦可菲只听着，然后夸顾悠悠贤妻良母，顾悠悠正好在给丁斯剥虾，听到她说的抬头来对她笑笑。
　　然后似乎是找不到什么话题的尴尬。顾悠悠脑子里正在高速运转着这个混乱的状况，自然是无暇顾及活跃场面这项比较困难的工作，所以秦可菲很有眼色地挑起了这份重任。
　　秦可菲对着顾悠悠笑了笑：“悠悠，是不是我刚刚介绍萧江的时候太不仔细了，怎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悠悠把一只虾放在丁斯碗里，擦擦手，抬头看着秦可菲：“嗯？”
　　不仅是秦可菲，那个萧江也是带了点笑看着她。顾悠悠更是不理解——怎么了？
　　秦可菲这下是真的笑起来，不过是对着萧江：“你素颜也没这么可怕吧？”
　　萧江微皱着眉：“我化妆并不浓好吧。”
　　秦可菲又转头对着顾悠悠笑。顾悠悠依旧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如果秦可菲还不解释什么的话，她觉得她要不爽了。
　　这样感觉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好在秦可菲没有笑了，指着萧江对顾悠悠说：“悠悠你是真的不认识他吗？”
　　顾悠悠还没说话，就停在丁子航凉凉地说：“我也不认识。很好笑么。”
　　顾悠悠看了丁子航一眼，果然看到他微皱的眉。他皱眉就跟萧江皱眉完全不一样了。人家那是轻松自然的，他是明显告诉你“我不爽”的。
　　秦可菲没有被他吓到，到底是彼此太熟悉的，她只笑：“你不认识那太正常了，现在的小明星你有几个认识的。可是悠悠不一样啊，现在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萧江的。”
　　顾悠悠愣了那么一愣。她这么说，她好像有那么点印象了。
　　前段时间，小刘不是也问过她知不知道萧江是谁么。
　　顾悠悠恍然大悟。小刘说的那个萧江，不会就是面前这个萧江吧。

　　顾悠悠想了想，犹犹豫豫地说：“是不是那个歌手？”
　　萧江看着她一脸试探的表情，笑起来：“是的，就是‘那个歌手’。”

　　顾悠悠觉得自己的脸在今天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