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再见》诗笔未落

7、第三章（2）

　　我不耐烦地看着手表，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半个多钟头，偌大的屋子里就我一个人在。打了电话问小陈有没有记错时间，小陈一再确认说没错。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我决定再等上一会儿，如果屋主还是不出现的话，以后再让我来就免谈了，更何况我和那个神龙似的不见首尾的韩姓男人压根就没有正式见过，我现在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孤零零的傻等着，他又不是我男人，凭什么让我这样等着？我在心里，把他千刀万剐了好几百回。
　　又过了十分钟，我彻底失去耐心了，按下门把，拉开门。看见门外的人，我脑海里立刻自动跑出一个词：冤家路窄。
　　不等韩晟反应过来，我一开口就是熊熊怒火：“你以为你的时间镶着黄金，别人的时间就是粪土吗？” 如果真的可以，真想立马把他烧成尸。
　　韩晟不怒反笑：“你是属火的吗？还是前世就是只喷火龙？”
　　我咬牙切齿：“我是不是属火是不是喷火龙都不关你韩大爷的事，让女人等你很行嘛？”
　　“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女人。”韩晟深长意味地看着我，“你嘛？还不至于让我得意。也不想想这是谁惹出来的，如果不是被某个莽撞的女人泼了一身的咖啡，我会很守时的。”
　　我这才注意到他换了一身衣服，心里暗暗自语，这家伙真是天生的衣架子。嘴里又说出了另一番话：“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吗？”这家伙，是存心跟我杠上了是不是？
　　韩晟看着我，只是笑着并没有开口说话。我有点不习惯周围突然这么安静了，扭着眉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韩晟伸出手：“拿来。”
　　我奇怪：“拿什么？干洗费我已经付了。”我拿他什么东西了，莫名其妙。
　　韩晟示意自己手中的钥匙：“这间房子的钥匙。我可不想让自己好好的房子变成咖啡容器。”
　　我以为是什么，拿出钥匙给他，语气讪讪：“那是，如果你淹死在咖啡里，那可会是世界上最罕见的死亡方式。”
　　“如果真是那样，你肯定比我早先一步。”
　　我看着他脸上始终挂着的笑容，忿忿道：“如果现在我手上还有一杯咖啡，不用碰撞，我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倒在你身上，而这一次，我决不会付干洗费，相反的，如果有必要向你索赔咖啡的钱，我会要你付给我。”
　　“原来你的能力就只是当个咖啡女郎啊。”韩晟挑衅道。
　　我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神经绷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晟笑得依旧自我：“就字面上的意思，你以为呢？”
　　这话的反面意思是说我能力不足吗？如果是，胆敢轻视我的能力，他真的踩到地雷了。我正想反击，突然想到他把话丢回给她，就是要她自己说出来。我深吸一口气，咧出一个笑容：“韩先生，关于房子的设计图已经定下来，工人也开始装修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需要我们再改进吗？”
　　韩晟微怔，似乎不太习惯我突然的转变。他还是想激我：“能否把你的嘴巴合上，你的牙齿很难看。”
　　牙齿难看，谁见我笑起来不赞叹我有一口洁白又整齐的好牙。他居然说我牙齿难看，他的眼睛没有长在头顶上，根本就是瞎的。我暗暗捏紧拳头，尽量压制即将爆发的火气。不再笑，也不露生气的神色，语气客气：“韩先生，设计还有什么问题，请你尽管提出来，我会帮你解决的。”
　　韩晟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目光环视着房子四周。我暗松一口气，还好韩晟也知道就好就收，我不剑拔弩张的，他自然也无法怎么样。
　　只见韩晟走到客厅和开放式厨房之间的空地，指着右边那半面墙：“在客厅和厨房之间的地方，我要放一个鱼缸。就在这里，刚好有半面的墙挡着。”
　　“那吧台呢？”我记得，那个地方是要弄一个吧台的。
　　“吧台的位置在这里。”韩晟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我脑海中想象着，这样一来，吧台将会把开放式厨房和客厅隔开，反而不会让开放式厨房成裸露状态与客厅相互对视破坏一定的视觉感。
　　“为什么你当初没有说要放鱼缸？”我曾经想过在这个房子里摆上一个观赏鱼缸的，也设计了相关的设计图，当时就已经被他否决了。
　　韩晟耸着肩：“我当初没有想过要养鱼的？”
　　我低声喃道，善变的家伙。韩晟走上前，皱着眉：“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就这么折腾我？韩先生，如果你有记忆的话，应该知道这个房子的设计图改了不下十次，现在终于搞定了，你又说要改，这不是存心折腾是什么？”我一股脑说出心里想的，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我绝对看得出我的脸已经开始扭曲了。管他是不是个金主，我就是要出这口恶气。
　　“在你还没将咖啡泼洒在我身上之前，我们的确无冤无仇。至于设计图的事情，我压根没有仔细看过，我是请朋友帮忙的。” 韩晟没在意我气急败坏的表情，径自说道，云淡风轻的语气就像是谈论今天的天气。
　　不为他说话的语气，就光是他话里的内容，我更加火大：“这么说来你对这间房子的设计压根就不关心了？”
　　当初他的委托人怎么说的我可没有忘。可笑的是，现在主人居然跟他说他对这冰冷的钢筋结构其实也没多大在意。我顿时觉得自己像个笨蛋被他耍着玩，心里的滋味太难以形容了。我觉得自己不能和他呆在这个房子里了，出去吹冷风也好过在这里被当猴子耍。心里有了决定，我迈开脚往门口走。手刚刚触及门把，随即就被一双大双覆盖住了。
　　“把你的手拿开！”我努力沉着气，“你简直就是个恶人谷出来的大恶人。”
　　韩晟垂下眼：“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反手将他的手甩开：“我怎么了？你拿我当猴子耍，而我就该配合你，还要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
　　韩晟顿时错愕，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然后对我说道：“你先冷静下来。”声音温柔得不像是自他口里说出。
　　“我正在做能让我冷静下来的事情。”我深吸一口气。
　　韩晟看着我，表情复杂，在他眼里，我已经成了怪异难懂的生物了。那他呢，好比我厌恶的函数几何。他走近：“我不能说自己有多抱歉，因为我并不觉得自己对你有所歉意。”顿了下，又继续，“如果我说我是为了想要见你一面才这样做，你相不相信。”
　　敢情他是在上演情节狗血的剧目？我摆出一副‘鬼才会相信你的’表情。韩晟似乎想到我会有这样的表情，径自笑了起来，笑完了，才说：“这件房子的设计是我朋友帮忙决定的，而他对室内设计也是相当在行，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已经不再涉足了。因为很好的关系，所以我让他帮我选设计图，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我听完点了下头，转身便要去开门。韩晟拉住我：“我以为我们可以好好谈了？”
　　“我管你朋友是个专业设计师还是业余的货色，他追不追求完美跟我应该也没有多少关系。既然你提出要求，客户至上，我回去改就是了。”
　　韩晟放开我的手，蹙着眉：“你都是这样对待客户的吗？”
　　我看着他：“很显然你并不是个让人满意的客户。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一起吃个饭吧？”
　　“你认为我现在的样子像是想要和你吃饭吗？你的饭票还是留给别人吧。”说完，我拉开门。

　　进了电梯，我整个人像打了一场持久战，体力不支地靠在电梯墙上。看着电梯墙里的自己，神色疲倦。搞不好我是上辈子欠了他，才第一次见面就唇枪舌战，虽然我自认为自己是个遇强则强的人，但是最好是没有第二次再见他的可能。
　　我对着电梯墙，破口大骂：“韩晟，你这个目中无人的自大狂！最好是哪天踩到香蕉皮摔到爪哇去！被龙卷风卷到撒哈拉！”虽说这话很没水准，但是够解气就行。
　　出了电梯，进了停车场，我找到自己的车子，准备开门，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我带着迟疑喊出口：“陆拓？”
　　陆拓听到我的声音，转过来，我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陆拓向来是个不动声色的人，很快又是平静如常的样子。四年了，陆拓变得更成熟了，本就不太温柔的脸庞也更见刚毅冷漠。
　　陆拓就那样站着，不打算开口，也没有要走人的意思。我主动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讶异：“嗨，好久不见了，你过得好吗？”
　　陆拓看着我，他的眼神淡漠得让我周围结起一道冰墙，顿时寒气逼人。陆拓的语气凌厉如寒风：“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傻傻的一个人活在过去？”
　　没想到陆拓一开口就讲得如此不留余地，我心里顿时一凉。恢复平静，我才开口：“怎么会，我也希望你过得好，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很不错才对。”
　　停下来，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几次欲言又止。我看着陆拓投过来的眼神，语气歉然：“陆拓，我知道你……，总之，对于当年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当年的事？我忘得差不多了……”陆拓说得漫不经心。
　　我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令我更加愧疚的话，听他这么说便松了口气。轮廓分明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我心里又不免想，在他心里当年的事真的过去了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是来这工作的。”不会，他住在这吧？
　　“一个朋友住在这里。”陆拓答道。
　　刚说完，后面便传来一个喊声，喊的是陆拓。陆拓听到喊声转了过去，我侧首也看向来人，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韩晟略带疑惑的表情看着陆拓和我。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我很自然的想到，原来韩晟那个对室内设计很懂的朋友就是陆拓。如果对方是陆拓的话，我是真的自愧不如。入学两年，陆拓就拿了一个国际性的室内设计大奖，在他们这个专业里可谓是个中翘楚。那时候，我不止一次想到陆拓是为了设计而存在的，然而，谁想得到他最终还是为苏里妥协他父亲，放弃设计去美国修企管。这件事情在当年也轰动了整个学院，还记得当时学院的老教授还亲自找上陆拓的父亲，希望他可以让陆拓继续学设计，说就算不从商在设计领域陆拓将来也会有傲人的成就。
　　韩晟走过来，目光在陆拓和我之间移动：“你们认识？”
　　陆拓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我开口：“是啊。”本来想说是大学同系的同学，只是话到了嘴边又被自己给吞回去。搞不好陆拓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我也不想找罪受。
　　“萧小姐，帮我看设计的朋友就是陆拓。”韩晟说，“陆拓，萧小姐就是那位帮我设计房子的设计师。”说完，韩晟朝着我露着似有若无的笑，我将目光一转，随意看着停车场里的车子。
　　“萧小姐，要不要一起吃个饭？”韩晟又说。
　　我回头，皱眉看他，不是都已经拒绝他了吗？何况现在还加上了一个陆拓，我自知自己的冷静还没有到可以和陆拓相安无事吃饭的地步，至少现在这种状况是极为不可能的。
　　正想要说出谢绝的话来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看了号码，我下意识抬眼看了下陆拓，他脸上的表情甚是难懂。我向后转身走了几步，接起来：“喂。”压低了声音，电话那头的人是苏里。
　　“萧萧，房子看完了吗？”苏里在那头说，“要不要来我这吃饭？”
　　我点头：“好啊。”
　　“那好，你好了就快点来，顺便去街角的烘焙店买些布丁，你干儿子要吃。”
　　“好，没问题。”挂了电话，走向陆拓和韩晟两人，“我和朋友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所以，有机会的话下次吧。”
　　韩晟将手插进外衣口袋：“真是可惜了。下次如果有机会，萧小姐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知道他话中有话，也不好当着陆拓的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我晃了下手中的车钥匙：“那我先走了，朋友在家等着了。”
　　陆拓只是点头，韩晟堆着一脸的笑：“小心开车了，咖啡小姐。”
　　我不着痕迹地朝韩晟瞪了一眼。我任性的想，我才不要因为韩晟一个迷人的笑容就忘记了刚才所发生的不愉快。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