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斗鸡 ...
-
李火完全想不到，他一向自认为了解的家人，竟表现出了他难以相信的另一面。
心直口快又极为脆弱爱抱怨的姥姥，竟在警察面前变成了一个镇静自如的说谎高手。而平时惜字如金、少言寡语的哥哥，竟在警察面前变成一口若悬河的演说家，把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讲的连李火都快要相信了。他已开始怀疑自己那晚也许真的没去医院，而是和方鑫磊鬼混了一夜。
李木一定是个天生的演员！李火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相比之下，哥哥更让李火吃惊一些。李火了解姥姥老迈的外表下，有常人所不及的坚韧和活力。可是李木那副冷漠的外表下，又隐藏了什么。李火无从推断。
但不管怎样，李火感到开心。这个时候，他觉得他和哥哥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回到父母出事之前。
小时候，每一次恶作剧被揭发后，方鑫磊都会被父母狠狠教训一顿，但李火会躲到这个哥哥身后去，李木总有办法，讲出理由和道理，让父母相信李火所做还不至于受到严厉处罚。
有个聪明哥哥保护的李火，一直让方鑫磊羡慕不已。
只可惜，事情不可能永远是好的。
哥哥对他的爱护，早已被憎恶所代替。李火甚至感觉哥哥在为以前保护他的行为而后悔。李火想不通原因。
警察经过几天调查，最后采信了李木提供的证据。解除了李火和方鑫磊的嫌疑。
一周之后的一天，方阿姨忽然带着方鑫磊上门拜访。
五个人对坐在客厅的两张沙发上。方阿姨将买给姥姥的补品一一从袋子取出来，嘱咐姥姥该怎么服用。她还给哥哥李木买了一套名牌的运动装。唯独什么也没给李火。
李火知道，李木编造的生动故事，同时也救了方鑫磊。
方阿姨握着姥姥的手，不停讲着感激话：“除了说谢谢，真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人活一辈子真是什么事都能遇上，最幸运莫过于大难时有贵人相助。”她一边说一边向方鑫磊使眼色。
方鑫磊立即说：“谢谢姥姥。”
姥姥对方阿姨说：“咱们两家人这么多年了还客气什么呢。上次我手术你帮我那么大忙，我都还没上门去道谢。你倒是先来了。”
“这件事，不特意来怎么行，而且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小磊知道教训！不可以再这么没脑子。”方阿姨说着又向方鑫磊使眼色，“你还得谢谢李木呢。没有他，你现在早在铁笼子里了！”
方鑫磊闻言郁闷的不行。从进门起，他和李木就一直僵着，李木显然还在为方鑫磊在墓地打了他的事而耿耿于怀。在方阿姨逼视的目光下，方鑫磊不得不别别扭扭地对李木说：“谢谢。”
李木对方鑫磊的道谢毫无反应，就像什么也没听见。
“你谢谁呢？怎么连个称呼也没有。”方阿姨对方鑫磊道谢的方式不满，“你得管李木叫哥吧。”
“又没大多少，妈~！”方鑫磊说。
“大一天也得叫哥！再者，李木比你懂事的多，你就更得叫哥！你就应该多跟李木这样的好榜样学习，别总跟那些不好的人混在一起！”方阿姨含沙射影地说，向李火瞪了一眼。
李火自知方阿姨从小就不喜欢他，他倒不介意再被瞪上几眼。却看到姥姥变得不太高兴。姥姥一直比较偏爱李火，平日她怎么数落李火都行，别人若说李火半个不是，她就难以容忍。
方鑫磊咬了咬牙重新道谢：“谢谢……李木。”
李木依然像没听见。
“……李木，哥。”
李火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对方鑫磊说：“不用谢他！他又不是为了救你！他是怕姥姥赶他出门。”
李木这才做出反应：“别叫我哥，我又打不过你。我也不想再当谁的哥了。有一个弟弟已经是灾难。再多一个就世界末日了。”
方阿姨从李木的话里听出问题：“你打过李木？”她质问方鑫磊，“什么时候？！”
姥姥这时劝方阿姨：“半大的小子在一起就是斗鸡。我家这两个是天天斗！没有一句话是好好说的。他们跟小磊不也和自家兄弟似的？那也是得斗！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还是生女儿好！”方阿姨气恼地说，“养个儿子就天天担心会不会学坏！”说着又向李火瞪了一眼，好像李火是让方鑫磊学坏的人。
“生女儿也不见得就省心。”姥姥说。“我生的就是女儿，现在又怎么样呢？”话锋一转，又开始为李火辩解，“我养的这些孩子中，倒是李火才是最懂事的一个，比他妈妈小时候可懂事多了。他方阿姨你可能不了解，李火真是个好孩子，又孝顺又自立。他爸妈出事后，他就一直跟着我，都没用我操什么心。什么事替我做，还天天哄我开心。”
方阿姨不便反驳姥姥。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表情却是根本不认同。
……
方阿姨和方鑫磊在晚饭前告辞了。
李火到阳台上去目送他们沿着楼前的石板路走远。等到方鑫磊回头时，他就在耳朵上做了一个‘给我打电话’的手势。
半个小时后，方鑫磊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到家了？你妈妈呢。”李火问。
“她在厨房做饭。我在洗手间。不和她分开我怎么敢给你打电话？对了，干嘛让我给你打电话。千万别告诉我又有什么跟我们有关的地方着火了。”
“如果这么快再发生火灾，我们就可以自封无敌火神了。”李火笑道，“就是想问问你，你妈妈知道是你弄死了她老公，对你的态度有没有变化？我今天看她很正常了。”
“……没什么变化。”方鑫磊在另一头叹了口气。“她总不能为了给丈夫报仇而杀了亲生儿子。”
“那还好了，你算是大难不死。”李火打趣。“真想不到警察是这么好骗的？！你说警察真的会一直相信李木编的那个故事吗？”
“去他妈的李木，”方鑫磊气愤的说，“现在我妈妈天天逼问我是不是真的跟你搞了同性恋！”
“你妈信了？”
“她当然不信。她就是在用这个方法来折磨我。我要失去人身自由一段时间了。等她真的原谅了我，我才能随便出门。”
“嗯。”李火觉得这真是糟糕的消息。“我们已经两周没出去玩了。看来这周也没有机会。”
“你姥姥说什么了吗？关于李木编的那个故事。”方鑫磊问。
“她什么也没说。她才不会当真。我是她的命根子，只要我没事，就算李木把我说成是人妖她也不会介意。”
“还好，看来你的麻烦比我少。”方鑫磊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轻轻地说：“我妈完全是疯狂了。她一路上都在跟我发疯，命令我……不许再和你来往。她还说……”
“说什么？”
“如果我再和你偷着来往……她就去死。”
李火这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真的？那你……要和我永别么？”
方鑫磊沉默半晌说：“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她总不会永远生气。也许不需要再等上一个七年……”
……
结束了和方鑫磊的通话。李火觉得他的世界里有一盏灯被熄灭了。
他忽然感觉疲倦，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反复思索着一个问题。
为什么方鑫磊对他如此重要？
也许只是因为身边的一切都被灾难改变了，唯独他和方鑫磊没有。他们一路踏过荆棘，还能和从前一样坚守快乐。也许这显得他们像是异类。
也或者不只是这一个原因。
他们是如此合拍。那份内心的依赖，就像是面对着汪洋大海中唯一的一只救生圈。这种依赖，和以前不同，至少在八岁时还没有产生。
李火倒在床上，盖上被子来睡觉。他祈祷睡过一觉之后，什么烦恼都会消失。他还可以快乐地面对下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斗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