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墙角种桃花》紫米薏仁

27、那段初恋，告别

　　无奈于昨日本末倒置，忘了先去跟师父打好招呼，我只好今天天刚蒙蒙亮就起来，准备一早便去师父房门口候着。要不，今天的戏，少了男主角，任我和贺纤纤两跳梁小丑再怎么努力，也唱不下去。

　　待我好不容易问着路摸进了师父的院子，发现他早已经起了。在迷蒙的晨雾中，是夏晨着一袭白衣，清清瘦瘦的背影。他正蹲于地上，摆弄着他一院子的花花草草。风吹过，触及鼻尖的，是淡淡的药香。

　　我走到夏晨身边蹲下，侧头静静看他专注地采药。

　　夏晨也不偏头看我，仍是他那清冽的语调，跟我讲诉药理：“这是桔梗，其根可入药，味苦、辛，性微温，祛咳止痰，并有宣肺、利咽、排脓、补气血的作用。”

　　我头枕在膝盖上，望着夏晨开合的唇，静静地听着。我最爱的，便是他讲药时那股专注认真的神情。

　　不禁又想起以前在雾谷时，夏晨手把手地教我辨药。
　　“小晚，这是半夏，有毒，用生姜捣汁服下，其毒解。不过半夏却有很好的镇咳作用。”

　　“小晚，这是甘草，喜阳光充沛，干燥，耐寒，易生长。能清热解毒，润肺止咳，补气养血。”

　　“小晚，这是川贝母，白色，气微，味微苦。性凉，甘平，润肺止咳化痰平喘。”
　　…………

　　“小晚，都记住了么？”我回神，发现夏晨已经放下了挖土的小铲子，手里捏着刚挖出的一株桔梗，正温和地看着我。

　　我一慌，赶忙点头，复述道：“这是桔梗，其根入药，味苦、辛，性微温，祛咳止痰，并有宣肺、利咽、排脓、补气血的作用。”

　　夏晨点头，随手摘下那株桔梗上的花，插在了我的发间。我脸倏地一红，手足无措地低头，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待我想起我该说声“谢谢”而抬头时，发现夏晨早有提着药篮，走远了。我暗骂了声“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赶忙追了上去。

　　“师父。”

　　“嗯？”夏晨回头，疑惑地望向我。

　　“那个……我和贺纤纤初来京城，想出去逛逛。不知师父有没有空，可以带着我们？”

　　“这样哦。是我疏忽了。”夏晨低头看了看手上提着的药篮，道，“那待我收拾一下，就出发，可好？”

　　我当然欢快地点头：“恩，那我回去叫纤纤。”

　　“好，我收拾好就去西厢寻你们。”

　　“恩。”我挥挥手，一溜烟地跑回去了。估摸着这阵子，贺纤纤还在床上睡着呢。

　　果然，这厮还是个死猪样在床上挺尸。我叫了几声“起床啦”，这厮动也没动一下。当机立断拉她被子，却发现被死死拽住了。我抬头盯着她那毫无表情，貌似仍然处于睡梦中的脸，郁结于心。

　　“哎，师父都在门外等着了，我还是先走了，听说京城钟记酒楼的烤鸭最是好吃，还有西门走街卖艺的杂耍，定是好看……”

　　还未待我说完，贺纤纤就窜了起来，一本正经道：“诶，小岩，别不带我。再说，我们今天可是有任务的，捍卫师门的尊严才是大事，你怎么能光顾着吃和玩呢？”

　　我好笑地看着这个突然精神抖擞的人，把她推了出去，道：“快去洗脸。”

　　待贺纤纤收拾整齐，夏晨也到了，一切刚刚好。

　　出了门，上了马车，夏晨问道：“小晚，这京城百糕斋的桂花糕做的也不错，虽然与陵安张记糕饼铺的味道不同，可是尝之也别有一番风味。你可想去尝尝？”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却五味杂陈。夏晨一向并不爱甜食，却总是记着我的桂花糕。每次从京城回雾谷，总会途径陵安，给我带上几块。是呀，他这么好这么好，苏婉清也是这么好这么好，能配得上他的，当然只有她。昨晚躺在床上，我也暗自卑微地生出些，要是苏婉清和高行在一起，那师父不就可能是我的么的小小念头。可是看着这样美好的师父，我怎能不去捍卫他的幸福。

　　不一会，百糕斋便到了。夏晨叫我俩在车上等着，独自下去买了。我掀开马车的帘子，远远地望着站在柜台边的夏晨，温润的眉眼，薄薄的唇，一丝不苟束起来的发，等待时会微微左偏的头。不用再他旁边，我可以知道，夏晨接过桂花糕时会温柔一笑，轻点下头，道一声“谢谢”。

　　我想我是幸运的，在人生之初，就遇上了这么美好的一个男子，虽然他会经历成亲，会经历生子，会一步一步老去，这一切的一切，我想参与却参与不了的事。但是，我曾出现在他最美好的年岁里。这五年的回忆，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我无比庆幸，我第一次喜欢的人，他姓夏名晨。虽然，我马上就要跟他道一声再见。

　　“嘿，小岩，你不会是喜欢你师父吧？”贺纤纤脑袋忽然凑到我脑袋边。

　　我一僵，厉声道：“你胡说个啥！”

　　贺纤纤讪讪地坐了回去，委屈道：“我就只是说说，你凶什么凶么。”

　　夏晨上了马车，两纸袋桂花糕，给了我和贺纤纤一人一份。贺纤纤本还鼓着嘴坐在一边，立马笑逐颜开，道：“谢谢师父。”

　　夏晨一愣：“贺姑娘，你叫我夏晨便好。”

　　贺纤纤本还待说话，被我一瞪，默默地缩了脖子。

　　“师父，昨天和我苏婉清姐姐约好了逛京城，一会去接她可好？”

　　夏晨点头：“昨天夏曦带你们都见过她了？“

　　“是呀，苏姐姐真的好漂亮。还好有才情，跟师父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夏晨一僵，微摇了摇头，我心一紧，不知说错了什么。半晌，才听夏晨道：“她是很好。”

　　到了苏府，我们跟着管家去了苏小姐的院子，只是没想到，高行和夏曦居然会在。真真是出师不利。

　　早上出门，一路没碰到夏曦，我还在那暗自庆幸。哪知这家伙，直接窜到这来了。还有这高行，一大早就上苏府，绝对不安好心。我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

　　看到我们，苏婉清丢下高行、夏曦走了过来，盈盈一笑，道：“小岩、纤纤、夏晨，你们到啦。大家都认识，不用我介绍了吧？”

　　苏婉清挽了我和贺纤纤的手，回头招呼高行和夏曦：“那我们出发。”

　　京城的街上人来人往，我们一行六人煞是壮观。

　　我悄悄给贺纤纤耳语道：“待一会人多，你负责拉开高行，我负责夏曦，多给苏婉清和师父创造点独处的机会。”

　　贺纤纤拍拍胸脯，给了我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

　　待行到西门走街卖艺处，果然热闹，人声鼎沸，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贺纤纤冲我狡黠地眨眼，然后直截了当地说了声“高行，我想看那胸口碎大石的”，然后拽着高行就往人群中挤去。

　　我被她的彪悍作为直接震撼，赶忙解释：“她从小野惯了，心里并没有男女之防。”

　　苏婉清轻笑：“我就是喜欢她那毫不做作，直来直往的性子。”

　　我松一口气，借口想去买吃糖葫芦，拉着夏曦走了。

　　在街角找了个混沌摊，正好，我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夏晨和苏婉清的身影。我抬头问夏曦要吃什么时，才发现这货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瞧。常年受这种目光的荼毒，我已见怪不怪，波澜不惊地唤摊主煮一两馄饨，然后继续观望远方的夏晨。

　　苏婉清头微低着，不知与夏晨在说着什么。远远望去，他俩就如一对金童玉女，如此的天造地设。只是，我总觉着有种微妙的违和感，苏婉清仿似少了些昨日的自在与灵动。我摇摇脑袋，把这归结为我嫉妒心作祟。

　　馄炖端上来，我吃了两个便不想吃了。看着师父仍是距苏婉清不远不近的站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我很是干着急。

　　我正暗自纠结，却被人一筷子敲了脑袋。我怒目而视，这人不用想，就是夏曦。

　　“石头，你伸长了脖子看什么呢？我这么一个风流才子摆你面前，不用那么劳心劳力地去偷看你师父了吧？”

　　我鄙夷道：“你确实风流有余，才子不足。你与我师父比，那是云泥之别。”

　　夏曦一脸受伤：“好歹我也是你师叔啊，尊老懂不懂！”

　　我哼哼，风太大了，我啥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