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长夜未央（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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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未央，
长乐未央。
永不消逝的诅咒，
没有结局的疯狂。
七月的天气变幻不定，乍雨还晴，虽是盛夏，但每逢天阴的时候，凉风入骨，阴冷难当，更不要提台风来临之时，那是真正的狂风暴雨，势不可当。
这一天天气阴沉，浓浓的灰云压将下来，整个东京都仿佛笼罩其中，位于京郊的发奋丘温泉并没有幸免，眼看着又是一场暴雨，本职民宿炎的名义老板，兼职通灵人的麻仓叶同学于是向民宿炎实际老板安娜申请减少训练量，晚饭前跑步减少一半，后者不耐烦地将视线移开电视机，看了看窗外浓浓的乌云，准了。
叶欢欣鼓舞地拉着道莲和轰隆轰隆两个少年出去跑步，三个人有说有笑地绕着发奋丘跑了两大圈，再一次经过蔬果店的时候，叶望了望天色，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发，说道：“哈，那个，你们两个继续，安娜批准我可以少跑两圈，顺便要我带些蔬菜回去，我先过去看一看。”
轰隆轰隆不满地捶了他一下，“喂，不带你这样的，安娜给你‘减刑’也不和我们说！”
叶笑嘻嘻地把轰隆轰隆那只手拎开，一边说：“你要是乐意，那就陪我一起去干苦工。”
“切，能少跑两圈当然要少跑，你看这天气，一准要下雨……喂，栗子头，你跟我们一块去吧！”
“真是无聊透顶。”道莲冷哼一声。
轰隆轰隆立刻还嘴：“少爷，就你最有聊。”
“哼，不抓紧时间趁着通灵王大赛还没再开始之前抓紧时间训练，去干些无聊的事，我该夸奖你们吗？”莲毫不犹豫地反击。
“栗子头，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扫帚头你管得着？”
“可恶！叶你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自大狂！”
“来啊，看你有什么伎俩是我不知道的！”
“喂，你们两个……”麻仓叶郁闷地叹了口气。
……
费了好大功夫，叶终于将这两个人劝开，而这场掐架所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当叶问莲要不要一起去买食材的时候，莲直接回了一句：“这么无聊的事，有你们做就可以了。”话刚说完，就见他一个人跑远了去。
最后，麻仓叶只得再一次叹气，拖着再次炸毛轰隆轰隆往蔬果店去了。
无尽的灰云自林立的建筑之后延伸而去，天地之间满是凉风，树枝也随之沙沙地摇个不停。道莲绕开一辆违章停泊的车，沿着柏油街道继续向前跑步。
那两个家伙也真够无聊，这个时候多付出一分努力，就会有多一分收获，怎么能不好好地训练，净想这种偷懒的法子。道莲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抹去额间的汗水，他抬头看了看天，眼神动了动，随即收回了视线。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天气看来的确不怎么好，算一算这个地方距离民宿炎不近，如果回去的路上下了雨，被淋得湿透，岂不是要给那些家伙嘲笑？
只是要是太早回去，也照样会被说什么“其实你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偷懒”……
在早回去被找碴和全湿透被嘲笑之间，莲不得不停下脚步，犹豫了好一阵子（少爷你猩猩！这是神马脑回路！）。
不过，早回去还可以解释为天气不好，要是被淋湿了，那结局一定是会被嘲笑“叫你不会看天气”到死吧……心中的天平有了倾向，莲当即做出了决定，不甘不愿（真的不是傲娇？）地向回去的方向跑过去。
一阵一阵的风不停吹过，树枝的节奏变得狂乱起来，不时有三五成群的麻雀飞过低空，渐渐地，街道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陡然间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长空，紧随而来的是轰隆隆的雷声，道莲觑了觑天色，脚下一转方向，改到另一条街上。
但似乎老天有意为难，当他刚刚踏上这条似乎更便捷一点的近路时，豆大的雨点就已砸了下来。不过几十秒钟的时间，在狂风的推波助澜下，雨水便像是倾倒下来一般，泼向大地。
天色阴沉得可怕，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地亮起，短短的一段路程，道莲浑身上下已经淋得几近湿透。他只得奔向路边一家已经关门的咖啡店——那里有一道用来遮阳的塑料棚，至少够他暂时避个雨。
真是倒霉透了，他想。要是淋着雨回去，到了家肯定要被那个扫帚头嘲笑到死，想一想就让人受不了，只好等一等，看看雨会不会变小。
这样想着，他靠上紧闭着的大门，静静地注视着檐外的雨势。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从塑料棚上流下一道水幕，这令在棚下观雨的人仿佛在水帘洞中透视洞外的世界一般。在这遍布天地的大雨之间，莲莫名感受到一股旷古的寂静感——仿佛这天地间仅剩下他一人，站在大地中央，看着这无心无情的雨水自顾自清洗着世界。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湿润微凉气息的空气。
隔着雨幕的街灯次第亮起来了，一盏接着一盏，仿佛天上的星火随着雨水被冲刷到了人间。蓦地，在这朦胧光晕之下，莲看见了一个细细的影子。
开始，他以为那只是被风和雨吹落的什么杂物，行迹仓促地飘荡在街上，但那道影子越来越近，渐渐地莲看清了——那是一道人影。
他皱起眉，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
那个人如同被雨打落的树枝一般，狼狈地向着这唯一的避雨之所走来，看身形像是个女孩子，她脚步踉踉跄跄，速度却十分之慢，莲不由得上前走了两步，站在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这个女孩子。
只见她从雨中缓缓行来，不过一小段路，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她的脚步极不稳定，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但这一路下来，她竟一次也未跌倒。而随着她越走越近，莲看清了她的样子。
她浑身上下已经湿透，漆黑的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但她五官精致而秀丽，看起来只是狼狈，并不觉得吓人，只是水蓝色的碎花连衣裙紧紧贴在身上，让莲略微不自在地别开了脸去看别处，但不一会儿，他又回过头去看她。
这一次，出乎意料之外地，他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眼睛。如同冰水淋头一般，莲的心底窜出一股莫名的寒意，那个女孩漆黑的双瞳仿佛有一个漩涡，能够将人的灵魂也吸进去一般。虽然下一刻她便挪开了视线，低下头继续走她的路，但这种可怖的感觉却久久盘旋在莲的心底，一时间他竟忘记了自己走过来的初衷。
这样的愣神一直持续到女孩走到莲面前三米远的距离。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层水幕，女孩站在雨中，莲站在塑料棚下，但他清晰地看见了她睫毛上沾着的水珠，看见顺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滑下的雨珠。
“你……是通灵人吗？”女孩忽然开口，她的声音低沉清柔，只是因为一直在淋雨，带着些奇怪的沙哑。
然而听见她问题的莲已经无心关注这些，他的神色陡然一冷，定定注视着眼前的女孩，“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
他忽然看见女孩的唇角弯了弯，微一愣神之下，不知为何竟住了口。
女孩的微笑飘渺得如同云烟一般，连同她整个人，也仿佛只是一阵梦幻泡影，在这大雨中转瞬便要碎裂，消散无踪，“是，那就好……杭州西泠畔，风吹梅隐香……我……”
话还没说完，她的双瞳陡然一黯，脚下一软，顿时向前倾倒下来！
仓促之间，莲本能地冲进雨里接住了她倾倒的身子。女孩浑身上下已经湿透，整个人如同透明的冰瓷人偶，让人不由得连动作也变得轻柔，免得将她碰碎。莲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视线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冰冷的肌肤上的寒意顺着他的手臂直冲而上，漆黑的长发紧紧贴在脸上，看起来狼狈而凌乱不堪，双目紧闭，沾着雨珠的脸颊如同冻白玉一般透明。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这句香艳而不着边际的诗句，就这样在莲的脑海中，一闪即逝。
瓢泼大雨击打着窗户，发出阵阵令人烦躁的脆响，大概是因为少了那个坐在茶几边擦拭长刀的少年，民宿炎中的气氛有一点点沉闷。
“叶，去倒杯水来。”
“……”
“……叶！”
“啊，是！”叶从愣神中惊醒，连忙跑到一旁倒了杯水，殷勤地放在安娜面前的桌子上。
但安娜并没有立刻拿起杯子，只是无声地看了一眼有些魂不守舍的叶。
“怎么，很担心？”她忽然开口问。
“……嗯哪。”
一旁轰隆轰隆的抱怨声传来，“真是无聊，栗子头怎么还没回来，不会真被雨淋得回不来了吧？”
“嘿，反正马孙和阿弥陀丸都出去找他了，估计很快就回来了吧。”龙对着镜子不停梳着他引以为傲的飞机头，一边插嘴。
轰隆轰隆气鼓鼓地撑起脑袋，说：“谁知道他又去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了，不就是说了他两句么，就赌气成这样。”
“要我说，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小子说什么看他不到时候淋成个落汤鸡，他才特意不回来哦！”
“切，说得跟真的似的……”
万太在一边有些无聊地翻着他的万辞苑，听见他们的对话，干脆转过头去说：“我倒觉得，莲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他就算要赌气，也不至于这么晚不回来吧？”
叶走过来，在万太身边愁眉苦脸地坐下，“都过了两个小时了，以莲的速度再快也能跑回来了……唉……”
“你们吵死了。”安娜淡漠的声音陡然响起，一时间民宿炎中人人噤声，只听她冷冷说道：“就算莲不回来，你们难道还能自己出去找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即便是去找人，你有阿弥陀丸他们有用吗？”
“安娜你真打击人……”
“我只不过说出事实而已。”
“……”
叶讪笑着不再回嘴，安娜回过头去看电视，节目的声音伴着辞典翻动的响声，滑板的滚动声，如常回荡在民宿炎中。
风雨敲打着窗户，屋外激荡的水声充斥天地，倾盆暴雨之中，仿佛唯有这一方空间是桃源之境。
轰隆轰隆怏怏不乐地停下了拨弄滑板的动作，往窗外望了一眼。夜色浓重，连雨水也如同墨汁一般倾倒而下，除了昏黄无定的街灯与人家的灯火，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真无聊啊……”他迭声抱怨道。
叶坐在他身旁听着音乐，笑了笑没说什么，也随意地望了望窗外。
就在这时，窗外的无边夜色之中，忽然有什么闯进了他的视线。
那个影子是首先出现在街灯一侧的。它看起来有点奇怪，不像是一个人，只是一直在移动。叶起初并没有在意，只是转过头闭上眼睛享受着音乐，过了好半晌，他才再次不经意地转头望向窗外，这一望之下，却忽然愣住了。
那个影子又近了一些，街上昏暗的灯光便映出了它的轮廓——一个人影。
叶心里一惊，当即起身到窗边看过去，影影绰绰的雨线中，只见一个人抱着什么东西，正穿过雨幕迤逦而来，他的速度不快，脚步仿佛被什么拖曳住，沉重得像绑了一袋水泥。
叶并没有确定这个人是谁，但他仍然不顾其他人疑惑的目光，迅速跑到玄关外换好鞋，将大门推开。
扑面而来的雨粉又湿又冷，风吹过来，叶忍不住一阵寒颤。他放眼望去，那个人影又近了几分，在雨中看起来飘摇不定，不算高的个子，栗子头……
天空间一道闪电骤然划破黑夜，也在一瞬间将那人影映得清晰可见——是莲！
叶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分明看见，道莲的怀中抱着一位身形袅娜的姑娘。
身后脚步声响起，叶回头看见了安娜。她往一旁的控制键上轻轻按了一下，院子的大门打开，道莲艰难地走了进来。
“莲，你……”叶往外走了两步，却骤然被雨淋到，惊得退了回来。
安娜冷冷扫了他一眼。
“笨蛋。”
她将手上拿的一把伞丢给叶，自己撑起另一把走到莲面前。
此时的道莲已经被雨水淋得狼狈不堪，安娜将伞遮到他头上，紧随她而来的叶上前欲接过那姑娘，道莲微微一晃，忽然抬起头，金色的眸子疲惫而冷峻，“让安娜来。”
叶微微一怔，动作停住，尚未反应过来时，安娜便已经用胳膊夹好伞，将那姑娘接了过来。叶看见，她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即恢复如常，转身走了回去。
“杭州西泠畔，风吹梅隐香，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哈……”
莲的身子微微一晃，叶连忙上前扶他，“你没事吧？！”
“死不了，不过，你要我继续这么淋着么笨蛋？”
叶尴尬地笑了笑，当即扶着他往回走，一边问道：“我们刚刚都很担心你，马孙和阿弥陀丸都出去找了……说起来，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莲沉默片刻，才道：“说来话长，回去再说吧。”
“哦……”
一杯热茶摆在莲的面前，他抬起头，但见叶满脸笑嘻嘻地坐在他对面，他身边的轰隆轰隆伸着脖子望了望走廊尽头的客房，咋舌道：“安娜这是怎么了？到现在都没出来。”
“谁知道呢？”龙不以为然地搭话。
万太合起万辞苑，正色说道：“既然好奇，那就进去看看呗！”
“开什么国际玩笑！没经安娜许可就闯进去……我的天，那不得被前鬼后鬼揍成肉馅！”轰隆轰隆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
“我可没说笑哦！”万太神秘地笑了一笑，忽然看向裹在浴巾里的莲，“我们是进不去，可不代表莲进不去。”
“你想干什么？”莲立刻回瞪过去，却撞上万太大大的笑脸。
“呐，没什么，就是我们都有些好奇安娜在做什么，莲你找个由头进去看看嘛。”
莲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听轰隆轰隆在一旁乐道：“这主意真不错！说起来，那个女孩真是长得好漂亮，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可爱的女孩呢！”
“啊哈，我决定等她醒过来之后问问她是不是愿意做我的最佳地点！”
“切，就你，算了吧，我还有点可能。”
莲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冷笑起来，轰隆轰隆不满地扭头看他：“喂，栗子头，你笑什么？”
莲睨了他一眼，道：“笑你自不量力，也不看看她这种人你消受得起消受不起。”
轰隆轰隆愤怒地瞪他，一旁的叶却好奇了起来：“莫非那个女孩子还有什么来头？”
莲点了点头，“有，而且来头似乎不小，不过这还是其次，这个人她……”他本想说另外一些事，脑海中却陡然浮现出那女孩昏迷的样子。
他暗自苦笑一声。
以前他还十分不解，为什么历史上为博美人一笑而倾尽天下的人总是层出不穷，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来世间真有这样一种人——她的容貌或许只是秀美，然而她整个人的气质就如同一个美得不真实的梦，仿佛下一刻便要消失不见，她的笑容能使眼前出现万花盛开的景象，她的声音能让耳边淌着风过清泉的泠泠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一种动人心弦的力量——这种无关容颜的美丽却存在于世间，或许本身就是一种罪孽。
不过鉴定别人是祸水这种事情，他可不会到处乱说。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房门开了，只见安娜从中走了出来。她回到客厅，见众人都聚集在茶几周围，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便也过来坐在叶身边。后者转头看向他的未婚妻，微笑道：“安娜，辛苦你了，情况怎么样？”
安娜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她忽然将视线转到莲身上，淡淡道：“之前你说你是在避雨的时候遇见她的，那她昏迷前，可曾对你说过些什么？”
莲一怔，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杭州西泠畔，风吹梅隐香。”他慢慢说道，“如果我猜测的不错，她可能是杭州风荷谷的传人。”
“风荷谷？”
“对，那是一个半通灵性质的流派，他们所侧重的是借重术法渡化怨灵，而非与灵魂一起作战。当然，他们之中还是有不少是通灵人的。”莲坦然说道，紧接着，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不过在说这句话之前，她还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哦？什么问题？”
“她第一眼看见我，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是不是通灵人。”
安娜微一皱眉。“然后呢？”
“然后？……我问她怎么知道的，但她没回答，只是说了一句那就好……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莲平静地说。
安娜听罢，忽然沉默了下来。窗外的雨声仍不曾停歇，众人一时都没有出声，只是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看着安娜，半晌，才听她叹了口气，说道：“怪不得她要找通灵人……莲，方才你之所以让我来接过她，而不是叶，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原因？”
莲猛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安娜，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难不成她真的……”
安娜点了点头。
叶转头望向安娜，奇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安娜摇了摇头，轻声道：“这倒不是什么复杂事，只是十分少见罢了。她身上的巫力……是负数。”
“负数？！”
顿时，厅里鸦雀无声。
半晌，轰隆轰隆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问：“负数……她……那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巫力透支久了不是会死掉吗……”
“因为她会吸取别人的巫力。”冷峻的声音响起，轰隆轰隆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转头望向莲，只见他表情平静，眼神却有些奇怪。
“这怎么说得跟吸血蚂蟥似的……”龙喃喃自语，莲的嘴角却是微微一挑。
“不错，就是吸血蚂蟥，”他冷笑道，“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还能活到这么大年纪，而非早早夭折。”
他的话令在场的众人心底平添了一丝寒意，连叶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但忽然间，他却想起一件事：“那莲你刚才是不是……”
莲沉默了片刻，半晌才点了点头。
“刚刚……她差不多快把我的巫力吸干净了。”
“我的天！……那你不是……”轰隆轰隆吃惊地望着他。
莲苦笑了一下，“还能恢复的，我想她也只是昏迷中下意识地这样做了而已。”
“……”
所以方才，莲才会因为担心叶也被吸去巫力，便让无此限制的安娜来接手吗？
一时间，整个客厅中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叶长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他说，“她既然已经被带回来了，我们也不能不管她。”
莲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蓦地，却听那间客房中传来一声闷响。
安娜立刻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进了那房间，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当下纷纷起身跟过去。
走廊长而狭窄，房门口不大，叶率先过去推开虚掩的门，先看见了安娜。两人对视一眼，叶将视线转向矮榻那边，却见那个姑娘正半伏在地上，缓缓将身子撑起。
她的长发纷纷垂落，半掩住秀致的五官，纤长的羽睫轻轻颤了颤，随即，她抬眼看向房里的人——莲，轰隆轰隆，龙，万太——
霎时，叶对上一双深邃如黑洞的眼睛！
仿佛一盆冰水淋头，他一个激灵，只觉得自己立时便要被这无底洞彻底碾碎，吸进去，世界仿佛在无限变小，而这双眼睛在无限变大——
然后，女孩移开了她的目光，他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多谢你们出手相救……”她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轻柔中略带沙哑，尾音半挑，清冷而诱人。她的视线落在莲的脸庞上，忽然间，苍白如玉的脸上绽开一个微笑，霎时间，竟仿佛有千树万树白梅盛开一般，美得极不真实。
“中国杭州，西子湖畔风荷谷，夏夜夏寒君见过诸位。”她缓缓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长夜未央（已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