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王同人）幻华》壬申白露

65、万海之皇

　　千波开道，
　　万海风煌。
　　狂澜天籁，
　　浩水汤汤。

　　从大开的洞口跳下地面，夏夜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象。漠漠重辉之间，琉檐玳瓦光华晕染，七彩的礁岩铺就的地面延伸而出，生长出一丛丛粉色和黄色的珊瑚巨树，如水晶般晶莹透彻，彩光流转，奇幻不似人间的庭院就这样呈现在眼前。
　　沧浪宫，海皇清影的宫殿，时隔许久，他们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身边，金色双瞳的少年自空间裂隙中跳下，落在她的身边，夏夜没有转头看他，她望着眼前庭院中的景象，叹道：“这么多年了，此地景象，却是一点未曾变过。”
　　道莲来到她身边，道：“别废话了，夏寒君，我们去哪里寻找碎片。”
　　夏夜抿嘴一笑，道：“倘若此地不变，才有问题，哪里是废话呢，是不是，莲君。”
　　道莲微微眯起了眼。
　　“海皇清影向来不让旁人接近她的寝宫，按理来讲，此地本该在失去了海皇法力之后变得荒废，可是，却没有……”
　　夏夜左右走了两步，身后，空间裂隙的口子渐渐闭合了起来，一杆白玉色的长戟从中掉出，落在了夏夜手上。
　　“多亏这圣戟龙图，你我才能穿过海界的空间壁障，来到这海底世界，此行说不得，也需得倚靠它了。”
　　道莲看了一眼龙图，冷冷道：“你太过乐观了，如果一杆武器就能解决一切，那彼岸的碎片也不会零散至此了。”
　　夏夜笑了笑，道：“龙图乃是海界之主的信物，倘若海界七将军尚在，见此号令，当知深浅。走吧，我们去后殿先看一看。”
　　两人相携离开了这位居沧浪宫一角的偏僻庭院，沿着回廊向着后殿走去。
　　沧浪宫乃是海皇寝居，数千年前海皇清影不喜旁人之声，故而这宫殿原就空无一人，全赖海皇法力维系，数千年过去，此地竟然毫无变化，也不知该令人称叹造化之奇，又或是……
　　“站住，什么人？！”
　　在靠近后殿折英殿之际，两人被拦住了。出手之人乃是一队鱼人侍卫，暗绿色的皮肤和背部，头部，肩部的鳍片昭示了他们与人类截然不同的形态种族。
　　夏夜站住了，脸色平静而冷淡得吓人，道莲就在她身旁停了下来，看着夏夜，轻哼了一声。
　　只听少女厉声喝道：“这话该我等问，你们是什么人，海皇寝宫，也是你等配进的？！”
　　一众鱼人看向夏夜的目光变得不善，一个个竖起了兵器，为首的侍卫队长冷冷道：“一个人类，也配提海皇之名！上！”
　　随着这一声暴喝，一队鱼人侍卫或提钢刀，或提叉戟，纷纷围涌了过来，眼见利刃便将加身，夏夜的身边，道莲身形骤然一闪，宝雷剑陡然化作金色的刀刃，武神刀挥出，金芒纷闪，叮叮数声，每一刀皆将一片兵刃弹回去。
　　他徒手一转，长刀如旋风般舞动起来，一名鱼人高举着手中的钢刀劈下，叮地一声撞到他舞动的刀花之上，弹开来去，道莲刀锋陡转，顺着那钢刀去势，向前一劈，一道血花绽放在那鱼人的左胸之上，只听他惨嚎着跌开，可道莲的长刀势头不减，刀身划了一个圆弧，转而掀飞了另一名鱼人手中的巨斧，那巨斧飞出，落到另一名鱼人的肩膀之上，又是一处血花迸溅。
　　没有人想到这看似瘦小的少年武技如此惊人。少年身上，锻炼有素的肌肉线条如舒张的弓弦，蕴藏着可怕的爆发力，他就像一只盯紧了猎物的猎豹一般，每一刀下去，必是一蓬血花，动作毫无多余，简洁利落到优雅。直至最后，面前的敌人只剩下鱼人队长，这暗褐色皮肤的鱼人浑身发着抖，往后倒退了几步，道莲提着带血的长刀来到他面前，道：“问你个事情，是谁让你们来到这宫殿里来的。”
　　鱼人队长的表情由极度的受惊吓到呆滞，到了最后，不知为何，他的眼中绽出一丝狠厉之色。
　　“你们这些人类，休想近邛游大人之身一步！”他大喊着，高举着手中的钢刀劈了下来。道莲正欲提刀应对，忽听得身后一声轻笑。
　　“寒魄渺渺，分山劈海。神波·开海！”
　　一杆白玉色长戟倏忽间向前递来，戟身上蓝芒暴涨，如一头巨龙般咆哮着扑向了鱼人队长，但见他面露惊骇之色，钢刀迎着那蓝芒未及收回，就已碎裂成一片片，叮叮坠落在地上。
　　而那鱼人队长，被蓝芒击中，一声如中败革的沉闷声响，扑地一声，但见他直飞出去，坠落到地面上，口中血如泉涌地喷出。
　　“怎……怎么可能……这是……”
　　他的视线中，少女持着白玉色长戟来到他面前，如同九天的神明下凡般，背着天光立于他面前。
　　“龙……龙……”
　　“给你个痛快吧。如你所见，本座所持之戟，名曰龙图。”
　　下一秒，戟身横拍上鱼人队长的脖颈，这暗褐色的壮汉头一歪，彻底昏迷了过去。
　　白玉回廊之中，满地鲜血，寂静无声。夏夜回头看了道莲一眼，轻声叹息道：“邛游。”
　　道莲眉峰轻轻一挑，“那是什么？”
　　“一个名字。”夏夜说道，“它的主人，是海界之中仅有的七个令人心生恐惧的存在。”
　　“海界七将军？”
　　“不错。看来……事情果然如你所说的，不是那么简单呢……”夏夜浅浅笑了起来。
　　一番打斗，早已惊动了四周的侍卫。一队队鱼人纷纷向着回廊聚集而来，夏夜望着手中的白玉色长戟，任由他们将她与道莲围作一圈，道莲望着她，忽而笑了起来。
　　“方才，你用了曾打败过我的那一招。”
　　“是。”
　　“你原本可以不用那一招，便能将这鱼人队长击败。”
　　夏夜呵呵笑了起来，道：“那自然是因为……的灵力波动，可以惊扰到一个人，不是吗？……邛游！”
　　如水泡乍碎，面前的空气波动了起来，啵地一声，一个人影从中浮现出来。那是一个巨大的鱼人，暗蓝的肤色之下，是筋肉虬结的壮实身体，巨大的鲨鱼鱼鳍如根根倒刺般披拂在他的脊背上。
　　“龙图戟，你是——！”
　　夏夜站在这身材高大的人鱼面前，却是夷然不惧：“你猜猜看，我是什么人。”
　　邛游眼神凶狠地瞪视了夏夜半晌，眯起了他黄豆大的双眼，“清影陛下已经不在了，不管你是谁，你这个拿着龙图戟的人类，理该去死！上！”
　　“慢着。”夏夜一挥龙图戟，劲风拦住了几欲扑上的鱼人侍卫。她持着戟冷冷道：“你既知清影之名，就该知道，她最厌恶你等进入她的寝宫，如今，邛游，你占据沧浪宫，这是想造反吗？！”
　　邛游眼中，阴狠之色一闪而过，他厉声道：“这位置，她清影坐得，我邛游便做不得？区区龙图戟而已，倘若清影陛下亲至，还有可说的，可数千年过去了——等等，你……”
　　在他的视线之中，少女的瞳色渐渐转而为幽蓝，她冷漠地道：“清影陛下亲至，这可是你说的。”
　　那双幽蓝的瞳子如有吸力，像一个深蓝的暗海漩涡，不动声色旋转着，吞噬着进入其中的一切。
　　邛游陡然被那目光吸住，整个人如同朽木一般僵在那里，可下一秒，暗蓝的光芒一闪，他陡然后退了几步，喘着气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你竟被诅咒了……清影，你的诅咒竟还没有除去，这彼岸的印记，竟还未除去！”
　　夏夜脸色陡然变得铁青，她冷酷地注视着邛游，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就凭这瘦弱的身体，这残破的灵魂，人类，你凭什么要我邛游折服！倒是这圣戟龙图……”
　　夏夜闻言，只感一阵不妙，但见邛游的眼神贪婪地掠到了龙图之上。
　　“海界相传，得龙图者为万海之皇，这龙图，今日……我邛游势在必得！都给我上，夺此戟者，重重有赏！”
　　厉喝声中，无数鱼人向着两人扑来，刀斧带着锋利的寒芒劈砍而至，道莲转头望着神色冷厉的夏夜轻轻哼笑一声。他长刀挥动，挡住齐齐挥至的刀芒，右手用力一横扫，金色巫力如水波般扩散开来，将一众鱼人弹开了去。
　　“怎么，夏寒君，你想怎么办？”他觑着空回过头问道。
　　夏夜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她挥戟挡住袭来的一道钢刀，戟身一绞，将那坚硬的钢刀绞成两半，面对道莲的提问，却是一言不发。
　　少年深深叹了一口气，忽然之前，他反手将刀放进左手中，舞了一个刀花甩开了袭来的刀刃，陡然冲向夏夜拽住了她的左手。
　　“道莲，你干什么？！”
　　“我是说，夏寒君，你该不会打算就在这里耗死吧。”
　　“我……”
　　“听我的，我们离开……”
　　“他竟会贪图龙图……”
　　道莲不容置疑地拽着夏夜转头就跑，他舞着刀花击飞了一个个敌人，白玉的回廊之中但听得鱼人落地的啪啪声响起，血花遍染之间，他轻巧地拉着夏夜避开了敌人的身体，长刀回旋，欲包围两人的几个鱼人依次被劈砍中，一道仙术的光波击中了他，少年背后的衣服破碎了，他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拉着夏夜继续往前跑去。很快，少年与少女突破了重围，跑到了他们原先所在的庭院里。
　　身后喊杀声传来，鱼人正在朝着这个方向纷涌而至。道莲用极快的语气说道：“这里是我们来的地方，空间不稳定，夏寒君，快用你的龙图戟。”
　　夏夜抬头看着莲，神色一时阴沉一时平静，她举棋不定的样子落到莲的眼里，让少年心头好一阵叹息。
　　眼见着周围的鱼人再一次将两人包围了起来，他再无犹豫，自背后上前，双手握住了夏夜的手，带动那长戟轻轻一挥，一道漆黑的空间裂隙浮现在两人面前。
　　随后少年俯身抱起有些愣怔的少女，就这样跳进了那道空间裂缝之中，再没了踪影。

　　再次从空间裂隙中坠下之时，两人再无之前的从容，而是重重跌倒在地上。海界之中，水泡屏障覆盖了整个区域，幸而如此，道莲不需要担心离开了沧浪宫之后的呼吸问题，可问题紧接着出现了。
　　他们落到了，是一个集市中心。
　　大白天的，天空中突然掉出来两个人类，这事对于海界中人来说，可是太过新奇了。
　　且不说这几百年来，前来海界的人类本就少之又少，更何况这两个人类还是两个小孩子，突然从天空裂开的漆黑口子里掉下来。于是很快，落到地上的道莲和夏夜，面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鱼人的围观。
　　“是两个人类诶！”
　　“还是两个小的人类！”
　　“快，孩他爸，过来看人类了！从天上掉下来的新鲜的人类！”
　　一片喧嚣声中，道莲痛苦地扶起了额，夏夜无奈地长叹一声，道：“这下可有得我们好看了。”
　　道莲面色苍白地咳了两声，夏夜转头望向他，道：“你受伤了？”
　　“小伤，不要紧。”
　　夏夜望着他，一片鱼人伸手摸来的混乱中，她罔顾一切，伸手去摸上了道莲的额头，金瞳少年微微一愣，脸颊泛起一片不自然的红晕。
　　“还好，没有发烧，不过我知道莲君历来喜欢逞强。”夏夜浅笑道。
　　“人类，你们在说什么？”一个浅褐色的鱼人问道。
　　海界与人间界言语不通，夏夜是强行用龙图的术法，将他们的言语化作海界的通用语，才勉强可以沟通，可此时此刻，强行穿过空间裂隙之后，两人身上的术法尽皆被化去，故而到了最后，身边没有人听得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夏夜没有理会鱼人们的问话，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而后伸手向莲，后者握住她的手，被她拉着站了起来。
　　“好了，现在我们要考虑一下该怎么脱身的问题了。”夏夜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围观鱼人，不由得头痛地道。
　　“我看你一时半会儿是休想摆脱了。”道莲幸灾乐祸地说。
　　“你别笑，”夏夜瞪了他一眼，“你也有份！”
　　道莲耸了耸肩，“好吧，如你所言。”
　　两人开始向前走去，夏夜施了个术，对着一众鱼人说道：“麻烦让一让，这里有急事要离开。”
　　这下，鱼人们听懂了，便有鱼人问道：“人类女孩，你们有什么急事啊，说出来给我们听听！”语气殊不友善，调侃之意明显。
　　夏夜脸色不变，眼神却微微一冷。如今四周熙熙攘攘，叽叽喳喳，俱是些来围观他们的鱼人，也不知其中恶意几何，善意几何。
　　海界的天空是深蓝色的，上浮着斑斑的气泡，如同一串串珍珠般的云朵，夏夜拉起莲，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向前走去。鱼人们却没有放过他们两个人，紧跟在他们身后，夏夜每走一步，都有一个鱼人给她让开一步，却好奇地转头看着他们。这个状况持续了整整一条街。
　　站在十字路口，夏夜终于忍无可忍地喊道：“别看了！”
　　然后她听见了周围鱼人的笑声，有人说道：“怎可不看呢，毕竟这几十年都少有人类到来了！”
　　夏夜崩溃地道：“那还真是多谢你们知道我是人类啊！”她刚刚还听到有小孩子问这是不是什么新品种的鱼人。
　　道莲在一边拼命忍着笑意，俄而，他无意中往天际一瞥，一抹白光映入了眼帘。
　　“夏寒君，你看。”他拽了拽夏夜，指向天边。
　　夏夜闻言，定睛望去，但见高大的洁白光柱遥遥悬于天际，在水泡壁障的上方，一串串连结的灵魂明灭流转。夏夜脸上的神情淡了，就这样面无表情望着那光柱。
　　忽然间，大地震动了起来，周围的鱼人们惊叫了起来，屋檐开始颤抖，摇晃之间，地面上一连串的鱼人东倒西歪地四处打跌。
　　没有人再注意他们两个了，可夏夜的脸色却不知为何陡然变得苍白起来了，她猛地跪到了地上，道莲打量了一下四周，按捺下陡遇地震的震惊，拉起夏夜低声道：“趁现在，跑！”
　　夏夜勉强喘了口气，跟着一起跑动起来，如飞鸟般掠过一个个鱼人身畔，他们看着鱼人惊骇的眼神，在晃动之中勉力保持己身的平衡，很快越过了这条人流众多的街道，夏夜拉着道莲七拐八拐，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
　　地震终于停了下来，两人靠在巷道彩色的墙壁上，松了一口气。夏夜低喘了几口气，苍白的脸上终于泛上了一丝血色。
　　“你怎么了，不舒服？“
　　夏夜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道莲知道她又来那种自我勉强式的坚持了，可是看到她坚定平静的双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们海界可真是……”他一时找不到词汇来形容，只得感慨了一声。夏夜的视线却遥遥望着天际的精灵王，道：“精灵王的侵蚀……已经降临到海界了。”
　　“我们赶快吧，否则恐怕赶不及一月之期。夏寒君，你有什么想法吗？”道莲问道。
　　夏夜微一沉吟，道：“如今的海界风云变幻，局势如何，我也不知道是何种情况，沧浪宫眼下是回不去了，我们只有设法乔装成鱼人，再去打听打听情况了。”
　　“乔装成鱼人？”道莲微微蹙起眉。
　　夏夜闻言笑开了，她说道：“莲君，你还记得我有叫你在背包里带上染料和鱼鳍片吧。”
　　“你该不会是想……”
　　“正如你所想。”夏夜笑道。
　　片刻之后。
　　道莲头顶的栗子头一阵阵往上刺，额头十字筋迸起，他一脸强自忍耐地抱臂站在一边，而另一边，夏夜正指着他哈哈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
　　原因无他耳，只因道莲的皮肤，被涂成了暗蓝色，身上也被粘满了暗蓝色的鱼鳍。
　　“好了，你笑够了没有！”道莲终于忍无可忍地发了话，“所以夏寒君，为什么只有你是人鱼尾，我就必须——”
　　“莲君原来想要扮成男性人鱼吗？那样可是要赤裸上身的啊。”
　　“说得好像这样就不是裸着似的！”他此时此刻穿着一身偷来的鱼人的衣服，衣服质地透明，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映得他背后的纹身亦若隐若现。
　　栗子头又窜高了两公分，少年响指一响，马孙在身边叫道：“少爷现在的样子也很帅气！”
　　夏夜笑盈盈地站在他们身边，沁海的单球灵体绕着几人旋转道：“是小姐打扮得好，他才姑且能看！”
　　“你说什么？！”
　　“就是我家小姐的功劳！”
　　“要来打架吗！”
　　“好啊，求之不得！”
　　“好了好了。”夏夜笑眯眯地打断了两个持有灵的对话，道：“现在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吵架上面了，好了，莲君，我们出发吧。”
　　“去哪？”道莲问道。
　　夏夜神秘地笑了一笑：“东市海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