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王同人）幻华》壬申白露

23、羽月（已修）

　　沉眠之羽，
　　九幽之月。
　　杳杳黄泉，
　　天上人间。

　　尘封山脉，千万年来，伫立如初。重叠的山峦如亘古趴伏的巨兽，横亘于血红沼泽以东。
　　山峦之下，二人一神兀然立于林木间，其中一名女子轻喘着气，男子则面无表情望向身着巫女服的女子。
　　彼岸的神明清清淡淡地道：“血红沼泽尚未平息，我去去就来，你们姑且在此地休息片刻吧。”
　　在脱离了血红沼泽的范围之后，独孤简简单单宣布了两人通过第二道试炼的结果。初雪尚且惊魂未定，而对于那些亡灵，叶王未曾解释什么，独孤亦没有多言。两人只是心照不宣地想起了那日。那一日，独孤所说的“你可以不用被杀死”。
　　历经一场恶战，两人都有些消耗剧烈，只有独孤看起来依然轻轻松松，好似只是出来散了个晚步。
　　她没有多话，径自远去，原地只留了叶王和初雪两人。
　　“也不知这试炼何时结束。”初雪勉力平复了下呼吸，抬袖拭净脸上泪痕。
　　叶王看着她轻笑了笑。
　　“不论如何，通过了第二道试炼也是好事。”
　　夜风之中，依稀仍有亡灵的低语传来，遥遥地，两人似乎听见切割和重物坠地的声音。初雪的心略略提了起来，“独孤剑使她……”
　　叶王没有说话。他方才动用大量巫力，超度了那些孤苦无依的亡者，只是亡灵的灵念，在彼岸的世界中是再寻常不过的存在，只要意念不息，终有一日会重又出现。方才他们惊动了那么大面积的亡灵，独孤过去处理一下，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
　　叶王浅笑了一下。
　　“想来，独孤剑使自然有她的法子吧。”他的视线遥遥望向血红沼泽的更深处。不知为何，当独孤说那句去去就来时，他似乎感受到她的写意中，似乎带上了一些奇特的凝重之意。
　　叶王的思虑并未持续多久。独孤很快归来了，她洁白如月的巫女服上沾染了几点斑斑黑迹，面上依旧淡淡无甚表情，可不知为何，叶王看出了些许疲惫之色。
　　“今日你们暂且休息吧，就在这里，不要四处走动，明日午时之后，开启第三道试炼，尘封山脉的落日，到时，这山上的结界会开启一道生门，希望明日日落前，可以在山上看见你们。”
　　她说完这话，提剑转身上了山，没有再留下一个多余的字，身影飘然若孤鸿。
　　叶王和初雪面面相觑，两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可独孤的态度过于奇怪，总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只是很快，初雪放弃了思考这样复杂的事，她靠坐在一棵树干边，垂着头抱膝坐着，叶王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还在想刚才的事？”他问道。
　　“……嗯。”
　　叶王低头看了她一眼。
　　少女的脸颊上犹带着泪痕，她神情略显低落，却一言不发。
　　叶王从不了解她的想法，在他的认知里，绫初雪一直是一个矛盾重重的人，明明知道麻仓家已经容不下她，却还固执地把那里视作家，明明热衷于普通人类的善意，却不能避免被称为怪物的宿命。
　　麻仓叶王自嘲地一笑。而他又好到哪里去呢。
　　那一夜血染麻仓府，他照样在这个女孩子无助的目光中放过了她。她本该死在那一晚，或许在那之后，她也不再有那么多烦恼。可他却令她活了下来，还带着她来到这彼岸之地。
　　“绫。”他叫了她一声。
　　少女抬起头看着他。
　　“你会后悔吗。”他问道，“如果你……可以不是一个怪物，只是普通的人类。”
　　他看见少女的神情显出一种异样的悠茫，嘴角的笑容仿佛苦到了心里。
　　“可以不是一个怪物，”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叶王，那样的话，我不就早死在你的手下了吗。”
　　叶王静静凝视着她，少顷，他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绫初雪望着他的眼神变得尖锐，她的声音犹然带着哭腔，只是说出口的话却变得冷静，“可叶王，你却留下了我的性命，我……不喜欢这样的怜悯。我宁可在那个时候，死在你手下。”
　　她仿似无心地说着，眼睛却望向遥遥夜空，“我不喜欢麻仓家，可他们养育我长大，我不该就这么看着他们含恨而死。”
　　“不过是些弱小的人类。”麻仓叶王依旧注视着她。
　　初雪有些怅然地笑了笑，望向叶王。
　　“弱小的人类……所以妄图，联手杀了你这个大怪物吧。”
　　叶王没有说话。
　　“我不喜欢被人类杀死。”最后他说。
　　“是了，你向来是这样的人。”
　　“可是绫，你却选择了和我走。”
　　“因为我想看看，你的末路在哪里……抑或是，我的末路。”她清清淡淡地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好了，我们休息吧，明日还有最后一道试炼，我也想知道，通过试炼之后，你我所能获得的力量，可以为我们带来什么。”
　　夜晚的星芒簌簌闪耀，如金色与银色的宝石，凌挂在天上，可是，又有几颗星能照得见眼前这一幕人世的悲与欢，痛与乐呢。

　　次日午时，独孤准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第三道试炼开启，我与你们同行，却不会提示你们如何前进。”她冷淡地说着，脸色在高照的日头之下略显苍白。
　　叶王和初雪点头示意明白，三人再次一同出发。
　　尘封山脉之上林木苍苍，试炼中的两人各自放出式神，试探可供行走的前路，就这样且行且走，不知不觉，日渐西山，可三人却只走过了半山腰。初雪心中有些急切，放式神的动作略快了些，不小心惊动了山上的阵法，将三人困在了山上，团团打转，却怎么也走不出金色的结界迷宫。
　　“还是在原地。”她沮丧地划下一枝松枝，回头看了看叶王。独孤就缀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就这么跟着。
　　叶王没有说话，他的神情依旧不急不缓，似乎时间的流逝和可能的失败都未曾影响到他。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上前接过了初雪手中的松枝，打量了片刻。
　　“按原路返回呢？”
　　“试过了，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
　　两人各自对视，初雪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沮丧，她将松枝往地上一扔，有些赌气地道：“不然就在这里呆到日落好了，反正独孤剑使也在——”
　　叶王神色一冷，道：“你想放弃吗？”
　　“我……”
　　叶王未再多言，他上前左右试探了两步，金色的结界如光照的琉璃般漫漫淌开，他知道顺着这琉璃墙壁走下去，最终的结果只会是返回原地，可是……
　　一道金光，忽然自地面亮起。
　　两人均是一愣，好半晌，初雪低下头，看向金光的来源。
　　那是她随意扔在地上的那枝松枝。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松枝上的金光越发浓烈，直到它渐渐飘起，从那松枝上传来的，是他们放在外界探路的式神的气息。
　　“迷阵破除了？”她张口问道。
　　叶王紧盯着金色的松枝，摇摇头道：“还待观察。”
　　他双手结了个印，伴随着一道符纸飘出，金色松枝陡然旋转起来，四面八方的金色结界如同光路一般，渐渐朝松枝之上流淌而至，在符纸沾上松枝的那一瞬间，刺眼的光芒暴亮而起。
　　“嗡”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光芒暗却之时，眼前场景已非方才所见的重重林木，只见面前一片豁然开朗，苍山似海，绵延不休。两人身处一处高崖之上，远方千山伏蔓，近处岩落重重。
　　初雪惊奇地向前走了两步，不料脚下被什么一绊，险些摔倒。她低头看去，却见是跌落的两块黑色的石块，沉默地摆在她的足边，细细看去，这崖上平台间，黑色石块层层垒叠，环成一个圆形，不似天然而成，倒像是什么阵法，中间一方祭台，上面摆着什么东西。
　　叶王就在初雪的身后，见她被绊到，低声道：“小心。”
　　“叮”地一声，似是因初雪惊动了黑色石块祭台上的东西滚落了下来。那东西像是一根白色的管子，尺来长，咕噜噜滚到了初雪的足边。少女俯身将那东西捡起，才发现是一管白玉制的笛子，笛身触之如冰，幽凉入骨，笛尾刻着“冰王”两个字。
　　叶王眉头一皱，不知为何，一股极端不好的预感浮现在他心中。他上前一步，欲将那笛子从初雪手中抽出，却不料少女长袖忽而一摆，他的手拿了个空。
　　“冰王笛……”初雪轻声念道，“奇怪，这笛子里一点灵的气息都没有，为何还能光洁如新。”
　　叶王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手，轻叹一声，将手收了回来。
　　“放回去吧。”他开口道。
　　“好。”少女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越过石块垒作的圆环，将冰王笛放在了祭台上，回来的时候，还不忘将黑色石块复原。
　　两人回望身后重重林木，树影之间，倏尔有一道白衣红裳的身影掠出，手持幻剑的神女飘然而至，神情严肃地走了过来。
　　她先是看了一眼祭台，见一切完好，便转头对二人道：“方才你们破阵之时，我不慎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此地不宜久留，尽快离开。”
　　“独孤剑使，试问此地是……”
　　叶王回望了一眼祭台，缓声发问。
　　独孤双眸一凝，定定注视着叶王没有说话，初雪眨了眨眼，见两人之间气氛尴尬，便开口道：“难道是什么……禁地之类的？”
　　良久，独孤轻叹一声，“称不上是禁地，长久以来，幻灵岛只有我与曼珠和沁海三个，沁海素在外围，不常进入，曼珠在山的另一边，这岛上尚无我不能前往之所。”
　　独孤的视线渐渐自叶王身上移到祭台身上，视线之中，略有几分恍惚。
　　“你们应该听说过吧。”她说道，“现世之中，划有天，海，冥三界的传说。”
　　叶王陡然眯起眼，“天界为仙人居住之所，海界为因缘潮汐之地，冥界为亡魂流转之所——”
　　“不错，上古之时，现世三界，都有一位神明维系其界不坠，只是在精灵王陷入沉睡之际，神明之间发生了一场大战。”
　　“那场战争，昏天暗地，代价惨烈，此役之后，天界几成废墟，海界与冥界逐渐隐没，只留下现世的人间与彼岸，两相支撑，勉力维持平衡。只是……上古时代的遗韵，亦在时时干扰着如今的平衡。”
　　“哦？”
　　“天界之主，在那一役彻底陨落，海界的主人海皇，受尽诅咒而死，生生世世，不得解脱，而冥界的主人冥帝，则被封印于九幽之下，永世受到人类怨念的惩罚。只是上古神明的意念过于强大，只要稍有不慎，被他们苏醒的意念横加干涉，人间与彼岸的平衡便会彻底打破。”
　　叶王一惊，“难不成……”
　　“不错。”独孤说道，“这血红沼泽之中，亡者的灵念里，封印着的，就是上古的神明之一。”
　　三人回过身望向那祭台。独孤鲜红的眼睛在落日下闪动着光芒。
　　“这就是你那日不让我们靠近血红沼泽的原因……”
　　不是为着沼泽中心的危险，只因上古的神明被封印在其中，倘若触动了那封印，神明庞大的意念，会令整个现世与彼岸的平衡，彻底打破，两者均陷入岌岌可危的动荡之中。
　　独孤轻叹了一声，道：“当年这神明被封印之际，曾以其全部力量和灵魂击伤封印他的天界神明，带着庞大的怨念沉入这血红沼泽之中，你们面前的这个祭台，乃是最早的天界神明封印他的所在，那台上所置，正是那神明曾经的武器，冰王笛。”
　　“冰王……笛……”初雪喃喃念道。
　　“寒则伤魄，受则不祥，是为冰王。”
　　一时间，金色的落日映照在三人身上，独孤望着祭台的眼睛缓缓挪移回叶王和初雪的身上。不知为何，少女的神情略带恍惚，只一霎之间，她的眸中似乎闪过一丝翳影，可最终，她率先笑了出来道：“这些都是他话，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了，我们不若先走吧。”
　　“也好，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叶王点了点头。
　　独孤自无别的话可讲，她只是在两人离开之际，又回头看了一眼祭台。她心中略觉奇怪，总觉得那冰王笛，好似比之前少了什么似的……
　　可她也未曾多想，就这样径自离开了。

　　在落日即将沉入地平线的时刻，三人终于登上了山顶。初雪因遗失了什么东西而回头去找，此时此刻，山巅之上，只余独孤与叶王二人。
　　两人一坐一站，在山巅高崖上，就这样静静望着金色斜晖与霞云染红深褐色的沼泽，与更远的地方，那漫无边际的迦莲之海。俄而，有山风吹过两人衣襟，一片猎猎声响中，叶王听见神女的声音：“恭喜你们，得到了自由进出彼岸的信物。”
　　叶王回过身望向她，神女的唇畔带着清清淡淡的笑容，她手中的彼岸花由一枝变作了两枝，红华映然间，那花枝无声飘到了叶王面前。
　　“拿着它，十年之后，它将彻底枯萎。”
　　叶王接过那花，轻笑了一下，“多谢你了。”
　　手中的红花在落日之下绽放出如血光泽，奇特的幽香悄然散开，叶王凝视着花朵，低声道：“不曾想彼岸的信物却是这样的存在。”
　　“那是彼岸之花，曼珠沙华。”独孤淡然说道。
　　“曼珠沙华，天上之花？”
　　独孤笑了一下。
　　“许久之前，它也曾有过这个名字。”
　　她的眼睛望向尘封山脉的西侧，落日余晖之下，血红沼泽的所在。
　　“与传说中的天界有关的花朵吗？”
　　“不错，数千年前，这花朵除了在彼岸，也曾开放于天界，可那已经是太过遥远的事情了，如今，三界之中，大概只剩下我一个记得这件事了吧。”
　　“只有你一个……？”
　　独孤轻轻笑了笑。
　　“此世与彼岸仅存的真神，只剩我一个，其他的所有，若非沉沦轮回，便是陷入沉睡了，如今的天上界，只剩下单纯的魂灵而已。”
　　叶王静静看着她。
　　“不说这些了，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独孤转头看着叶王，血红的瞳中丝毫情绪不带，仿佛说话只是说话。
　　叶王却对她笑了笑，“也许是回到人间去吧。”
　　独孤轻垂了头，道：“你也要与所有来过这里的人类一般，回去你们的世界了。”
　　“总要回到那里，用这力量，去建立我的梦想。”
　　“梦想？”
　　“是啊，一个只属于自然的王国，不需要杀死任何人，就可以活着的，只属于通灵人的世界……”
　　独孤笑了起来，“听起来就像……彼岸一样。”
　　叶王转头凝望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神女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她或许不曾意识到这个梦想之中，有多少无辜的人类要为之付出生命，又或者察觉到了，而那一切之于她，就如同血红的彼岸花海，她只静静坐在那鲜血中间，看着她眼中的人类与人类互相残杀，却在某个时刻对着他说出，“可以不用被杀死”。
　　如果神明都是如此残酷又温柔……
　　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终于消失在天边，红月升起来了，叶王回过身，尘封山脉以东的大地亮了起来。
　　那是鲜红的彼岸花海。
　　仿如血色的锦缎般，穿插着玉带般的忘川河，向着大地以东蔓延的，无穷无尽的花海。赤色的月光如片片红纱，在那花海之上翩舞，高大的树木之下，唯一一朵洁白的曼陀罗华盛放其间。
　　独孤枫自地面上站了起来。
　　“她还没有回来。”她的神色略微凝重了起来。
　　夜色终于降临于这片土地了。
　　叶王微微皱起眉，他不知发生了什么，绫初雪离开了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回到这山顶。
　　“我们去找她？”叶王转头看着独孤，后者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忽然神色一怔。
　　前方山下的密林中，一道身影踽踽步上。
　　不一会儿，那身影来到两人的面前，少女缓缓抬头，露出一个笑容，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叶王，独孤。”
　　叶王好看的眉未曾松开，“你走到哪里去了，绫？要是在这里迷路的话——”
　　“放心吧，不会的，要说为什么的话……呵呵。”少女轻笑起来。
　　“……绫？”
　　“……”
　　见她没有说话，叶王往前走了两步欲到她身边，却不料下一刻，一柄冰白的长剑拦在了他面前！
　　叶王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地望向长剑的主人——独孤，可他看见的，却是神色严厉的女神，定定望着初雪。
　　“你不是她，你是谁？！”
　　一时间，唯有风声窸窸窣窣，穿行于草木之间，冷月如沙，流照到了少女带着诡异微笑的面庞上。
　　“我是谁，这个问题问得好。”少女笑着说道。
　　叶王陡然警觉。
　　这不是绫初雪，这到底是谁？
　　红色的月光照在少女的脸颊上，不知为何为她的轮廓添上一层不祥的色彩，她笑得十分好看，可叶王知道，绫万万不会露出如此笑容。
　　就像是……择人而噬的蛇一样。
　　幻华缓缓前移，指向了白衣的少女，独孤没有说话，只以行动表达着她的意图。却见眼前的少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一别经年，你还是一如当初那样。”她幽幽说道。
　　独孤枫血红的瞳骤然一缩。
　　“你是……”
　　“你不是今天，才和这个身体的主人讲过我吗？”那人笑了一声。
　　“九幽之主……羽月！”
　　“羽月……”那人笑叹道，“本座已经多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不成想，竟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他黝黑的瞳孔渐渐移向麻仓叶王，冷冷笑了一声，道：“如今你只身困守彼岸，竟连人类也放进来了。”
　　独孤久久不言，最后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羽月大笑起来，“这具身体，还真是个好道具啊！”
　　仿佛天上地下，九幽冰寒的风在他周身汇聚，那一霎那，万鬼同哭，凄厉的尖啸声响彻云泥天壤之间。独孤枫骤然回头，血红沼泽之中，青色的磷火由近及远，次第亮起了。那是冥界的主人，操控亡灵的独门法则，他带着初雪的身体漂浮起来，面前浮现出一支洁白无瑕的长笛。
　　“冰王笛！”
　　羽月伸出双手，手臂上紫蝶纹身如幽曳的磷火般熠熠生辉，他冷笑道：“多亏这人类触碰了冰王笛，还念出了它的名字，三千年了……我终于等到了今日！”
　　幽凉的风暴哗然扩散，叶王抬手以符纸稳定住身形，独孤站在他身侧，剑破罡风，凝立不动，风叶聚散间，但见冰王笛亮起一道明如辉月的寒芒，羽月的神情在寒芒之畔，显得残忍亦冷酷。
　　“幽垠·七寒！”
　　“轰”地一声，寒芒化作冰雪的风暴，罡刀铁锁一般暴袭而至。整个天地间，如同被这风雪所笼罩了，天空之上，红月黯淡，阵阵乌云悄然飘至，带着惊天动地的暴风雪，将这偌大的幻灵岛彻底笼罩。
　　独孤枫抬起幻华，反手一劈，在寒风暴雪之中勉力支撑立足之地，叶王倒退了两步，刹那间唤出前鬼后鬼两道最强劲的式神，撑起一个摇摇欲坠的结界。
　　“独孤！”他大声喊道。
　　风雪之中，气流冰寒刺骨，羽月漂浮到了天上，望着地上勉力支撑的两人不意间呵呵笑出了声。独孤猛地仰起头，血红的双眸定定注视着羽月。
　　大地轰隆震颤了起来。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要将整片岛屿撕碎一般，血红沼泽裂开了一道深深的黑色缝隙，自裂口之中，无数黑绿色的玄气汩汩冒出，渐渐弥漫开来。
　　风声凄厉地呼啸着，大地上弥漫的黑绿色雾气中，散发出阵阵令人心冷的恶鬼嚎叫声。空气中漂浮着腥臭的气息，沼泽之中，褐色的干枯断肢和双眼空洞的头颅纷纷上泛，化作血红的影子，成群结队，向着尘封山脉之上爬来。
　　“嗡”……“嗡”……
　　一股奇特的韵律自那黑色裂缝间散发而出，随着地面的颤鸣声响动着，仿佛在那地面之下，藏着一颗巨大的黑色心脏。
　　独孤面色一变，剑光反掣，一阵噼啪声之后，暴风雪渐渐消弭于无形。不料下一秒，冰王笛寒辉一闪，如电矢般，一道针芒射向独孤的眉心。
　　神女不及回防，眼睁睁看着那针芒降临身前，没入眉心。身后是叶王的疾呼声，四下罡风飒飒，她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冷，虚脱之中，幻华剑自手中脱落而去。
　　独孤有记忆的最后一秒，是视线之中，天上冰冷的红月，渐渐被一对漆黑的羽翼所覆盖了。似有什么人在高声呼喊她的名字，可那个时刻，她的耳中，只听到了羽月冰冷的低笑声，和他轻声说出的名字。
　　“终于让你一尝当年的我的滋味了……天枢。”
　　下一秒，她的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