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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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上传来电流的酥麻感，是手表的唤醒功能。
张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一直倚在他身上的许旻一也醒了，打了个哈欠。张靖的半条手臂完全酥麻，他挥着胳膊让血液流动。
许旻一双眼朦朦胧胧，说道：“小靖，你在干嘛呢这是？赶蚊子？”
早晨六点，天还没有亮，黎明前夕正是一天里最黑暗的一刻。一钻出树洞，冷风呼啸，纵使两人穿着一身防寒服，也被冻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简单洗漱之后，吃过早餐，继续上路。昨日张靖绘制的地图派上用场，比起对着手表上的指南针功能一路担心角度偏了，有地图的指点显然是方便许多。
穿过一条干涸的小溪，两人继续在暗无天日的树林里穿行着。
许旻一抬起头，看见遥远的树尖上冒出一轮太阳，他戳了戳张靖的胳膊，说道：“看，日出。”
张靖抬头看了一眼后微微笑起来：“嗯。”
许旻一道：“我是不是很浪漫？”
张靖望了他一眼，许旻一的浪漫情怀总是不合时宜地冒出，如果现在不是在任务途中，这片树林里又随处充满着未知的危机，或许张靖是会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但是他现在只觉得这人忒麻烦。
许旻一在外头是只人人畏惧的老虎，在张靖面前就是只纸老虎，没了脾气。不少同学都怀疑许旻一是不是耳根子软，但显然他们没有机会好好验证一番。
走了一会儿，许旻一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寂静的树林里没有任何声音，他们的脚步踩在枯萎蜷缩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响。土地被冻得坚硬，虽然没有结冰，却更加难行。
许旻一伸出手拦住张靖：“小靖，先等等。”
张靖侧过头，疑惑地问：“嗯？”
许旻一道：“这里太静了。树林啊，怎么一只动物都没有，就连鸟叫声也没有听见？”
张靖：“现在是冬天。”
许旻一抓狂：“这不是重点！鸟会冬眠吗！！？？”
张靖的表情很淡，只是轻轻摇头。他的五官线条柔和，就算面无表情，看上去也像是在思考。
许旻一：“会不会有异形？”
张靖继续摇头，这附近留有异形的出没气味，但时间过去了很久，暂时不需要担心，反倒是人类留下的气味很新鲜。
不过，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这片树林给他的感觉很不对劲，张靖是自然之子，对于自然的生长和变化比普通人更敏感。眼前的这一片树林看上去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有些地方却是违背了生长的规律，在张靖眼中是极为不和谐的存在。这片地方经过人为的改造，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以前这里不可能没有人来过。
张靖回过头，张开口想要叫许旻一继续前行。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紧接着是一声枪响，他被许旻一扑倒在地。
堪堪躲过枪击，他们的处境却并不乐观。身后的灌木丛被体重压得碎裂，很轻易地就断开，许旻一眼瞳紧缩，身后竟然是一个伪装得极好的陷阱坑！他们毫无疑问地摔了下去。
从一开始，那发枪响就只是为了让他们掉到坑里去的导火索！
电光火石间，许旻一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这明显是针对他们的陷阱，会是谁想要置他于死地？答案没有准，实在是太多人和他父亲许立新的政见不同，想要干掉他许旻一的人，太多了。连累了张靖，怎么办？
这个土坑角度接近垂直，土壁上覆盖着一层光滑坚硬的石头，像是天然形成的某种难溶沉积物质，没有着手的地方。石壁坚硬，许旻一的匕首几次在上面划出长长的刮痕，都无法插进去。他的虎口震裂，最后一个剧痛，匕首脱离手掌，不知道掉到哪里去。
许旻一抱着张靖在坑里摔得七晕八素，却依旧没有丧失知觉，咬紧牙关，手臂紧紧箍着怀里的人不松手。眼前出现一丝光亮，许旻一欣喜若狂，而当他的身体因为冲力离开隧道的那一刻，却陷入更大的绝望之中——外面竟然是一面断崖！断崖底下是一条河流，因为是枯水期，水位下降，嶙峋的石头从水底露出，从这种高度摔下去，绝对会摔得脑浆爆裂。
死亡来的太快，那一刹那许旻一脑海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什么。
片刻之后，手臂上一阵剧痛唤醒了许旻一的知觉。下落的动作的骤然停止，许旻一感觉自己的手快要被惯性扯得断掉。
他抬起头，发现张靖一手勾着岩壁突出的石块，而紧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被自己抓得鲜血直流，许旻一甚至能感受到张靖皮肤下的脉搏在剧烈地跳动。
暗红色的血液沿着许旻一的手滑落，滴落在他的脸上。仔细一看，张靖在刚才的下落过程中即使被许旻一抱在怀里，却依旧撞得头破血流，惨不忍睹。
张靖抓住岩壁的手，五只手指青筋爆出，不知什么时候伸出的长而尖锐的坚硬指甲深深地插在岩石里，承担着两个人的重量。
从许旻一的角度只能看见张靖的手死死地抓住岩壁，似乎不堪重负。
许旻一心下一紧：“小靖，你还行吗？”
张靖没吭声，许旻一又说：“要不想想别的办法，我看你的手不行了。”
张靖一改以前的轻声细语，几乎是朝着许旻一吼道：“闭嘴，别让我分心！想玩自我牺牲的电视剧情，还要看我允不允许！”
许旻一抬起空余的一只手，抹了一把糊住眼睫毛的血，哭笑不得：“宝贝，我没这个意思。你想松手，我还不想死呢。”
岩壁上的冷风咆哮着经过，两人一阵摇晃。许旻一轻轻地咳了一声，刚才太紧张以至于没有感觉，现在静下来悬在半空，才发现浑身都酸痛得要命，像是快要散架。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手臂还要支撑着他一个60公斤大男人的重量，痛得快要失去直觉，许旻一甚至难以想象张靖到底是怎么用一只手坚持着的。
张靖深呼吸一口，恢复了面无表情。他的语气和以往一样，声音的柔和会让人心软：“旻一，等一会儿我把你甩过去。”
说罢，还没征求许旻一的同意，手臂就一个使劲，把许旻一往岩壁那边扔了过去。
许旻一从来不知道张靖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只知道这个人一次又一次让自己惊讶，无论是他面对自闭症坦然得不像是病人的态度，亦或是那勉强进入特种部队的成绩，这个人总是在自己以为他不行的时候，又一次办到了，好似在证明着自己的不信任有多么的可笑。分班时，凌霄汉在看见张靖的成绩考核单时，也说道：“你的潜力，总是让我惊讶。”
那时，听到凌霄汉的话，张靖低下头笑了一笑。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潜力，他只是没有发挥出全力而已。
由于反作用力，张靖的身子被迫向后一甩，在许旻一抓住了石壁之后，张靖的身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姿势荡了回来。这一次，他的双手都得以抓在石壁上，脚在空中乱踏一阵之后也找到了落脚点。而在他下方的许旻一一直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张靖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摔没了。
许旻一抬起头叫道：“还可以吗？”
张靖喘了一会儿的气，回答：“嗯。”
两人挂在岩壁上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往上爬。许旻一目测，由这里到上面大概四十米的距离，还算是接受范围内。许旻一坚持领头，害怕上面的岩石会松动不稳，张靖没有办法，只能由得他去。
爬行的过程倒是比较轻松，两人不愧是特种部队的预备队员，丝毫不费劲。张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已经自动收了回去，变得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许旻一没有看到，他松了口气。不过，就算许旻一看到了，他也是必须要这么做的。他必须把两人的性命救回来。
半个小时后，爬到最后三米，许旻一双脚用力跳了上去。他正想要趴下把张靖拉上来，却忽然被眼前的景色吓了一跳。
许旻一：“……”
许旻一呆滞着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他的脑袋已经短路了。
眼前是三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来的异形，这些异形虽然是类犬形态，但是体型庞大，毛色偏深，獠牙突出，显然是成年之后的异形的类犬型态。树林影影绰绰，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异形在虎视眈眈。
这是许旻一第一次碰见异形，原本他一直都心急火燎地迫切想要见到这些人类目前的最大敌人，拿来练练手，不过现在却没有时间给他欣喜。
前面是不知道数量有多少的异形，后面是一片悬崖，许旻一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无语了一阵之后，他咬牙切齿道：“What the hell!”
站在中间的异形微微张开嘴巴，唾液顺着尖锐的獠牙滴落在地板上，深灰色没有瞳孔的眼球紧紧盯着许旻一。许旻一一边缓慢地反手摸出别在腰间的激光枪，一边头也不回地喊道：“小靖，先别上来！”
张靖轻松一跳，站在许旻一身边，问：“干什么？”
许旻一：“……”
张靖望了一眼眼前的异形，他也有些诧异。刚刚在岩壁上的时候已经感觉到这些异形的存在，只不过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发现了许旻一。他犯了个错，不该怀疑异形的能力。由于张靖的推断错误，导致许旻一和异形提早遇上。
张靖深呼吸一口，走前了两步，挡在许旻一身前。
许旻一紧张道：“小靖！”他却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生怕被异形当做攻击的讯号，从而对他们发动反击。
张靖朝许旻一摆摆手，示意无妨。许旻一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动了动，显得十分性感。
这是张靖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直视另外一双眼睛。他抬起头，双眼紧盯着眼前的异形，表情沉寂。
张靖的眼睛很奇特，他的眼珠子很大，占了眼白的很多位置，显得有点不寻常。那双眼珠子呈现出一种积郁的混沌的深灰色，其中的条纹却十分分明，由中间朝四周呈放射性扩散。
这是一双看了会让人不舒服的眼睛，因为它和异形的双眼一模一样，没有瞳孔。
所以张靖一直以来都避免着和别人直视，这是他外观上唯一和正常人类不同的地方，难免不让人多想。
那深灰色的密集条纹开始向眼白扩散，仅用了一两秒，灰色就完全把眼白侵蚀，眼眶里只剩下一片恐怖的混沌。对面的异形也是这样，许旻一虽然看不到张靖眼睛的变化，却被异形的眼睛吓了一跳。
许旻一道：“书本上说过，异形的眼睛结构特别……不对，现在不是讨论生物体眼瞳结构的时候，它的眼瞳扩散至眼白，有什么作用来着？”想了一会儿，许旻一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学到这一课。
许旻一：“……”他不敢松懈，一手拉着张靖的手腕，双眼依旧紧盯着一动不动站在那和张靖眼神交流的异形。
许旻一看见，异形双眼的那片灰色之中渐渐出现了一点黑色，就像是拨开了云雾之后的黑夜。这是一种可怕的生理现象，更是一种让人心悸的目光，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